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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與考證:蕭紅居地安葬地及紀實作品研究》(32)

http://134apc.cn 2013年07月31日15:30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郭淑梅

  從日本回到上海已是魯迅先生去世3個月了,蕭紅住在呂班路,今重慶南路256號。這次返滬,據(jù)說是蕭軍去信請蕭紅回來,原因是他遇到了戀愛的難題。戀愛中的蕭軍和黃源夫人許粵華決定不能繼續(xù)這段戀情,于是請蕭紅回來算是一個了斷。然而,事情并不像想像的那樣,能夠順利得到解決。

  她回上海最重要的事是拜見魯迅先生。

  為此蕭紅寫下著名的拜墓詩。

  拜墓詩

  ——為魯迅先生

  跟著別人的腳跡,

  我走進了墓地,

  又跟著別人的腳跡,

  來到了你墓邊。

  那天是個半陰的天氣,

  你死后我第一次來拜訪你。

  我就在你墓邊堅了一株小小的花草,

  但,并不是用以招吊你的亡靈,

  只是說一聲:久違。

  我們踏著墓畔的小草,

  聽著附近的石匠鉆刻著墓石,

  或是碑文的聲音。

  那一刻,

  胸中的肺葉跳躍起來,

  我哭著你,

  不是哭你,

  而是哭著正義。

  你的死,

  總覺得是帶走了正義,

  雖然正義并不能被人帶走。

  我們走出墓門,

  那送著我們的仍是鐵鉆擊打著石頭的聲音,

  我不敢去問那石匠,

  將來他為著你將刻成怎樣的碑文?

  對蕭紅而言,魯迅先生作為正義化身,一直是她長期以來崇拜的偶像。在去東京前,蕭紅苦于無法解決蕭軍移情別戀的感情困擾,常逗留在魯迅先生家。許廣平描述當時蕭紅的情況非常不好!八袝r談的很開心,更多的是勉強談話,而強烈的哀愁時常侵襲上來,像用紙包著水,總沒法不叫它滲出來!濒斞赶壬牟∠,終日在他的家中盤桓的蕭紅,想必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對此她不可能不憂心。正如她的祖父臨去世前,虛弱的樣子,魯迅先生一天天病著,他的病和她自已的問題,都無法一下子解決。因此,無論許廣平還是胡風、梅志,親近的人都看得出來,蕭紅處在恍惚的情感之中。

  回到上海,剛開始的時候,蕭紅的心情非常好。她常在許廣平家中逗留,頭發(fā)是平順的短發(fā),恢復了往日的簡單樸素。在梅志看來,上海文壇大門正像他們打開,有的雜志還拉兩蕭“當臺柱兒”。蕭紅情緒高漲,在一次新創(chuàng)刊的主編邀請撰稿人的宴會上,梅志見到蕭紅,“她說出自己的主張和想法,我才發(fā)現(xiàn)她是那么熱愛她的文學事業(yè),她真是想在文學方面干一番大事!”也就在這時,梅志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

  1937年3月4日,日本的魯迅傳記作家小田岳夫由日本前往上海,住在北四川路的虹口公寓。一天,他在鹿地亙夫婦陪同下,專程到法租界霞飛坊許廣平住處拜見許廣平!拔覀兊降臅r候,進門頭一間的客廳里,除了許女士外,早就到了已認識的胡風(我在鹿地的房間見地)、蕭軍(作家,內(nèi)山給我介紹)和蕭軍夫人女作家蕭紅!

  在小田岳夫的眼里,蕭紅個子比蕭軍高。

  手腳均長,四肢健壯,身著中國婦女中罕見的西裝。其容貌還未脫掉孩子氣,顯得天真。她在日本呆過很短時間,偶爾在我們的談話中能夠聽取一兩句詞,就很高興地把它重說幾遍,表現(xiàn)出淘氣的神情。

  參加這次會面的,還有黃源和夫人許粵華,胡風夫人梅志。小田岳夫是這樣描述他們的:

  黃源身穿西裝,瘦瘦的,沉默寡言,是位溫和的紳士。不愧為日本文學研究者,他的日語也很流暢。黃源夫人是胖胖的,體格結(jié)實,鵝蛋臉很嫵媚。胡風夫人很漂亮,眼珠水汪汪且玲瓏。穿黑色的旗袍和她白凈的、秀麗的面龐互相映襯著,很好看。

  他與許廣平談著《兩地書》。大家圍觀著剛印好寄過來的《大魯迅全集》第三卷,熱烈地談論著。

  聊天間,有紅茶也有中國茶的招待,還有我過去看都沒看過的點心和很美的山楂糕,當然西瓜子是少不了的。坐在我斜對面的蕭軍一直默默緘口,盡嗑著瓜子。昨天見面時大聲談吐,高漲氣焰的年輕蕭軍,今天不知怎么的,判若兩人。

  永松看到蕭軍先生這個樣子,開玩笑說:

  “昨天蕭軍先生很有精神的樣子,今年到底怎么了?有夫人在旁邊,就這樣乖乖的!

  我們倆和胡風一起大笑。胡風把永松的話翻給大家呼,蕭軍只好搖頭苦笑。魯迅夫人插嘴道:

  “今天蕭軍先生是夫人,蕭紅女士是先生了。”

  ……

  我們兩點半左右到許府,坐至四點,蕭軍前面已是瓜子殼堆積如山。胡風覺察到這個,放出一聲贊嘆時,蕭軍突然跳起來,指著坐在自己旁邊的胡風夫人,瞪著眼睛說:“嗬,不知什么時候搞的,你居然吃了這么多!”蕭軍的巧妙應答弄得哄堂大笑了。

  小田岳夫的觀察,使蕭軍鮮明強勢的性格一覽無余。梅志回憶,在一間小咖啡館里,夫人們也都來了。蕭紅左眼的青紫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蕭紅平淡地說她不小心碰到了硬東西上。當人們繼續(xù)告誡蕭紅要小心時,蕭軍忍不住地站出來說,“干嘛要替我隱瞞,是我打的……”,蕭紅僅淡淡一笑,“別聽他的,不是他故意打的,他喝醉了酒,我在勸他,他一舉手把我一推,就打到眼睛上了”,蕭紅柔聲細語地解釋著,“他喝多了酒要發(fā)病的!笔捾娔抢飬s傳來了“不要為我辯護……,我喝我的酒……”,讓大家感到不知所云,也為蕭紅擔心。

  蕭紅的弟弟張秀珂此時也在上海,他看到姐姐“經(jīng)常和蕭軍鬧意見,一次我剛進屋,蕭紅就告訴我:方才他們爭吵,蕭軍把電燈泡都打壞了。蕭軍就馬上搶過來說:‘是碰壞的’。并分辯說,他是如何有理等等。而我問蕭紅到底為什么,她反支吾不答。所以我當時是擁護蕭軍的,不贊成蕭紅的!薄爸钡绞旰螅也胖浪麄兡菚r鬧意見,并不是完全怨蕭紅的!

  蕭紅已知道蕭軍和許粵華的關(guān)系,心情十分不好。她在日本寫了詩歌《沙!罚诮o蕭軍信中,她也坦誠告之,“現(xiàn)在我隨時記下來一些短句,我不寄給你,打算寄給河清,因為你一看,就非成了‘寂寂寞寞’不可,生人看看,或者有點新的趣味”。這準備寄給黃源也即河清看的小詩,發(fā)表在1937年3月15日《文叢》創(chuàng)刊號,署名悄吟,共三十四首。拮取其中幾首,可以看得出蕭紅努力地掙脫愛情的束縛,尋求解脫的心境。

  “世界那么廣大!

  我卻把自己的天地布置得這樣狹!“

  “今后將不再流淚了,

  不是我心中沒有悲哀,

  而是這狂魍的人間迷惘了我了!

  “我的胸中積滿了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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