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與抵達

http://134apc.cn 2015年02月06日07:09 朝 顏(畬族)

  有一天我翻開畢業(yè)留言冊,不禁有些愕然。紙頁泛黃,字跡卻依然清晰如昨。“祝你成為一名作家。”許多同學(xué)不約而同地寫下同樣的一句話。為什么不是科學(xué)家,不是一個好老師,難道命運在尚未寫就時便已初露端倪?

  也許是一種宿命,我瘋狂地癡迷著一切有字的東西。家中僅有的幾本小人書,全都被我翻了個遍。接下來,我挖空心思“盜”取父親鎖在柜子里的藏書,瞅著開了鎖,迅速地取上一本,藏在枕頭底下,一有時間就捧著讀起來,也不管是否能夠讀懂,囫圇吞棗、半猜半悟,頗有些饑不擇食的意味。

  直到今天,我仍然會想起父親珍藏在箱底的幾本手抄書。書是毛邊紙裁成的,再用納鞋底的麻線裝訂牢固,封面粘一層厚些的藍色紙張,煞有介事地用大字題寫書名——《古代神話傳說》,并以“之一”“之二”區(qū)分。也許為了節(jié)省紙張,每一頁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藍黑墨水鋼筆字,不留一絲兒空隙。顯然,這是父親少年時的杰作了。我女兒7個月大的時候,被抱去醫(yī)院打針,啼哭不止,我指著墻上的字念與她聽,她突然安靜下來。那一刻我很想流淚,有些東西就寫在血液里,你逃不掉的。

  當(dāng)青春在發(fā)梢里飛揚的時候,我開始迷戀詩歌。我有一個由10本練習(xí)本裝訂而成的詩抄,上面抄滿了我所能找到的詩歌,點綴其間的,是時下流行的明星貼紙。那時候,我的心中總是彌漫著素淡的、無以言說的憂傷,我常;孟胫米约旱臏厝崛嵛恳粋遠方的浪子,而詩歌是我惟一能夠抵達的路徑。此外,在昆德拉的小說里,我找到了似曾相識的感覺:“在黃昏的余暉下,萬物皆顯溫柔;即便是殘酷的絞刑架,也將被懷舊的光芒所照亮。”而寫作,似乎成了抵達舊時光的最佳途徑。

  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我掉進了一條在文字里不斷翻滾的河流,并找到了與世界溝通的方式。當(dāng)我在寫作中回到小時候的村莊,那些童年的苦難,那些草木和動物,那些被清風(fēng)灌醉的夜晚,那些無數(shù)次進入夢境的月光,一次次地奔涌而出。我就像一個在筆尖上舞蹈的人,停不下我的腳步。我發(fā)現(xiàn)世界上每一個事物都潛藏著許多秘密,它們?nèi)菀鬃屛覀兒雎,甚至看不見。通常,我們所知道的只是事物表象,是讓我們動感情的那一部分,沒有引人思索的余地,寫作讓我的內(nèi)心世界與它們一一對應(yīng)起來。

  于是訥言者安靜地蟄居在家,寫下鄉(xiāng)村在我腦海中固有的形態(tài),寫下世事留與我或溫婉或冰冷的印記,寫下行走于路上不可磨滅的諸多影像,自然也寫下心靈的歡愉與疼痛。每當(dāng)我用文字和自己對話談心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便感到了一種寬慰。我看著它們在眼前精靈一般地舞之蹈之,生長成我滿意的模樣,然后長長地噓一口氣,按住激蕩,復(fù)歸寧靜。

  我想,這便是一種抵達,自然的,或者是命定的,無論是什么形式,我都會暗暗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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