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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孤燭者于賡虞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高 深(回族)  2016年07月06日13:01

“當代的詩,仍在歧途上徘徊著?!边@是于賡虞先生70多年前在一篇談?wù)撔略姷奈恼轮兄v的。如果我們不帶任何成見地觀照今天的詩壇,會覺得他對中國新詩的判斷現(xiàn)在仍然適用。

于賡虞(1902—1963),新月派詩人之一,翻譯家,1935年4月赴英國倫敦大學研究歐洲文學史。在英期間,著有《詩論》《雪萊的婚姻》《雪萊的羅曼史》等。1937年回國,任河南大學文史系副教授。朱自清先生編《中國新文學大系》詩歌卷時,篩過來又篩過去,還是選了于賡虞的5首詩?!队谫s虞詩文輯存》于2004年9月由河南大學出版社出版,全書85萬字,是對于賡虞的文學生涯和創(chuàng)作成就的總結(jié)。全書輯錄了于賡虞的詩歌295首,還收入了80多篇詩論文章。

于賡虞將詩歌創(chuàng)作的源泉和動力歸結(jié)于詩人自身的生活和生命力,認為詩應(yīng)該是詩人生命的表現(xiàn),詩歌應(yīng)該表現(xiàn)詩人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他的這些主張,并不意味詩歌只注重內(nèi)容而忽略形式,更不意味只尊重形式而放棄內(nèi)容。于賡虞采取的是“兩點論”,即所謂形式與內(nèi)質(zhì)的和諧統(tǒng)一,并認為這種和諧才是詩最完美的形態(tài)。于賡虞的詩歌理論是針對當時有人把詩歌作為語言游戲的格律詩歌,或把詩歌作為“斗爭口號”的反撥。在當時的社會思潮中,他這種努力顯得勢單力薄,但他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也不顧忌孤軍奮戰(zhàn),而是不懈地向社會向詩壇發(fā)聲。

他說:“詩,就本義言,只是一股情思的奔流;但它又是藝術(shù),既為藝術(shù),多少就含有人工的意思。”他指明了詩就是情思和技巧的“組裝”。他還進一步指出:“詩乃人的血,而其組成亦猶血在人體的循環(huán),是‘天衣無縫’?!边@種看似直白而實際上極為深刻的詩論,恰好如針灸般扎到了新詩的穴位上。他在《詩人的路》《詩之情思》兩篇詩論中說得尤其明白,就是要將生命通過主觀的加工(情感的錘煉與過濾),然后以分行的文字表達出來。從這個意義上說,生命(思想)即是創(chuàng)作的原材料,而詩人的覺悟則是創(chuàng)作的原動力。

于賡虞揭示了上世紀30年代詩人們存在的病痛:“現(xiàn)在作詩的人,既誤于過信個人的‘天才’,而任情寫去,復誤于過事立異,致作品不代篇章。最下者,是那無骨的模仿者,輾轉(zhuǎn)于他人的掌心,而遺棄了個人的氣質(zhì)!目下,‘新詩’的成績,不是使我們感到生命的必要,就是使我們覺到藝術(shù)的缺憾?!弊x著于先生這幾句一針見血的批評,我如芒刺在背,像一個病人被名醫(yī)一語道破了病因與病灶,既滿懷羞澀又滿懷感謝之意。

歸根到底,于賡虞對于新詩前景還是個樂天派,他沒有因為看得太深刻了而失望,相反抱有謹慎的樂觀態(tài)度。他預言:“中國詩壇的巨匠,只待那些有血有肉而又忍耐的孤獨者?!觳攀情L久的忍耐’。對于那以蜻蜓點水為靈巧的作者,不算不是有益的箴言?!?/p>

于賡虞離開這個世界已經(jīng)50多個年頭了,這位幾乎被世人忘記了的詩人及詩論家,當今詩壇還有幾人知道他、閱讀他、研究他的詩歌與詩論?早些年,文學史家、評論家唐弢先生曾建議,詩壇別忘記有一位對新詩嘔心瀝血的老詩人,希望文壇在研究李金發(fā)的同時也研究研究于賡虞。遺憾的是詩壇并沒有太在意唐弢先生的呼吁,我去年曾問過幾位當紅詩人,于賡虞先生是誰?讀過他的詩與詩論嗎?除一位知其人而未讀其詩以外,其他幾位有的張冠李戴,有的支支吾吾,有的搖頭不語,莫衷一是。

于賡虞生前死后都是詩壇的一位孤燭者,但值得我們不斷深入地進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