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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何夕:我不是愛情圣手 寫什么比怎么寫重要
科普創(chuàng)客空間 | 陳曄、郭明娟  2016年07月08日23:05

 

之前,由中國科協(xié)、騰訊公司主辦的科普創(chuàng)客空間《探討中國科幻新契機》的主題演講在北京師范大學舉行。此次活動嘉賓有,攜新書《天年》到場的、著名的科幻作家何夕先生和《科幻世界》的副主編姚海軍先生。很榮幸在活動開始前,何夕(以下簡稱何)和姚海軍(以下簡稱姚)接受了科普創(chuàng)客空間記者的獨家專訪,對于書迷們關心的一些問題,做了獨家的解答。下面是專訪精彩內容:

 

一、您好何夕老師、姚主編,簡單介紹一下您的新書《天年》吧?

 

何:這本書是關于氣候的設定,主要還是講氣候和人類文明史的關聯(lián)。這個書是個更大事件的開端,大概2億到3億年才發(fā)生一次的節(jié)點,但是人類的物種只有3000萬年的歷史,也算是巧合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遇到了“天年”這個危機。(當然“天年”也是形容人的壽命,聽起來是個好詞,但是如果這個人99歲,你祝福人家,人家就會覺得是大限來臨的意思。)天年是一種天文現象,上一次出現是二維紀,經過很多年又遇到了,但當時的物種就被滅亡了,那些物種可能沒有人類這種智慧,所以無法應對,但如今人類作為智慧生物,所以在探討如何應對。故事就是這樣展開的。

 

二、豆瓣上關于本書的評價,說本書有大量的科普內容,你之前也說過,科幻有時寫著會寫成科普,您怎么看呢?

 

何:不,我其實是在回避這種現象?,F在科幻有兩種情況需要避免:一、現在的資訊比較發(fā)達,如果你寫的作品不能經過思考,很容易科幻寫著寫著就成了科普。不是說科普不好,因為科幻的功能之一也是科普,但是總體來說功能是要提高一些。

 

現在寫末日的比較多,是一種生編硬造的災難,這種讀者不一定能夠接受。

(您能舉個例子嗎?現實中生造的比較厲害的電影或者小說?)

 

其實是中國人習慣問題,像外國的科幻,銀河系的北京中,場景比較大的那種,在他們看來是比較容易接受的,但中國人比較接受接近于現實的,像《天年》這種就是跟生活貼合的比較緊密的。

 

一開始就寫了生物的滅絕,這個故事不是我杜撰的,而是在自然雜志上都有寫過,在20億年前,就出現過這種比較復雜的生命體。突然間滅絕了,生物滅絕這個事情很普遍,但《天年》中把這些物種分為兩類,一類是猛犸象這種,另一類是微小生物。比如說一天新聞上報道,海洋中某種鯨類滅絕了,大家都覺得很可惜,同時會罵一罵日本人,為什么要吃我們這么可愛的鯨寶寶。但是如果是微小的生物滅絕了,稍有文學素養(yǎng)的人都會覺得一定是發(fā)生了很大的事,因為微小生物是很頑強的?,F存的生物有38個門類,歷史上是很多門類的。比如蟑螂、蝗蟲,突然間沒有后代了,是一種什么情況,《天年》中的人類就處于一種這樣一種宿命。

 

三、《天年》的靈感是源于哪里?

 

何:源于生物滅絕,這種微小生物的滅絕到底意味著什么?如何蟑螂小強如果滅絕了,有可能歷史上真的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

 

四、聽說本書有三部曲是嗎?

 

何:三部曲,倒還沒確定,但是第二部明年交稿。(面向姚老師,說不要冷笑。)

 

姚:《天年》說了很多生物滅絕,其實本書的內核不是講生物滅絕,而是講,人類在面臨生態(tài)災難的時候,會發(fā)生什么樣的應激反應。寫的還是人。

 

何:滅絕只是出發(fā)點。

 

姚:其實這種題材的文學作品在中國或者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像《三體》、王晉康《逃出宇宙》,但是何夕的和他們的并不一樣,除了宏大的場景,還有移動恒星,這就很像《三體》中很宏大的感覺,還有一些科技猜想。很新鮮的一點,宗教、政治全景式的一個作品,這樣的作品其實很不好寫。以往的作品是講一些災難啦,但是往往忽視了關于人的感受,而這部作品恰恰就寫了人類在面臨災難的應急反應是什么。

 

何:社會類的現象反映比較深,比如說移動恒星啦。

 

姚: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

 

何:從科幻角度解釋了一下,什么叫質量啊,什么叫慣性,并且做了一些奇怪的創(chuàng)造性試驗。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滅掉了,只剩下宇宙中的一個水滴的時候,會發(fā)生些什么事情。

 

五、很多人是說您寫的都是軟科幻,但從您介紹的這本書內容來看,并不是很“軟”哦,您怎么看?

 

何:其實科幻涉及的內容比較廣。我覺得在科幻中寫的過于燒腦,并不是特別好,我喜歡在寫作中把一些過于艱深的東西,用一些比喻寫出來,比如說用蜘蛛網把對于引力的描寫展現出來,其實現在的硬科幻和真正的科學論文比起來都是很軟的,主要還是故事,科幻主要還是起到主線的作用。

 

姚:不管你怎么說,大家都是喜歡給你貼個標簽,比如活動中,有人給你冠了個非常好的名叫“愛情圣手”,這就是寫軟科幻才能得到一個這樣的美名。(笑呵呵臉)

 

何:(羞羞臉),其實愛情是個主題啦。但是我都解釋過啦,我只結過一次婚啊,我算什么“愛情圣手”啊!經驗嚴重不足。

(但是您之前的作品中,就寫了很多很感人的愛情故事呢?)

 

何:很多人就很喜歡,比如說:《愛別離》、《傷心者》這種,因為現在科幻比較寬泛,甚至同一篇作品不同人讀,喜歡的著重點都不一樣,這都很正常。但是科幻能夠被越來越多的人喜歡,這是一件好事。

 

六、您之前這么多部短篇,您最滿意的是哪一篇呢?是不是寫太多都忘了呢?

 

何:呵呵,其實忘倒是沒忘,但是早期的都是比較生澀的,我如今看起來都很臉紅啊,怎么寫得這么矯揉造作啊。后期的近一點,都比較喜歡吧,更認同一些。因為這個寫作時期很長。再加上中間中斷過一段期間。

 

七、我們從網上進行調查,您早期的作品中最受歡迎的應該還是《傷心者》,網上有很多關于它的討論,還有好多人說看了這個之后,很多人上大學的時候義無反顧的去學了數學專業(yè),您覺得這是為什么呢?

 

何:他們看了之后,應該不去學數學專業(yè)啊,哈哈??赡苓@個作品中有很多很現實的東西,特別是在中國這個環(huán)境,因為現在中國在科技上比較落后,但是在很多地方都是不落后的啊,比如說電子商務,在光棍節(jié)的時候,可是不得了。這些都是樹上的葉子和花,但是《傷心者》就是寫的根的問題,所以這個作品可能就是打動了中國這樣一批在思考的人。覺得最基礎的東西,才是最落后的地方。

 

八、您在寫小說的時候,是先寫有故事,還是先有概念的呢?比如說《六道眾生》?

 

何:一定是先有概念,然后用故事的形式把它表達出來。科幻和其他文學門類有很大區(qū)別,就是還是看他的內核是什么?寫的是什么?有沒有什么創(chuàng)新?所以這就是科幻很難的地方。所以我現在當評委,他的形式都很漂亮,語言也很美,但是最終出來的創(chuàng)新的還是很難,我上次評出的六篇作品,就有4篇是寫平行時空的,還是沒有真正的跳出來,其實這也是個難點。

 

九、您覺得怎么才能跳出這些難點呢?

 

何:我自己經??ㄗ。ê呛牵?,我還怎么指導別人,真的很難,就只能多積累,多琢磨,其實科幻是非常依賴于靈感的。和別的門類還真的不太一樣。別的門類說老實話,什么都是舊的東西,但是變化一種新的形式,1234,我給換成2314。但是科幻就不行,比如別的小說里的一些激進的思想,在國外早就已經有了,在國內還沒有流行,打個擦邊球,寫出來就可以。但科幻的讀者好像天生就有一種全球的視野(被表揚啦),所以科幻作家本來是一個很低的起點,后來不得不學習一些很先進的思想。

 

十、但是現在很多小說,在寫作的時候都是以一個外國人的視野來說,您覺得這樣寫的弊端和優(yōu)勢是什么?因為像您就是還比較堅持把寫作的背景放在國內。

 

何:寫在國外也很正常,比如現在有些現象,中國引進的科幻大片,如果上面說的是中文,就會覺得很別扭,比如說發(fā)射,感覺必須用英文說才會正常,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是怎么來的。

 

姚:就是倒數,火箭發(fā)射。

 

十一、現在像《天年》這樣的氣候題材的電影比較火,您對于它被翻拍成電影有沒有比較青睞的導演?

 

何:(笑嘻嘻)我現在還沒有大劉的范,可以隨便選導演。

(版權賣出去了嗎?)

 

何:《天年》還沒有,現在運行的就是《異域》,張小北。其實它拍出來就是個《侏羅紀公園》,場面和《侏羅紀公園》差不多,但里面的怪獸、農場,是造出來的場景,立意比侏羅紀要高一些。但是,因為是短片嘛,編劇可能會在其中加一些情節(jié)。

 

十二、您自己平時看一些科幻類的小說或者電影么?

 

何:其實我平時愛看的就是一些爆米花電影,我不喜歡看恐怖片,覺得太低級了。如果是太悲傷的片子,我也不喜歡看。特別喜歡《蝙蝠俠》、《黑暗騎士》類的電影,場景很美,還有很多道理,比純粹的聲光類的大片更有意思。書,我真的看的很少。看的雜書很多,但關于科幻看的真的很少。別人的也不怎么看,平時看一些科普的、歷史的,我看書比較快,觀其大略。

 

十三、您之前有一段期間斷了,大概多久呢?

 

何:三四年吧,因為我當時很忙出差要到處跑,后來由于阿來他們不是有個千年蟲的問題,他找我約稿。但后來覺得我還是喜歡科幻。還是愿意做一些更多的探索,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啟用了新的筆名,原來用的另外一個名字,但、剛開始他們并不同意,因為原來的名字已經 有一定的名氣了,我還是覺得生活和工作一定要分開,后來大家也慢慢接受何夕這個名字了。

 

姚:很有遠見啊,簽名的速度越來越快。

 

何:我現在簽名的速度很快,大概就是大劉他們三分之一的樣子,你想想大劉一套三本,更慢了。我10分鐘就能簽了200多張卡片。

 

十四、最后再問您個問題,您覺得我們這個時代需要什么樣的科幻故事呢?

 

何:其實做科幻、寫科幻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中國文化傳統(tǒng)文化中宣揚“文以載道”的原則,現實中也有很多人堅持,但是總覺得有點衰微,其實科幻作家中有很多都在堅持,因為科幻是一個“寫什么比怎么寫更重要”的事情,我們評價一個科幻小說,還是看它寫了什么東西,所以,我覺得科幻最大的意義,還是能設置一些極端的環(huán)境,在這個極端的環(huán)境下,把人性、人心認識很多,很多問題只有科幻能夠提出,也只有科幻能夠解答,別的其他門類的,目前好像還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