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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童話是對世界的重新解釋和命名
來源:文藝報  | 陳詩哥  2016年09月23日08:33

我一直覺得,學(xué)習(xí)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最恭敬的心來對待。來魯院學(xué)習(xí)是我多年的夢想,我相信也是各位同學(xué)的夢想。今天我們終于夢想成真了,感覺就像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是一個童話作家。有趣的是,我小時候沒有看過童話,長大后還看不起童話,認(rèn)為不過小兒科而已。這當(dāng)然是一種偏見,但也代表了很多人的看法。

直到2008年,我鬼使神差一樣地成為少兒雜志的編輯,開始閱讀安徒生童話,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一直想找的,原來在安徒生童話里都有,如故事、詩性、哲學(xué)、神性,等等。

2008年還發(fā)生了另一件事情:我在汶川遇到了大地震,我是汶川大地震的生還者。從汶川回來后,我有一個多月無法開口說話。幾個月后,有一天我在山上走著,像孤魂野鬼一般,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便用手機寫下了第一個童話,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直到那時,我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所以我很好奇:童話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散發(fā)出如此動人的力量,讓一個人復(fù)活?這個問題至今還糾纏著我。思考這個問題時,有一個習(xí)慣對我?guī)椭艽?,過去10多年中,我堅持做一件事情,平均每天讀書7小時。我覺得,作家也需要讀一些書。這樣,我在思考童話的時候,可以把童話放在文學(xué)、人類學(xué)、教育學(xué)、哲學(xué)、宗教學(xué)等范疇里去思考,不停地跟它們糾纏、對話。

我從“童話到底是什么”這個問題,引申出另一個問題“孩子到底是什么”,我覺得這兩個問題是一致的。孩子這個概念在哲學(xué)和宗教學(xué)里有很深的意思。例如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第一章第一節(jié),提出了精神的三種變形:精神怎樣變?yōu)樨?fù)重的駱駝、駱駝怎樣變?yōu)橛旅偷莫{子、獅子怎樣變?yōu)榧儩嵉暮⒆?。大家看,孩子是最高的層面。但遺憾的是,尼采沒有成為孩子,而是成了瘋子。

我想,如果尼采讀一讀童話就好了。因為,讀童話,可以重新成為一個孩子。

那孩子是什么?尼采有過一個界定:孩子是一種神圣的肯定。我很贊同,很受啟發(fā)。

然后,我試圖從本體論的角度去解釋童話與神話的關(guān)系、童話和寓言的關(guān)系、童話和故事的關(guān)系,等等。我由此認(rèn)識到:童話不僅是一個文學(xué)的問題,它在本體論上有著更廣泛更深刻的意思。童話是對世界的重新解釋和重新命名。

我把上述思考用6年時間寫了一本《童話之書》。這本書以童話的方式,重新闡釋童話是什么。

我們還得追問一下:童話到底給誰看?我曾遇到幾位同行,他們說要寫只給兒童看的作品,要把成人排除在外。我不太贊同。

相比之下,我更欣賞臺灣童話作家林世仁的觀點:童話以兒童為中心,但不以兒童為界限。就是說,兒童文學(xué)的讀者有下限,沒有上限?,F(xiàn)在分級閱讀的觀念越來越普及,在這樣的背景下,有時模糊一下讀者年齡,是非常有必要的。

前兩年,在深圳一位老師的公開課上,有個小女孩的發(fā)言讓我很受觸動。她說,在讀《童話之書》三遍后,她想把這本書推薦給她爺爺,因為她爺爺非??床黄鹜?,還叫她不要讀。當(dāng)時我很感慨,成人比孩子更需要讀童話,因為他們離生命的本真越來越遠(yuǎn)。魯迅先生說:“救救孩子。”而我更想說:“救救大人。”

因此,我覺得童話,或者兒童文學(xué)的使命,是讓0到99歲的大人和0到99歲的老人,重新成為孩子。我認(rèn)為,這就是兒童文學(xué)的救贖。

此外,我覺得作家應(yīng)有認(rèn)識自身缺點的勇氣。有缺點不可怕。來魯院學(xué)習(xí),正是我們面對自身缺點的好機會。讓我們共同進(jìn)步,不辜負(fù)這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