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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青年與代際,或理論批評的“當代性”
來源:文藝報 | 徐剛  2017年09月22日06:33

“批評的“代際”所引出的問題理應在于重新煥發(fā)理論批評的“當代性”。我們有幸看到更年輕的一代正在做出努力。比如網(wǎng)絡文學研究領域,對于二次元文化、御宅族、“萌寵”、“羈絆”等新概念、新問題的探索?!?/span>

關于理論批評中的“代際”劃分的問題,一直以來都飽受不同層面的質疑。這也難怪,出生于同一年代的人群理應分享相似的批評觀念,這樣的假想究竟有多大的有效性?恐怕是一個值得認真討論的問題。就像恩斯特·布洛赫曾經(jīng)指出的:“我們并非全部生活于同一個現(xiàn)在之中。”也就是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同代人”,他們之間的差別有時候比今人與古人之間的差異還大。我們把這種現(xiàn)象稱之為“同時異代”,它直接宣告“代際”的概念并不總是有效。這也就像孟繁華先生概括“70后”批評家時所感慨的,“作為代際,我們或許也真的無力來概括他們更多的共同性”,在“70后”的批評家這里,“除了年代的相同,而并無太多的共同性”。然而,“代際”的問題又總是揮之不去,這種頗為方便的命名似乎讓人愛不釋手。究其原因,用黃子平先生的話說,“根深蒂固的是進化論的與時俱進的‘時間意識形態(tài)’在作怪”。以至于,這個權宜的方式構成了我們敘述歷史、討論問題的基本框架。

近五年來,一代青年批評家的茁壯成長,其中代際的更迭、新人的涌現(xiàn)不禁令人側目。盡管這些所謂的“70后”、“80后”批評從業(yè)者年紀都已然不小,至少相對于他們那些少年成名的前輩來說,這些年輕人顯得過于蒼老了些。但是,他們作為新人的集體亮相還是讓人見證了理論批評的重新繁榮。這種熱鬧,一方面當然來自文學自身的力量,理論批評界,或者無論什么界,總歸在學術生態(tài)層面具有其自然更替的過程,這是任何時代都會發(fā)生的。但是在我們這個時代,這種自然生長的力量顯得過于弱小了一些。相對于1980年代那批評的黃金時代來說,我們今天的理論批評的新生力量總是遲遲冒不出來,以至于曾經(jīng)一度有人感慨,“80后出不了批評家”,也有人懷疑,理論批評對于今天的年輕人是否失去了吸引力。我無意探討文學失去轟動效應之后,這個年代最聰明的頭腦會選擇何種職業(yè),但批評的凋零卻是不爭的事實。

于是就有了另一層面的內容,不得不對此進行人工干預。即另一方面,新生力量的涌現(xiàn)離不開從中國作協(xié)、高校到各大核心期刊、出版社的一系列激勵舉措,比如中國作協(xié)、現(xiàn)代文學館的“客座研究員”制度,唐弢文學獎的重啟,《南方文壇》“今日批評家”等欄目不遺余力的推介,以及各種文學活動,各大出版社的“70后”、“80后”批評家叢書等一系列舉措,共同將理論批評的新生力量推向前臺,讓他們?yōu)槿怂_@當然有一種體制化的文藝理論批評所面對的“后繼無人”的焦慮,青年批評家也是在這種集體的對青年一代的期望和焦慮的情勢中走來。因此這里不乏對成熟批評果實的直接采摘,對批評的野性力量的馴養(yǎng),亦不乏對尚顯稚嫩者的呵護、守望,乃至拔苗助長。但不可否認,這都切實推動了理論批評人才隊伍的建設。

蔚為大觀的青年一代批評家,固然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比如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文學批評史的視野中,青年批評家們所倡導的新的美學原則,以及他們所面臨的新問題、新經(jīng)驗以及解決問題的新路徑,都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除此,他們在文學界所引起的廣泛關注,也讓我們看到了新一代評論家介入文學、介入實踐、介入現(xiàn)場的姿態(tài)。雖然他們提出的諸多命題與爭論尚不充分,理論建設也不足,但這些問題的提出與討論,無疑為新世紀中國文學的發(fā)展提供了動力。這也向我們展示了,新一代評論家只有站在時代前沿,不斷提出新的問題,才能重建新的公共空間,才能讓文學問題與當代中國問題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并在積極探索與相互爭鳴中,發(fā)掘新經(jīng)驗,創(chuàng)造新美學,與當代中國與當代文學共同成長,開拓出新的空間與新的境界。

然而不得不指出的是,倘若從更為嚴苛的角度來看,年輕一代可能和他們的前輩還共享著同樣的知識范型。比如做一些關鍵詞檢索的工作便可發(fā)現(xiàn),就這些青年批評家的理論方法與話語實踐來說,他們所關注的問題,所操持的話語,其實和他們的老師一輩并沒有太大的差異。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是過于乖巧的學習者,更多還是在延續(xù)舊有的批評理路,而非在此基礎上做出決然的“斷裂”。因此,二者之間“代際”的意義可能并不是那么絕對。

批評的“代際”所引出的問題理應在于重新煥發(fā)理論批評的“當代性”。然而,如何捕捉這種“當代性”,即如陳曉明教授在《論文學的“當代性”》中所闡述的,去發(fā)現(xiàn)“最能體現(xiàn)當代本質或內在精神方面的理解”,或許還需要我們費一些思量。在此,我們有幸看到更年輕的一代正在做出的努力。比如網(wǎng)絡文學研究領域,對于二次元文化、御宅族、“萌寵”、“羈絆”等新概念、新問題的探索,試圖真正將“學者粉絲”的研究路徑落到實處。他們對于文學的“當代性”的捕捉,回應著印刷文明向視聽文明轉型的趨勢,因而其實隱含著與傳統(tǒng)精英文學“斷裂”的態(tài)勢。

在這個意義上,回到青年批評家面臨的時代問題,不僅僅是文藝批評及其語境的變化問題,或許更加重要的是,如何承擔起時代所賦予文學批評的使命,或者說如何以文學批評的方式介入當代文學與當代中國的變革之中,這里面也自然包括文明的變革。在這個意義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問題,或者發(fā)現(xiàn)時代的問題,就變得更加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