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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愚公淘金
 | 雪心雨心  2018年05月09日13:15

郁郁蔥蔥的山腳下有一個村,村里有位41歲仍單身的車大哥,因人又黑又胖胡須又濃重,還愛山上跑,仿若想象中的愚公模樣,因此人們給他個綽號“愚公”,他也樂于接受這個“雅號”。

就說愚公的父親原本部隊(duì)出身,這成了他一生炫耀的資本和茶余飯后的談資,可這養(yǎng)活不了一家子的生計(jì)。愚公是在父母的東挪西借中長大的,因久借不還,父親的名聲是十里八村的差評,這都成了他找對象的拌腳石,那時他也習(xí)慣了一個人悠閑自在的隨意生活。

把愚公的生命以28歲為句號。初中未畢業(yè)退學(xué)后如農(nóng)村小青年一樣,山上山下游蕩,說是砍柴,更多的是看俏女吹口哨,看野物瘋狂追,就是見了眼鏡蛇也想靠近一步。不知天高地厚地到了28歲,同齡人都成家立業(yè)遠(yuǎn)離了他,才覺知自己如此渾噩下去不是事了,在農(nóng)村已是娶不來的危險信號。黃花大閨女不敢想,離異或被男人拋棄的總還匹配上。他托媒婆說東家的拋棄女,西家的帶兒媳,一一碰壁后垂頭喪氣之余發(fā)誓一定要找個媳婦讓四鄰八舍刮目相看。很多人出外淘到了“金子”和媳婦,他也能。村里31歲的黑子出外雖然沒掙到多少金子,卻掙回個媳婦。他浮想聯(lián)翩著,妙齡女郎似乎正對他搔首弄姿,想到馬上就會抱得美人歸,他裂開蛤蟆大嘴“哼哼”地笑。

外面的金子上下左右地翻滾,可他抓不住,艷麗多姿的美女大街小巷,他也只能過過眼福,真要有行動可真是自不量力。幽暗街道中的拉客女應(yīng)該能搭線,他反復(fù)地想著,夜不能寐,決定一試。這個夜晚他從工地回來洗了澡,換了剛買的新衣服,拿著錢去了巷口。幾個賣弄風(fēng)姿的女人正站在不同的幽暗處等待客戶,粗胖矮的他就喜歡柳腰纖細(xì)的,瞅清一個小巧玲瓏婀娜多姿的深吸口氣,壯了壯膽,憋著氣大步走過去。

“喲!老板來了,第一次找吧?還挺緊張的,一夜100元。”

愚公不覺臉紅了,囁嚅半天終是沒有發(fā)出聲,渾身每個部位都僵硬著,兩手不知覺地插進(jìn)口袋。

“嘻……隨我來吧?!?/p>

愚公跟著她進(jìn)了房間,女人的香味雜著眾多男性的氣息在屋內(nèi)彌散著,妒意不由原因地要冒——他不能也不該。把她帶回大山,平平淡淡過日子,一切都會結(jié)束了。

“小姑娘,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沒有老婆,跟著我會讓你吃飽穿暖的?!?/p>

“哧……就你能養(yǎng)活我?讓我吃香的喝辣的?小哥,不,弟!我是兩個孩子的媽了,看著年青吧?說明我保養(yǎng)得好。找了個無能的男人,只好靠自己在外打工,淪落到此也好,不受苦不受累,不偷不搶,比明人暗獸般的人強(qiáng)多了。”

幾句話像冰雹砸下來,把愚公砸痛了,砸醒了。女人不能碰,一碰會上癮,他哪有那么多錢仍在逢場作戲上,他悶悶地開門徑直離去。

工地又累又重的生活之余,他沒有灰心,處處物色處處碰壁,更可悲的是辛苦干活幾個月,包工頭卷錢而逃,害得他竟無錢回家,干了一個月搬運(yùn)工,睡大橋才順利到家。大山不是寶嗎?愚公能移山,他不信自己折騰不出個所以然。他不僅僅砍柴了,買回書研究識認(rèn)藥草,稀有木材之類,甚至研究起了歪門邪道,奇盔遁甲,占卜算卦。他懷著隨時挖掘出古董或發(fā)現(xiàn)奇珍的心態(tài)侍弄著每草每樹每花每石,采草藥,采野果賣些零花錢,冬天僅有光禿禿的樹枝了,沒的采了,學(xué)著辨別樹種,試著爬到危險山巔碰運(yùn)氣,看到稀有樹木,小心地砍下有造型的,拿回來涂層保護(hù)膜,琢磨著如何涂飾美化,有時活動活動筋骨般找到感興趣有異樣的山雕砍,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御寒強(qiáng)身多好。

一年又一年,這個冬日暖陽的午后,他悠然地擺著手臂,敲擊掉一塊塊石,只聽“轟”的一聲,一個石洞赫然面前。愚公驚喜得忘乎所以,他萬萬沒想到山里竟有個石洞,怪不得外圍這塊石沒有其它地方緊湊,原來是天長日久洞門同山巖銜接得不易發(fā)現(xiàn)。他欣然走進(jìn)洞里,里面一堆的布料之類的物件早已腐爛辨認(rèn)不出何物,他用樹枝撥動想看看何物,黃澄澄的珠子熠熠閃光,他驚喜地?fù)焓爸?,整十二顆,應(yīng)該是真珍珠,說不定能賣幾個錢。他揣進(jìn)衣兜里,把洞口用亂樹枝摭蓋好,反正這兒是峭崖,幾乎沒人來這兒,他放心地大步跑回家,把珠子偷偷地放起來,只留一顆放衣兜里,狼吞虎咽兩碗飯說

“爹,娘,我到省城一趟,你們晚飯不要等我了?!?/p>

“你要做什么?”

“我在山上拾顆珍珠看值錢不值錢?!庇薰銎鹗聛砜刹挥?。

“我看看?!?/p>

三口把珠子放到太陽光下,刺目的亮光閃爍著七彩。

“好珠子!肯定是好珠子!千萬不要聲張,到省城好好問價。”

愚公激動地坐上了省城的汽車,并興沖沖地奢侈地“打的”直奔古董市場。他找了個門面大的老者,東張西望確定無人偷窺后才把珠子拿出放到他面前,那老者仔細(xì)地端詳著,不時地發(fā)出“嘖嘖”聲。

“小弟,怎么得到的?這可是上等天然金珍珠,恐怕目前是獨(dú)一無二的?!?/p>

“我……我家祖上傳下來的,這不是沒錢花了嗎?就偷拿出來賣?!?/p>

“你祖上什么官籍?這樣的珍珠恐怕古代皇宮貴族才會有。5萬,我要了?!?/p>

”8萬,我不是急用錢還真不賣給你?!?/p>

“小子,成交!不要把此事告訴任何人,我給你現(xiàn)金。”

愚公這才知道失口要少了,可一出口想反悔又怕此人不放過他及珠子,只得吃個啞巴虧,不太情愿地接了錢,用黑塑料袋緊緊地裹住這輕而易舉的8萬元錢,歡快之余是擔(dān)憂錢的不翼而飛,心里一直盤算著用這錢就可以蓋新房了,不!要建樓!一顆不夠再賣一顆,他似乎看到寬敞明亮的新樓房就在面前,屋里有個媳婦……

愚公美滋滋地想著笑出了聲,誰也不會懷疑土里土氣的他袋子里會有一疊錢,他順利地溜回了村,一家子歡天喜地地張羅著拆房建房了。愚公又溜進(jìn)山里,鉆進(jìn)石洞仔細(xì)搜查,希望能再有奇跡,雖然沒發(fā)現(xiàn)什么,但決定打掃一番,上山累時在這兒歇息,有必要再拿些干糧。說做就做,他跑回家拿了掃帚把這兒打掃一番,樂滋滋地躺到石地上,驟然發(fā)現(xiàn)石洞上方有骨塊,他試著想把骨塊切割下來,可手里的工具有限,考慮再三,他決定找表哥幫忙。這表哥大學(xué)畢業(yè)后一直在縣政府工作,一聽表弟在山上發(fā)現(xiàn)一個石洞而且有骨塊,感到有研究價值,立即開車回了家,同愚公到石洞多角度照了骨塊的照片,試著在旁邊敲掉些石塊,竟還有骨塊。他立即報告了考古隊(duì),一批人浩浩蕩蕩地進(jìn)了村,記者聽說后也緊隨而至。石破骨露,一個巨獸的骨架出現(xiàn)面前,相當(dāng)有研究價值。至此,愚公的名氣大振,他的小樓房又高聳村里,更是讓人對他刮目相看。而此時的他一改往日的邋遢,穿著講究了,頭發(fā)染黑了,還穿起了名牌,鞋每天亮亮的。媒婆上門了,有女人拋媚眼了,每每來個上門說親者,他先是端了茶讓了座,既而坐在沙發(fā)上,瞇縫著眼,心里打著小算盤,那副高姿態(tài)高沉著高淡定頗有男神風(fēng)范,讓來相親的女人個個敬慕靠前。他選中了一個比他小十多歲剛離婚的女人,樂滋滋地操辦了婚禮。人就怕出名,他侍弄的木材也有了價值,一個富豪出資8000元買走了他的一塊像梅花枝的楠木,說要放辦公室作裝飾?!昂鋈缫灰勾猴L(fēng)來般”地門庭若市,有找他算卜的;有買裝飾品的;有跟他學(xué)奇門遁甲的。他儼然成了一個老師,言談舉止越來越紳士有風(fēng)度,排場越來越大,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愚公高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