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父親出生在1936年農(nóng)歷3月28，今天（5月13日）是父親82歲的生日。朝枚之年的父親已經(jīng)有點失憶了。每當我給父親買去肉菜、敲開父親房門的時候，父親已經(jīng)認不出我來了，總是一句“你是哪個?”離別時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不斷地說著感謝的話，讓我這個做兒子的心里一陣酸楚，一聲嘆息。父親在城里已經(jīng)生活了二十多年了，隨著歲月的逝去，父親的老年綜合癥越來越嚴重了。可是，父親對故鄉(xiāng)、對故土、對老宅的思念卻總是掛在嘴邊，不時給我說起想回老家看看。于是，我們弟兄商量，今年父親的生日就安排在老家，在老宅給父親過生日。
初夏時節(jié)，陽光柔美，繁花似錦。故鄉(xiāng)的山水清明，田野的莊稼長勢喜人，農(nóng)人們在田地間辛勤的耕種，古老的山村雞鳴犬吠，一派生機。當車子行進在家鄉(xiāng)的土地上的時候，我放慢車速，想讓父親好好看看故鄉(xiāng)的山水。一路很少言語的父親，記憶卻清醒起來了，面帶笑容，不時地指著家鄉(xiāng)的山水說，那是火燒寨、那是矮梁子、那是紅花梁子、那是紅花水庫。此時，我們看到父親的眼角已經(jīng)濕潤了。
站在父親一磚一瓦辛苦建起來的老宅門口，父親的腳步顯得有點沉重?？吹贸?，他在回憶過去那個艱難的年代，回憶養(yǎng)育我們弟兄四個的艱辛與困苦。我們牽扶著父親走進院壩，走入每一個房間，甚至豬圈、灶房。父親用那干枯的老手撫摸著每一樣家具，打開柜子，凝視著保存的老物件，久久不愿離開。來到神龕前，父親雙手合十，虔誠的給先人鞠躬、敬香。來到自家的堰塘邊，翠綠的荷葉隨風搖動，歡迎著這片土地的主人。父親喜滋滋地說：“這塊田以前谷子的收成很高，現(xiàn)在種藕、養(yǎng)魚也是好事情啊。”而此時的我，卻想起了父親年輕力壯時，用背帶背著我們弟兄四個犁田、栽秧打谷的場景，曾經(jīng)偉岸的男子漢如今卻變成了步履蹣跚的老人。父親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弟兄四個，付出了青春和熱血，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挑起了家庭的重擔，從小就失去父母只剩獨苗的他一生辛勞，讓這個家人丁興旺，兒孫滿堂。我的眼淚潸然落下。
父親一生友善鄉(xiāng)鄰，樂于助人，因而大家對他都是非常敬重。很多老人都記得父親的生日。聽說父親要回老家過生日，鄉(xiāng)鄰們提著雞公、背著花生、厚皮菜前來祝壽。并幫忙買菜做飯、打掃衛(wèi)生等。很久沒有人居住的老宅又煥發(fā)了生機。
近期，由于我的新書《郵仔鄉(xiāng)愁》出版發(fā)行，金堂縣社區(qū)教育學院袁明輝院長讀完全書后從中發(fā)現(xiàn)了我們?nèi)胰撕椭C相處、孝敬父母、友善鄉(xiāng)鄰的故事，很是感動。他說一定要把我家的故事講給社區(qū)的居民聽聽。于是，一直從事愛心公益活動的小天下影視公司本著“小天下，愛相隨”的宗旨，積極參加社區(qū)教育學院的公益活動，在彭總和鐘總的帶領下，今天他們一行趕來跟拍父親的生日活動。公司老總彭良會女士有著一顆善良的心，給父親送來禮物，就像一個女兒一樣與父親聊天。父親的記憶力已經(jīng)嚴重衰退，交流起來非常困難，優(yōu)雅的彭女士愛心濃烈，非常耐心。當她剝開枇杷喂到父親嘴里的那一時刻，我感覺到我們做兒女的對年邁的父親做的還不夠，還有差距，有點內(nèi)疚，有點慚愧。
每年父親的生日，我們弟兄四個都會攜家人與父母親一起愉快地度過，今年也是一樣。二弟提前幾天就開始準備食材，并提前回到老家將老宅打掃干凈。三弟是教師，很忙，也回到老家給父親做這做那。遠在蒲江的四弟一大早就驅(qū)車回到老家，就像女兒一樣給父親扎鞋帶、牽扶著父親在老宅和竹林散步。孝順的四個兒媳婦，忙著做飯。
正午時分，我們?nèi)胰司墼谔梦堇飮诟改赣H身邊，點燃82歲的生日蠟燭，唱起了生日歌。歌聲在老宅回蕩，歌聲是獻給一生為我們奉獻的父親，也是獻給吃盡苦頭、與父親相濡以沫的母親。此刻，滿頭銀發(fā)、一臉皺紋的父親露出了幸福的笑臉。困難時期，父親是不過生日的，心里想著的是我們弟兄四個。他讓母親守住老母雞，從雞屁股里面摳出雞蛋煮給我們吃，而辛苦勞動的父母親卻吃點紅苕稀飯。遇到條件好的時候也會從6里路遠的廣興街上買回一斤把肉來，也就算是給我們過生日了。我們弟兄四個攜妻子給老父親敬酒，父親用顫抖的手與我們碰杯。當孫子們給老爺爺敬酒的時候，父親的臉上笑得燦爛。遠在外地求學和工作的孫兒、孫女們打來電話，向爺爺奶奶祝福。父親已經(jīng)聽不出電話那端是哪一個孫兒、孫女了，不斷的重復著那句話：“爺爺過生，回來不到就算了，加勁讀書??！”當曾孫端著蛋糕給老爺爺?shù)臅r候，我的老父親流下了淚水。辛苦一生的父親看到四世同堂的這個家，他是心里高興??！這是幸福的淚水。
“清黎照讀書聲遠，白水流傳世澤長”。代代相傳的家風，以及父親對我們的嚴格教育，讓我們懂得了做人一定在做到在家做孝子，出門做善人的道理。與臨為善，和諧相處，人生就會海闊天空，就會受人尊敬。在父親的身上我們看到了這些閃耀著光輝的孝善思想。他引領著我們一路前行。
朝枚之年的父親，滿頭銀發(fā)，步履蹣跚。當了一輩子農(nóng)民的他，雖然沒有驚天動地的壯舉，卻是一個扎扎實實過日子的偉人，是一個為人善良，勤勞艱苦的男人。他對兒孫們的愛就像家鄉(xiāng)那巍然屹立的寨子梁子一樣，給與我們榜樣，給與我們前進的動力，傳承給后代巨大的精神財富。
過完生日的父親，舍不得離開老家。站在車門邊，久久不愿上車，他的目光落在故鄉(xiāng)的山水和田地，落在老宅，落在依依不舍得鄉(xiāng)親們身上。他的心里有太多的心酸，有太多的艱難，有太多的故鄉(xiāng)情結(jié)。眼淚從父親眼里滴落下來。我在想，父親為什么飽含熱淚，那是因為它對這片土地愛得很深。
寫完這篇文章，我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們還要繼續(xù)好好照顧父親，好好照顧母親，對父母的衣食住行要做得更加細致，更加貼心。讓二老不會孤獨，老有所樂，安度晚年。
二〇一八年五月十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