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四王”的山水妙境
山水圖（中國畫·局部） 王鑒
幽澗寒松圖（中國畫） 倪瓚
秋山白云圖（中國畫） 王時敏
仿古山水圖（中國畫） 王鑒
仿倪瓚山水圖（中國畫） 王時敏
富春山圖（中國畫） 王原祁
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中國畫·局部） 王翚
竹溪松巖圖（中國畫·局部） 王原祁
在許多喜歡中國傳統(tǒng)書畫的人心中，“四王”是一座高峰。上百年的山水畫傳承和對宋元筆墨的嚴謹崇尚，讓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4位王姓畫家在清代初期被尊為中國山水畫的“正宗”?！八耐酢钡淖髌凡粌H受到皇權(quán)統(tǒng)治者的贊賞與提倡，也對清代山水畫壇影響深遠。
“作為一個業(yè)余書畫愛好者，我以前一直分不清‘四王’的畫風，不看落款的話，經(jīng)常把他們弄混。今天4位畫家的作品并置一室，才讓我豁然開朗。對比之下，真是各有千秋。”面對展柜里的“四王”書畫，有觀者發(fā)出如此感嘆。故宮文華殿書畫館內(nèi)，琴師端坐布景涼亭，一曲《高山流水》和數(shù)字屏幕上的山水景致相互映襯，配合展廳內(nèi)古樸雅致的盆景和玲瓏靜立的太湖石，只為讓觀眾在詩情畫意間更好地欣賞“四王”的書畫作品。
近日，“故宮博物院藏清初‘四王’繪畫特展”在故宮文華殿書畫館舉辦。據(jù)了解，故宮博物院收藏“四王”的存世作品800余件套，其中一級文物104件套，二級文物600余件套。此次特展分“師古為宗”“融古出新”“霑溉后學”三個單元，共展出文物113件套，在展品的遴選上，不僅優(yōu)選了藝術(shù)造詣高妙的繪畫精品，也選擇了能夠體現(xiàn)“四王”畫學思想的作品，使觀眾在跟隨“四王”游弋山水的同時，了解他們的繪畫風格及美學理論。
融古出新 奪幟古人
在中國美術(shù)史上，對于“四王”的評價毀譽參半。作為宮廷畫家，他們深受清代皇室喜愛，為朝野畫家所效仿。而在尊崇的另一個極端，不少人認為他們的作品死氣沉沉，無任何創(chuàng)新?！拔也粌H分不清他們的人物關(guān)系，乍看之下，也很難發(fā)現(xiàn)他們作品的個性！”一名參觀者表示。
要說“四王”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一句話便可以概括：不是親戚就是師徒。王時敏是王原祁的爺爺，也是他的繪畫啟蒙老師；王鑒是王時敏的侄子，而王翚又是他們共同的學生。這樣的傳承脈絡(luò)，使得四人在畫面布局、山水塑造甚至藝術(shù)追求上呈現(xiàn)出許多不謀而合的地方。
崇尚“摹古”是“四王”畫風相似的一大原因。他們都有著同樣的“偶像”：董源、巨然、“元四家”等，在“四王”看來，“學畫如不師古，就如夜行無燈”，因此，此次展覽的一大看點就是對比。將“四王”的作品與他們所臨摹的前人大家的原作放在一起，看看他們是如何學習古人的筆墨精神的。
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都出生在江浙一帶，他們從小看見的就是董源、巨然畫中所描繪的那種江南山水。真山真水滋養(yǎng)了“四王”的繪畫，為王時敏的筆墨秀雅蒼潤、王鑒的色墨俱精、王翚的兼取南北畫法和王原祁的筆墨渾厚奠定了審美基礎(chǔ)。王時敏《仿倪山水》、王鑒《山水圖》、王翚《云溪高逸圖》、王原祁《竹溪松巖圖》等，皆體現(xiàn)出“四王”對前代畫家的研習傳承和在創(chuàng)作中的自我探索。
在“四王”眾多的“偶像”中，有一個人不得不提，那就是寫出山水畫傳世精品《富春山居圖》的黃公望。有幸面對“偶像”的作品，自然是要好好“摹”拜。步入展廳，首先就是王翚、王原祁所繪的多幅《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仿黃公望山水圖》和《富春山圖》。王翚曾在《清暉畫跋》中記述：“以元人筆墨，運宋人丘壑，而澤以唐人氣韻，乃為大成。”這樣的藝術(shù)追求幾乎貫徹了畫家的一生。據(jù)了解，王翚一生多次臨摹《富春山居圖》，此次展出了故宮和遼博的兩件。其中故宮版的摹本被認為是較為成熟的版本，既有黃公望的景物布局，又能在細節(jié)的刻畫中見到王翚的筆法風格。
在現(xiàn)場的眾多《富春山居圖》摹本中，有一件較為特殊，其珍貴之處在于，畫家將手卷改成了立軸的圖式。該作品是王原祁所作，畫面圖式的改變，意味著畫中山脈開合、景色布局和留白比例都將重新設(shè)計，這無不體現(xiàn)畫家的用心經(jīng)營和筆墨功力。他在這幅仿作中皴擦點染運用隨心，由淡而濃，水墨淋漓，山體、景物的塑造比黃公望所畫更厚重、更細密。相傳，王原祁二十多歲就考中了清朝的進士，到中年以后他的繪畫才能被康熙皇帝發(fā)現(xiàn)。康熙皇帝經(jīng)常到王原祁的畫室里，一聲不響地站在畫案邊看王原祁畫畫，后來還模仿明代皇帝的做法，賞賜了一方印給王原祁，刻“畫圖留與人看”。
除黃公望外，“元四家”的另外三家也是“四王”尊崇的對象。展廳內(nèi)，倪瓚的《幽澗寒松圖》是畫家晚年為其友人周遜學所作，畫法蒼秀，靈動逼人。一旁的王時敏所作《仿倪瓚山水圖》將原作中的樹石作為近景，并添置了遠處的山脈、湖海。此畫為王時敏早年多次目見倪瓚作品后心摹手追之作。畫中有王時敏的老師董其昌和晚明大家陳繼儒題跋，稱其仿倪瓚的水平已超過沈周與文徵明。這其中雖有提攜后輩之意，但王時敏畫中的用筆老道，皴、擦、點、染疏密有致，畫面意境十分接近倪瓚的“逸品”之格，卻不乏個性的筆觸表達。正因如此，王時敏的畫被譽為“蒼秀高華，奪幟古人”。
師承關(guān)系是聯(lián)系“四王”的重要紐帶，與王時敏同為董其昌學生的王鑒曾在《染香庵跋畫》中寫道：“畫之有董、巨如書之有鐘、王，舍此則為外道?！逼鋵η叭酥瞥缈梢娨话?。在《秋山圖》《四家靈氣圖》《仿古山水冊》等數(shù)十件作品中，王鑒都詳細地記述了他模仿古人筆跡的心得體會。此次展出的王鑒《山水圖》，用筆沉著，墨色濃潤，林木蔥郁，丘壑深邃，雖青綠設(shè)色卻書卷氣盎然，為其代表作。根據(jù)作者自題可知，該長卷是綜合趙孟青綠，黃公望淺絳二家設(shè)色技法的作品。
開山立派 霑溉后學
如果“四王”只知一味仿古，就不會得到現(xiàn)今如此之高的藝術(shù)地位。“四王”摹古對于后世文人畫和山水畫的發(fā)展都具有深遠的影響，在中國山水畫發(fā)展史上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一方面,他們總結(jié)了前人的繪畫技法和經(jīng)驗,為后世臨摹與創(chuàng)作提供了理論依據(jù)；另一方面,他們在前人名家流派中研習筆墨，參以己意而各具面貌，在師古的過程中，推崇明末董其昌倡導的“南宗”文人畫，亦兼取“北宗”諸家之長，最終在趨近各自審美追求的同時，建立起了各具特色的創(chuàng)作格局和體系。
王時敏、王鑒于清初山水畫創(chuàng)作有開繼之功，被尊為“畫苑領(lǐng)袖”“后學津梁”；王翚、王原祁分別開創(chuàng)“虞山派”與“婁東派”，二派門下弟子眾多，其中王翚弟子宋駿業(yè)、王原祁弟子唐岱及再傳弟子張宗蒼等均供職內(nèi)廷，深得皇帝賞識。
此次特展的最后一個部分“霑溉后學”陳列了“四王”家族后人及學生的傳世作品。王昱、王愫、王玖、王宸在山水畫創(chuàng)作上恪承家學，被稱為“小四王”。王昱的《山水圖》氣勢磅礴，意境高遠；王宸的《山水圖》墨色淡雅，氣韻靈通；楊晉的《仿古山水圖》精美別致，構(gòu)思巧妙；黃鼎的《山陰丘壑圖》一步一景，變幻無窮……山水的表現(xiàn)對中國人來說不只是一種藝術(shù)的呈現(xiàn)形式，更是天人合一的哲學表達,以及審美態(tài)度、思維情緒、生活觀念的傳遞?！八耐酢奔捌浔姸嗪笕斯P下的山水可觀、可游、可居，體現(xiàn)了藝術(shù)的高度，也實現(xiàn)了情懷的曠達，徜徉其中，讓人流連忘返。
展覽發(fā)布會當日，故宮出版社與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聯(lián)合推出的《故宮藏“四王”繪畫全集》在文華殿首發(fā)，藝術(shù)普及類讀本《跟著“四王”游山水》同時與公眾見面。其中，《故宮藏“四王”繪畫全集》共十卷，收錄了包含此次展覽全部作品在內(nèi)的近700件套文物藏品，全面展示了故宮藏“四王”繪畫的整體風貌和藝術(shù)成就。該全集的出版為公眾和學界提供了新的研究材料，必將推動“四王”學術(shù)研究的進步，也為書畫愛好者提供了新的讀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