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花果 香飄萬里
從大雁塔、小雁塔下的長安，到地中海邊的羅馬，漫長的絲綢之路，串起了像一顆顆明珠一樣閃亮的城邑：敦煌、吐魯番、撒馬爾罕、君士坦丁堡……這些古老的城邑，也往往是絲路上最熱鬧的物品貿(mào)易集散地和東來西往的“接力站”。
唐詩里就有這樣的描寫：“石榴酒，葡萄漿。蘭桂芳，茱萸香。愿君駐金鞍，暫此共年芳?！痹娭袑懙降氖?、葡萄、肉桂、茱萸等等，都是沿著絲綢之路或西來、或東去的植物和花果。
例如香甜的葡萄，我們最早只能從古埃及、古希臘和古羅馬的壁畫、雕塑與文學(xué)作品里，看到它們長長的藤蔓與卷須，看到那一串一串晶瑩的果實。在古代波斯，葡萄樹被稱為“生命飲料之樹”，人們認(rèn)為葡萄成熟后果實累累，象征著豐饒和富足，因此把葡萄稱為“月亮的圣樹”。絲綢之路開通后，東漢永元年間，葡萄這種美味的水果植物，連同葡萄酒的釀造技術(shù)，由小亞細(xì)亞的波斯商人傳到了中國的涼州和新疆的廣大地區(qū)，后又傳播到了中原地區(qū)。到了唐代晚期，葡萄已經(jīng)在中國更多的土地上扎根生長，葡萄美酒也已經(jīng)成了貴族階層十分喜愛的宴會飲料了。
盛唐時期，唐太宗李世民在長安城皇家的“百畝禁苑”里，就專門開辟有兩個葡萄園。當(dāng)時有位著名的園丁郭橐駝，他發(fā)明了一種“稻米液溉其根法”，用稻米泡出來的米湯和洗米水，來澆灌葡萄的根，可使葡萄生長得更為茂盛，結(jié)出的葡萄也更為飽滿。王翰的《涼州詞》，是唐詩中著名的邊塞詩，也是一首吟詠葡萄的名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再如圓圓的、多籽的石榴，也是從絲綢之路遷徙到中國來的一種水果。石榴原產(chǎn)于古代波斯，大約在公元前2000年，由擅長航海和漂流的腓尼基人，把石榴籽帶到了地中海沿岸。
在古希臘神話里，石榴被稱為“忘憂果”。荷馬史詩《奧德賽》里有個情節(jié)：奧德修斯在特洛伊戰(zhàn)爭之后，歷盡艱辛，率部返回故鄉(xiāng)時，途中經(jīng)過了一個叫作“忘憂果之島”的地方。住在島上的人們給奧德修斯的水手吃了香甜多汁的“忘憂果”——石榴之后，水手們竟然樂不思蜀，再也不想離開這個小島了。無奈之下，奧德修斯只好把3個吃了石榴的水手強(qiáng)行綁在船桅上，駛離了這個忘憂果之島。一路上，他們又經(jīng)歷了女妖塞壬迷人的歌聲和唇齒間的石榴芬芳的誘惑，努力地朝著家鄉(xiāng)的方向航行而去。
在古代西亞，以色列的所羅門王也特別喜歡飲用石榴汁，就連他的王冠，也要用石榴的紋樣和圖案做裝飾。石榴成熟的季節(jié)，老百姓也喜歡拿著多籽的石榴慶祝豐收。
最早把石榴傳到中國的是阿拉伯人。在唐代，許多來自大食（阿拉伯）的商人伴隨著聲聲駝鈴，用駱駝馱著各種物品，沿著絲路絡(luò)繹不絕地來到中國，連長安城的集市上也回響著阿拉伯商人的駝鈴聲。
唐代志怪作家段成式在他的《酉陽雜俎》里記載著：“大食勿斯離（當(dāng)時阿拉伯人統(tǒng)治下的埃及）……進(jìn)貢之石榴，大者重達(dá)五六斤?！?/p>
唐代詩人元稹寫過一首詩，題目是《感石榴二十韻》，其中有這樣的描寫：
何年安石國，萬里貢榴花。
迢遞河源道，因依漢使槎。
酸辛犯蔥嶺，憔悴涉龍沙。
初到摽珍木，多來比亂麻。
深拋故園里，少種貴人家。
唯我荊州見，憐君胡地賒。
從教當(dāng)路長，兼恣入檐斜。
綠葉裁煙翠，紅英動日華。
詩中的“安石國”，分別指的是位于中亞的安國、石國（即今天的烏茲別克斯坦的布哈拉、塔什干）。安國，又稱布哈拉、不花剌；石國，烏茲別克斯坦語意為“石頭城”。
漢武帝在位時，對西域的許多奇珍異物都很感興趣。絲綢之路開通后，西域的一些小國為了表示友好，也樂于把自己國家生長的特產(chǎn)物品貢獻(xiàn)給東土大唐皇帝，石榴也是當(dāng)時西來的許多珍奇花果之一。直到今天，陜西西安周邊地區(qū)，仍然是石榴的主要產(chǎn)地，而且有些石榴品種果實碩大，人們也喜歡把有些石榴品種稱為“安石榴”。
位于中亞的撒馬爾罕，是古代絲綢之路上的一座有名的城邑，連接著當(dāng)時的波斯、印度和中國3個文明古國，現(xiàn)在也是烏茲別克斯坦的第二大城市。撒馬爾罕，烏茲別克語意是“肥沃的土地”。這個地方盛產(chǎn)的金桃，也是沿著絲路一路飄香傳到了長安。
美國漢學(xué)家愛德華·謝弗寫過一本漢學(xué)名著《撒馬爾罕的金桃》，是研究古代絲綢之路上的文化交流和唐代生活的一本小百科全書式的著作，涉及了家畜、野獸、飛禽、植物、木材、食物、香料、藥品、紡織品、顏料、礦石、金屬制品、世俗器物、宗教器物、書籍等170余種唐代日常生活物品。這本書中寫到了金桃這種水果，從撒馬爾罕傳到長安時，很快就迷倒了城里的許多五陵公子和富家少女。
《太平廣記》里記述了一個有關(guān)哈密瓜的故事：有一天夜晚，漢明帝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吃到了一種瓜，味道香甜。醒來后，明帝就讓人到各國去尋找這種好吃的甜瓜。當(dāng)時，生活在敦煌一帶的人進(jìn)獻(xiàn)了一種瓜，明帝吃過后，高興地說：“嗯，不錯，我在夢中吃到的瓜，就是這個味兒?！边@種瓜，就是現(xiàn)在我們常見的哈密瓜。哈密瓜也是沿著絲路從西域傳到內(nèi)地的一種瓜果。
歌者許巍寫過一首有名的歌《藍(lán)蓮花》，原本是獻(xiàn)給絲路上偉大的行者、唐代高僧玄奘法師的，但是歌中所贊美的那種堅定不移、追求夢想的求索精神，也讓人不由得會想到千百年來，沿著絲綢之路遷徙、播撒、生長的一切頑強(qiáng)的生命，包括那些生生不息、繁衍至今的絲路植物和花果。
歌中寫道：“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穿過幽暗的歲月，也曾感到彷徨。當(dāng)你低頭的瞬間，才發(fā)覺腳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yuǎn)，盛開著永不凋零，藍(lán)蓮花……”
是的，除了前面說到的那些瓜果植物，還有無花果、棗椰、橄欖、月桂、胡椒、郁金香、藍(lán)蓮花，等等，也都是從絲路上傳到中國來的。這些經(jīng)過長途遷徙，來到中國大地上落地、生根、開花、結(jié)果的植物和花果，給古老的絲路增添了芬芳的大自然氣息和艷麗色彩，也源源不斷地熏染和滋養(yǎng)著人類的智慧和文明的花與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