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吉才讓和他幫扶的多民族家庭
我們的國家是一個擁有56個民族的大家庭。在被國家民委命名為全國民族團結進步示范區(qū)(單位)的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臨潭縣,還有許多多民族小家庭。家庭成員中有漢族、回族和藏族等。各民族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都要過上好日子,這是為探尋道吉才讓幫扶多民族家庭的故事,我走進臨潭后最真切的感受。
■團結的多民族大家庭讓人驕傲,和睦的多民族小家庭更是讓人羨慕
團結的多民族大家庭讓人驕傲,和睦的多民族小家庭更是讓人羨慕。臨潭的多民族家庭,遍布全縣的16個鄉(xiāng)鎮(zhèn)。在見到道吉才讓之前,我先了解了不少各民族團結進步的事例。
馬富春家是我走進的第一個多民族小家庭?!昂弥玻弥玻愫?,你好)!”看馬富春忙得放不下手里的電話,扎西就連忙把我們往屋子里迎。馬富春是回族,妻子扎西是藏族,已故的父親是回族,而健在的母親是漢族,馬富春還有3個兄弟姐妹,所以這是一個擁有回、藏和漢3個民族兩代人的多民族之家。喜結連理的回、漢父母,是這個多民族家庭的開始。我與馬富春和扎西聊天時,馬富春的母親何以代一直站在窗子外面聽著,我就起身把老人請了進來,問她怎么和馬富春父親認識的。她笑了笑,說了一句標準的漢語“就那樣嘛”。之后就不再言語,只是坐在一旁認真地聽著我們說話。不過,我們從她兒子的婚姻不難想象她們那代人的婚姻軌跡,大致不外乎采挖蟲草、販牛羊皮甚至“走牛幫”這樣一些往返青藏線或川藏線的艱辛經(jīng)歷,只不過是時間更為久遠罷了。
馬富春當年跟著父親馬永禎在西藏江達縣做生意時認識了扎西,父親和扎西家是生意上的合伙人。馬家在江達縣城開了一個兼顧蟲草買賣的小賣部,而扎西家給他家提供貨源。馬富春說,忙活的時候,扎西經(jīng)常給他家看鋪子哩。一來二去,在兩家的生意往來中,馬富春和扎西就有了感情,后來經(jīng)大人一撮合,兩個人就成了一對子。
我先問扎西,為什么要嫁給馬富春,扎西說,“他對我好。”馬富春的這一點,只有扎西知道,外人很難看出來。我又問馬富春,喜歡扎西什么,馬富春說,扎西善良、誠實,對哪個人都好。扎西的這一點,我一進門就感覺到了,雖然沒有念過什么書,但扎西待人熱情而又得體,與我交談時一直面帶著和善的笑容。
一個和睦的家庭讓馬富春一家渡過了難關。二人結婚后,凡事都是商量著來,從來沒有吵過架。他們家成為低保戶是因為父親得了白血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馬富春說,父親最后走時,家里只剩下1000元錢。于是,在3萬元扶貧資金的支持下,他和扎西又從頭再來。這幾年,扎西每年回西藏挖蟲草,而馬富春則貸款買了一輛小面包車在川藏線上跑客運。
在一個深度貧困的地方扶貧,必須具備一定的精神高度
有多民族貧困家庭,就有“多民族扶貧干部”。采訪中,我就遇到了這樣一位集多個民族村莊扶貧經(jīng)歷于一身的扶貧干部,他就是先后在一個漢族聚居村、一個藏族聚居村和一個回族聚居村擔任第一書記、駐村幫扶工作隊隊長達6年之久的藏族干部道吉才讓。這位只有34歲的年輕人,2012年起在舟曲縣坪定鄉(xiāng)柳坪村扶貧,2015年起在合作市佐蓋曼瑪鄉(xiāng)克莫村扶貧,2018年10月起到了臨潭縣古戰(zhàn)鄉(xiāng)甘尼村扶貧。
臨潭縣的扶貧干部都知道,道吉才讓到古戰(zhàn)鄉(xiāng)甘尼村扶貧是前來救火的。在道吉才讓之前,他的前任因幫扶不力被甘肅省委組織部通報之后召回去了,之所以派他來,是因為他在以前的漢族村和藏族村扶貧成績顯著,帶領整村群眾麻利地脫貧了。也就是說,一方面,他是深得信任;另一方面,他是臨危受命。
古戰(zhàn)鄉(xiāng),在藏語里叫“古爾占”,意為“大帳篷”。一種“字思維”習慣,再一次支持了我的“望文生義”,讓我沒有考證就接近了它的含義——這個鄉(xiāng)與駐守邊關的部隊安營扎寨有關。在從縣城到甘尼村十幾分鐘的路上,沿途我見到了不少的古城墻和烽燧。所以,經(jīng)過在史冊里求證之后,證實這里就是一個古戰(zhàn)場,而甘尼村曾經(jīng)是那些城墻和烽燧之下一個大帳篷遍地的營地。古老的時光還是存在的,我們似乎穿越了一段交錯重疊的歷史光陰。
如今的古爾占又打響了一場脫貧攻堅戰(zhàn)。那天一大早,我在甘尼村見到了“多民族扶貧干部”道吉才讓及村里的幾個扶貧干部。因為受一路短暫的“時光穿越”感覺的影響,道吉才讓給我的第一印象竟然是一個古時的赳赳武士,一身虎氣,血氣方剛??磥?,這的確是一員攻堅克難的扶貧猛將。但是,在接下來我們一起與一些村民的接觸中,我發(fā)現(xiàn)他不只是外剛,還有難能可貴的內(nèi)柔——內(nèi)宇宙豐富著呢。其實,道吉才讓給我最深的印象是,他的模樣的確像一個干部,但他的姿態(tài)卻不像一個“干部”,因為他的兩只手不是插在衣兜里或者背在身后,他的腳步也不是“浪走(轉(zhuǎn)悠)”“浪去(逛逛)”那樣慢慢騰騰,而是嘴巴和手腳都在為工作忙活著,言行始終保持著一致。
道吉才讓接手的甘尼村的扶貧工作,在全縣乃至在甘南州都是一個位居第一的爛攤子,貧困面高達29.7%。他剛來時,村委會連會都開不起來,一開會就是爭吵。為了扭轉(zhuǎn)這種局面,道吉才讓抬起腳,挨家挨戶走訪、摸底、宣傳。通過深入的調(diào)研,他終于發(fā)現(xiàn)甘尼村貧困的癥結在哪里。從客觀方面看,原因和臨潭的其他鄉(xiāng)村都是一樣,諸如自然條件差、耕地面積少、交通不便、沒有脫貧產(chǎn)業(yè)和思想觀念落后等;從主觀方面看,卻是干部沒有把扶貧政策講透徹、落實不到位,群眾對扶貧政策“艾萊百來(糊里糊涂)”的,而一些平均主義思想嚴重的群眾,由此與享受扶貧政策的人產(chǎn)生矛盾,甚至對扶貧政策有消極對抗心理。
在一個深度貧困的地方扶貧,必須具備一定的精神高度。從幾個正在慢慢爬起來的貧困戶身上,我們不難看出甘尼村扶貧工作的艱難和“多民族扶貧干部”道吉才讓的扶貧力度。
發(fā)展產(chǎn)業(yè)是脫貧的長久之計。這些年,甘尼村唯一的產(chǎn)業(yè)優(yōu)勢就是種青稞,一畝產(chǎn)300多斤呢。甘尼村的青稞似乎就是在等待道吉才讓的到來。道吉才讓從青稞的產(chǎn)業(yè)鏈看到了甘尼村的希望。他先找到了村里日子過得最“捏漲(可憐)”而又急需幫助的張永忠,鼓勵其帶頭搞一個商貿(mào)綜合體。這當然是張永忠做夢都在想的事,但是張永忠沒有一分錢呀。為了扶持這個窮人,道吉才讓先從單位爭取了5萬元,然后幫忙給貸了5萬元,然后爭取了天津東麗援建資金8000元,然后又爭取到“五小產(chǎn)業(yè)資助”資金5000元,最后看還是不夠,他個人又給掏了8000元,共計12.1萬元。有了這筆錢,他又把張永忠與另外4個貧困戶組合在一起,成立“云間沃野”合作社,選地址,建廠房,購設備,進行青稞深加工,生產(chǎn)雜糧制品“麥素”。產(chǎn)品有了第一個訂單之后,他又在臨潭縣城租賃了一個鋪面,動用自己原來在藏族村的扶貧資源,將合作市的“南鑼牧場畜特產(chǎn)店”3個店鋪與其連成一個銷售鏈;與此同時,他還與臨潭縣楊家橋的“螞蟻電商”建立合作關系,利用其平臺促銷甘尼村的雜糧產(chǎn)品。這些破煩事,一路的手續(xù)都是道吉才讓親自跑下來的,其中點點滴滴的辛苦,張永忠他們當然也知道。
道吉才讓之所以這樣死心塌地幫扶張永忠,是因為張永忠已經(jīng)窮得到了“吃不住”(堅持不?。┑牡夭?,可謂山窮水盡。張永忠是一個“窮二代”,父母在世時給兄弟幾人分家,他只分到5畝地和一輛舊自行車。張永忠家里有6口人,除了他們兩口子,還有兒子兒媳和兩個孫子。說起來令人難以置信,張永忠家竟遭遇過5次車禍。10年前,他兒子張爾沙利用5000元的扶貧資金,去學開車并考取了駕駛證。但是,車似乎是張爾沙的死對頭,從2008年到2016年的8年間,他先后遭遇了4次車禍:第一次,18歲的他開著一輛貨車到四川雷達山拉馬,路上車被撞了,車翻下山坡后,他的盆骨被車上的馬撞成了粉碎性骨折;第二次是2011年,他騎的摩托車與另一輛摩托車相撞,他被撞成腦震蕩;第三次是2013年,他在街道邊“岡趟”(徒步走)的時候,被一輛從后面駛來的轎車給撞了;第四次是2016年,26歲的他乘車出了事故,司機當場被撞死,而他則是耳膜出血,僥幸活了下來。大難不死的張爾沙,渾身都是傷疤,卻從此與車有了不解之緣,如今他是臨潭縣一所駕校的教練。第5次車禍發(fā)生在張永忠的妻子身上,時間是2016年,也就是張爾沙遭遇第4次車禍的那一年,一年之中一個家里遇到了兩次車禍,真是禍不單行呀。如今,張永忠似乎已經(jīng)從絕望中走了出來,講述自己的這些災難時竟然面帶笑容。
否極泰來,平安就是?!,F(xiàn)如今,因禍致貧的張永忠一家遇上了黨和國家的好政策,遇上了“多民族扶貧干部”道吉才讓,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好,好日子也越來越有盼頭。
甘尼村的馬馬力克是道吉才讓另一個幫扶對象。2017年7月18日,因為多種罪行被判入獄多年的馬馬力克刑滿釋放,并回到了故鄉(xiāng)甘尼村。他把這一天稱作自己的重生日。
了解了馬馬力克的故事,我內(nèi)心已經(jīng)沒有憎惡。童年時代的馬馬力克是一個命比黃連還要苦的孩子。他出生剛剛4個月的時候,父母離異,又聾又啞的奶奶撫養(yǎng)了他。7歲時,奶奶去世后,他就開始到處流浪,以討飯為生,經(jīng)常睡在街道邊的水泥地上,吃的是別人吃剩下的飯菜。也正因為這一點,他刑滿釋放后,甘尼村的人沒有把他拒之門外。
馬馬力克當然也遇上了道吉才讓。2019年,在一個特殊的日子——7月1日,道吉才讓去慰問了馬馬力克,還送給他幾身衣服。村上領導的這一舉動,讓馬馬力克感動得一夜未眠。知道政府并沒有嫌棄自己之后,馬馬力克更是有了重新生活的信心。馬馬力克的這一認識,正是道吉才讓希望看到的。在道吉才讓眼里,馬馬力克是一個回頭浪子,作為一名黨的基層干部,他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道吉才讓希望給馬馬力克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況且,馬馬力克還有一技之長呢。服刑期間,馬馬力克熟練地掌握了制作“教習頭”的技術。知道了這一情況之后,一直想給馬馬力克找一個事干的道吉才讓,就辦起了一個扶貧車間,把村里上了年紀不能外出的婦女組織起來,讓馬馬力克負責技術指導,進行規(guī)?;摹敖塘曨^”生產(chǎn)。去年,他們的“教習頭”不僅有了銷路,扶貧車間還獲得了甘肅省商貿(mào)廳頒發(fā)的“外貿(mào)新興企業(yè)”證書。
此前不知“教習頭”為何物,走進甘尼村“教習頭”扶貧車間,我才開了眼界,探明了究竟。原來,所謂的“教習頭”,就是美發(fā)教學中用來練習的假人頭。在一個整潔的車間里,只見七八個婦女都正在認真地給那些“教習頭”栽植假發(fā)呢。至此,我不但知道了什么是“教習頭”,還知道了甘尼村“教習頭”的來歷——道吉才讓的發(fā)現(xiàn)和馬馬力克的貢獻。
42歲的馬馬力克至今沒有孩子。他曾經(jīng)有過一次婚姻,但自從他走上邪路之后,媳婦就走了?;氐礁誓岽搴?,他又開始了第二次婚姻。馬馬力克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幾個侄子雖然與他有一些往來,但他自己尚無一子一女。我鼓勵馬馬力克趕緊生一個孩子,但他神色暗淡而又決絕地說,他已經(jīng)不想這個事情了,一方面是妻子年齡大了,身體也不好;另一方面是害怕孩子出生后知道父親不光彩的過去。
曾經(jīng)黑白不分的馬馬力克有了榮辱觀?,F(xiàn)實中的他,既在糾結過去,又在糾結未來,而他想在現(xiàn)實之中給過去和未來都劃上一個句號。毫無疑問,馬馬力克是自己不能原諒自己。對于他來說,人生的代價就是如此巨大。
馬馬力克和道吉才讓是有緣分的,是道吉才讓溫暖了他的生活,更改變了他的人生。分手時,我使勁地握了握已經(jīng)很“薩卡”(出息)的馬馬力克的手。從馬馬力克的背影,我也更為清楚地看見了扶貧干部道吉才讓的精神世界。
從漢族聚居村到藏族聚居村,再到回族聚居村,道吉才讓認為自己其實做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離開臨潭時,我與道吉才讓互加了微信。一天,他在微信里說:“有些事,對于干部來說很簡單,只不過是跑跑腿動動嘴,但對于群眾來說就是天大的事,只有把這些簡單的事辦好了,才能得民心?!北热缭诹捍?,他給群眾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決買東西難的問題。柳坪村本身就很偏僻,村莊又坐落在半山腰,群眾購買生活用品非常困難,只有等“趕營”(趕集)的時候才去縣城采購。他來了以后,動員有心愿的貧困戶在村里辦起了一個便民超市,同時發(fā)動信譽好的企業(yè)給超市送貨,而商品的價格與縣城超市的商品一模一樣。開業(yè)之前,幾家人需要的營業(yè)證啦、煙草證等手續(xù),全都是他幫忙去跑下來的。經(jīng)過這件事,在村民眼里,道吉才讓是一個啥事都“哇尼(能行)”的人。
各民族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都要過上好日子
作為一個在城里長大的年輕人,經(jīng)過在3個村6年扶貧,“多民族扶貧干部”道吉才讓對這幾個村的農(nóng)牧民也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他在和我的一次微信聊天時說:“在漢族村,覺得群眾的文化程度較高,大家把握和理解政策的能力比較強,訴求總是能一語中的、符合實際,這樣我們在具體幫扶中有針對性,便于操作;在藏族村,覺得民風耿直,一諾千金,只要是群眾答應的事情,哪怕是涉及個人利益,大家都會信守承諾,所以只要工作做到位,就會事半功倍;在回族村,覺得群眾思想活躍,或多或少都在村內(nèi)發(fā)展自身適宜的產(chǎn)業(yè),只要在政策上引導好動員好或者說發(fā)揮好‘推波助瀾’的作用,就會達成所愿、落地見效?!?/p>
道吉才讓的這些心得,無疑是一個“多民族扶貧干部”富有智慧的經(jīng)驗之談。作為一個藏族自治州,“九色甘南”因其文化的多樣性而更富有兼容性,民族特色在其中則盡得風流。這一點,道吉才讓已經(jīng)給我們展示了出來。
在那次走訪的路上,我們幾個人吃了養(yǎng)雞戶李永貴的一只土雞。不吃不行呀,走村串戶到了李永貴家,說著說著就到了吃飯的時候,一盤香噴噴的爆炒土雞就端上來了,不吃傷人家面子哩,而且回到鎮(zhèn)子上吃飯也不現(xiàn)實。李永貴以前就辦了一個養(yǎng)雞場,因為缺資金難以維系,后來就自行放棄了。道吉才讓來了以后,激勵了他一下,又把他扶了一把,通過單位給了他3萬元。這樣,李永貴自己又投了23萬元,搭建了一個400多平方米的雞棚,又養(yǎng)了1000只雞。拉電的兩根電線桿,都是道吉才讓個人給掏的錢呢。從去年到今年,道吉才讓到他家里跑了不下100次。
這只土雞應該吃。這是我們一路上在貧困戶家里吃的唯一的一頓飯。為吃飯的事,一路上我們都很為難,一些人的飯不能吃,一些人的飯不好意思吃,一些人的飯不吃不行。李永貴這只雞是必須要吃的,因為我們吃了就等于吃了道吉才讓的一只雞。村民們的溫飽問題早解決了,扶貧干部扶貧扶出了感情,吃一頓飯是人之常情,而且扶貧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分享這樣的好日子嗎?我們的原則是,絕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但我們也不會丟棄群眾的一心一意。再窮的人都知道,吃飯是個啥子事呀,一頓飯是吃不窮的。其實,從吃飯問題上就能看出群眾的精神面貌和干群關系呢。
一只土雞,外加一盤花卷和一人一碗酸菜面,是李永貴妻子的手藝,味道不錯,把我們幾個人都吃香了。
從臨潭多民族小家庭的和睦生活,再到“多民族扶貧干部”道吉才讓的扶貧實踐,不難發(fā)現(xiàn)一個鐵的事實:各民族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都要過上好日子。
(作者系甘肅省文學院院長、甘肅省作協(xié)副主席。本文節(jié)選自他的長篇報告文學《拔河兮》,該書即將由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