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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成大在石湖的歸隱生活
來源:北京晚報 | 葉梓   2020年04月17日09:10

《范石湖詩集注》書影

淳熙十年(1183)的秋天,范成大得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疾病。他自幼一直體弱多病,但這場病卻讓他郁郁寡歡了好長一段時間,以至五次上表求歸,但均未獲批準。又過了一段時間,因政事與宋孝宗意見不合后,他心灰意冷,頓生報國無門之感,索性卸了資政殿大學士一職,到臨安府洞霄宮掛了一份閑差,也不用上班——當然,這是南宋王朝政策許可范圍內(nèi)的事,絕非現(xiàn)在的吃空餉——然后,他就回到了家鄉(xiāng),在石湖之畔開始了心慕已久的退隱生活。

這次回到石湖,直到紹熙四年(1193)九月五日去世,長達十余年的時間里,范成大在石湖之畔種梅、養(yǎng)菊、會見朋友,寫詩、編纂《吳郡志》,度過了一生中最為平靜從容又風雅有致的日子。

《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是范成大的代表作。詩前有小序,云:

淳熙丙午,沉疴少紓,復至石湖舊隱。

既然是“復至”,說明此前也返回過石湖,甚至不是一次兩次了。事實上,從紹興二十六年(1156)赴任徽州司戶參軍算起,他在仕途生涯中有過多次回鄉(xiāng)小住的經(jīng)歷。乾道二年(1166),他在杭州升任吏部員外郎時,有人誣陷范成大有越級提拔的嫌疑,于是,他在一片指責聲中領祠實祿,回到蘇州,在石湖邊小住數(shù)日。當然,這次遭到排擠,可能與徽州期間曾經(jīng)賞識重用過他的老領導洪適的崗位調(diào)整有關。這一年,洪適從宰相兼樞密使的要職上退了下來,范成大的仕途也因此受到了排擠。

十幾年后,范成大再次回到石湖,也算是了卻了回鄉(xiāng)隱居的心愿。慶幸的是,這一次他終于卸甲歸田,開始了心慕已久的歸隱生活。正是這個原因,有好多人就想當然地以為他的石湖別墅就是這個時候開始建造的。其實,早在乾道七年(1171),他就在石湖之畔破土動工修筑別墅了。這一年三月,宋孝宗欲用奸臣張說,范成大拒不草制,這讓宋孝宗既尷尬又為難。幾個月后,張說一事持續(xù)發(fā)酵,范成大頓覺在朝廷難以立足,遂提出請辭,以集英殿修撰的身份擔任靜江府兼廣西經(jīng)略安撫使一職。赴任之前,他先折返蘇州,直到次年十二月七日才從蘇州出發(fā),前往桂林。

石湖別墅,大抵就在這長達一年半的時間里修筑的。

應該說,石湖別墅的修筑是一個持續(xù)的過程。只是這一次,他開始了真正意義的破土動工?,F(xiàn)在是一個別墅流行的年代,而在范成大看來,他告老還鄉(xiāng),更是一介書生,他得把自己的房子弄得像模像樣。他選了一塊地,地就在越城之南,隨地勢高下而設堂、館、軒、亭等,相繼有“北山堂”“玉雪坡”“錦繡坡”“夢魚軒”“盟鷗亭”等建筑橫空出世。

以他的別墅為核心的這個古老村落,因其名望而稱為范宅。

范村是范宅之南一圃,原是他人七十間房舍,范成大購置后將房屋全部拆除,以其地三分之一植以梅樹,構(gòu)以亭臺堂榭,并將此圃命名為范村。

在成書于1173年的《驂鸞錄》里,范成大敘及他于豐城觀賞薌林、盤園之后,順勢補記了一筆:“始余得吳中石湖,遂習隱焉。未能經(jīng)營如意也。”據(jù)此可知,他當時對石湖別墅的修筑并不滿意,但在他的好朋友周必大看來,則已經(jīng)是“登臨之勝,甲于東南”。

所有這些,都佐證了這樣一個事實:早在南宋,石湖別墅就已經(jīng)是一座名聞江南的私人園林了。

1183年,回到石湖的范成大,算是真正安穩(wěn)了下來。他徜徉于石湖山水間,不問時事,寫詩,編纂地方志。詩是《四時田園雜興》,地方志就是《吳郡志》。

《四時田園雜興》是范成大隱居石湖后陸續(xù)創(chuàng)作的一組大型組詩,時間跨度大,內(nèi)容齊全,分為 “春日”“晚春”“夏日”“秋日”“冬日”五輯,每輯12首,共計60首。范成大在古代詩壇的地位,也正是這組詩來確立的。大學者錢鍾書在《宋詩選注》里不無夸贊地說,“這是中國古代田園詩的集成大者”。這組詩的誕生,固然是范成大大半生的積淀,但石湖之功也不可忽視,因為詩里既有石湖的湖光山色,也有石湖一帶的風俗民情,它們經(jīng)由范成大以一個詩人的敏銳捕捉,構(gòu)成了一幅南宋的田園生活圖。其實,范成大在石湖,除了《四時田園雜興》60首之外,還寫了一組《村田樂府》,這些詩生動呈現(xiàn)了石湖一帶乃至吳地文化的各種風俗,燈市、田蠶等這些日漸消失的生活習俗都在他的詩中得到了完美的體現(xiàn)。

《吳郡志》是流傳至今的蘇州史志上極具權(quán)威的一本書。

作為一介歸隱的官員,范成大有著對故土立傳的偉大夢想,這也是古代文人的寫作立場。況且,他本身就是一位優(yōu)秀的博物學家,早在廣西任上就編纂過《桂海虞衡志》,詳細記載了嶺南一帶的物產(chǎn)與風土人情。而且,他于輾轉(zhuǎn)流離的仕宦生涯中相繼寫下的《攬轡錄》《驂鸞錄》《吳船錄》,為他后來寫作《吳郡志》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也培養(yǎng)鍛煉了他志書寫作的敏銳性。

范成大編纂《吳郡志》,一定比以往任何一部志書更加用心、賣力。畢竟,這是給故鄉(xiāng)編志。他匯輯唐代陸廣微《吳地記》、北宋朱長文《吳郡圖經(jīng)續(xù)記》等舊籍,廣采史志,補充新事,于紹熙三年(1192)終于完成這部皇皇巨著?!秴强ぶ尽返娘@著特點有二,一是藝文沒有單獨列出,而是將其分附各門之下——這種志書的寫法得到了首肯,后人紛紛效仿;二是強化了地域特色,將虎丘單立一門,與山并列,開方志門目“升格”之先河。完成編纂《吳郡志》的第二年,范成大就去世了,盡管這是一件令人無比遺憾的事,但絲毫不影響它的廣泛傳播。

如果從方志學的發(fā)展史來看,《吳郡志》得到了方志學者和目錄學家的認可,就連編纂過《姑蘇志》的王鏊都稱贊“范志竣而整”。《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更是贊不絕口:“征引浩博而敘述簡核,為地志中之善本。”不得不承認,《吳郡志》對中國地方志事業(yè)的貢獻也是巨大的,它承上啟下,是宋代方志體例定型化的扛鼎之作,也是研究蘇州地區(qū)歷史及其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的重要文獻資料。而且,倘若從區(qū)域文化學的角度來考察,范成大修志看似是一己之為,實則影響深遠,開啟了石湖一帶文人世家對吳中勝景人文淵藪的不停追尋。到了明代,世居石湖的盧氏和莫氏兩大家族,其子孫為了“不使先賢故實隱而不彰”,紛紛效法范成大編修志書的文化行為,流傳至今的就有盧襄的《石湖志略》和莫震的《石湖志》。其中,前者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后者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

隱居下來的范成大,在石湖別墅跟新朋舊友詩酒酬唱,品茗賦詩,度過了一段快樂而浪漫的時光。

這期間,他與后來同被尊為“中興四大詩人”之一的楊萬里,唱和之作最多。淳熙六年二月,楊萬里調(diào)任廣東,任廣東東路提舉常平鹽茶公事一職時,在待闕回江西老家時專程來到蘇州,與范成大相游石湖,度過了一段美好時光。他從常州經(jīng)望亭到達蘇州后,當即寫了一首《泊船百花洲,登姑蘇臺》。兩人相見之后,范成大白天陪著他閑逛石湖,一覽山水美景,晚上秉燭夜談,抵足而眠,留下一段佳話。

姜夔,也是造訪石湖較多的一位文人。

他第一次來石湖,是1187年初夏。這一年,經(jīng)楊萬里介紹,他持詩來到石湖,范、姜兩人一見傾心,分別后情誼更深。姜夔本是一個不甘貧窮、向往著過上富裕日子的浪蕩之人,他依蕭德藻在湖州生活下來后,經(jīng)蕭介紹,到杭州認識了楊萬里。楊萬里苦于無力幫助,就把他推薦給了范成大。兩人一見如故,范成大特別喜歡這個比他小20多歲的詩人。這段歷史,在夏承燾的《白石輯傳》里也有描述,“嘗以楊萬里介,謁范成大于蘇州,成大以為翰墨人品皆似晉、宋之雅士。”此后十年間,姜夔一直往返與蘇湖之間,也留下了不少有關石湖的詩作。

紹熙二年(1191),姜夔冒雪復來石湖,停留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姜夔踏雪訪友,溫一壺酒,賞梅寫詩,多么風雅的日月啊。略有遺憾的是,這一年,“梅開雪落,竹院深靜,而石湖畏寒不出”——范成大因為身體欠佳,無法作陪,都是姜夔一個人在園林里玩,像是玩自家的園子,隨意且自在。姜夔的《暗香》《疏影》深得范成大喜歡,遂讓家中的樂工和歌女演奏。其中,歌女小紅特別喜歡這兩首詞,唱得甚是深情。是年除夕之夜,姜夔要返回湖州,范成大頓生成人之美之意,將小紅嫁與姜夔做妾。宴罷,姜夔攜小紅從石湖行舟啟程,途經(jīng)吳江垂虹橋時姜夔觸景生情,百感交集,又得一詩: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曲終過盡松陵路,回首煙波十四橋。

自此以后,姜夔譜曲,小紅吹唱,在湖州留下一段佳話。

在中國浩如煙海的古代文獻中,譜錄作為依事物類別而系統(tǒng)編撰的書籍,是一個光彩熠熠的獨特門類。譜錄的寫作體系大約至唐代已基本形成,而宋代則是一個大放異彩的時代,尤其是與園林花卉、市井生活息息相關的譜錄如雨后春筍般大量出現(xiàn),頗有卷帙浩繁之勢。當然,這既與宋代休閑生活的發(fā)達、市民生活的深刻變化有關,也與宋代文人的心態(tài)有關,從而形成一道獨特的人文風景。范成大退居石湖后,廣收梅、菊品種,植于所居之范村。同時,他也自覺投入到譜錄寫作當中,著有《范村梅譜》《范村菊譜》各一卷。

范成大一生愛梅,詠梅、賞梅、記梅的事跡早就見諸于字里行間。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他的詩集里大約有近兩百首的詩詞跟梅花有關。范成大著《梅譜》,也是性情使然。他對江梅、早梅、官城梅、消梅、古梅、重葉梅、綠萼梅、百葉緗梅、紅梅、鴛鴦梅、杏梅、蠟梅等12種梅的名稱、形狀及其生長規(guī)模和觀賞價值,作了較為具體的記述。作為我國和世界上的第一部梅花專著,《范村梅譜》反映出范成大豐富的植物學知識體系,當然,這也是他在長期種植梅的生產(chǎn)實踐中經(jīng)過深入細致的觀察積累而成的。應該說,《梅譜》對研究我國古代的生物發(fā)展史具有極其重要的參考價值,對我國梅文化的發(fā)展也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除了《梅譜》,范成大還著有《范村菊譜》。

古代菊譜的開山之作是劉蒙的《劉氏菊譜》,在菊譜史上另一本比較重要的著作是晚年寓居蘇州、自號“吳門老圃”的史正志的《史氏菊譜》。而范成大的《范村菊譜》比前者簡略,但彌補了《劉氏菊譜》對菊花栽培技術語焉不詳?shù)娜秉c,又比后者詳盡,恰到好處地對范村的36種菊花“悉數(shù)譜之”,還分析了世人愛菊的原因。而《范村菊譜》最重要的價值則在于,一是記錄了吳下老人的藝菊之法,二是記錄了菊花擺出造型以供觀賞的風雅之事。

——梅和菊,仿佛范成大石湖時光里的兩個麗人,有紅袖添香之美,撫慰著一個滄桑老人的心。

故園,永遠是游子的樂土,或者避難所。

無論是日常返鄉(xiāng),還是遭遇彈劾,范成大只要來到石湖,就會沉醉于石湖的湖光山色中。而這一次,真正隱居下來,他一定做夢都在想,無論外面的時局多么動蕩,人事多么起伏,他都要在這里安度余生了。閑下來的時候,他會和友人蕩舟石湖,盡享逍遙人生。他寫過兩篇文章,一篇是《中秋泛石湖記》,另一篇是《重九泛石湖記》。盡管兩次出游的賓客不盡相同,但文中都真誠地記錄了縱舟石湖瀟灑曠達的快意人生。不僅如此,他還在石湖邊上放下曾經(jīng)位居高官的身份,下田耕作,和當?shù)氐霓r(nóng)民一起享受勞作的愉悅與快樂。他甚至一副農(nóng)民的模樣,在詩歌里振振有詞地說,田地里的活,夠自己忙活大半年了——他的詩作《檢校石湖新田》,記錄的就是這段經(jīng)歷。但是,歸隱田園的人生理想終究還是被南宋王朝的政事牽絆著,盤繞不息。淳熙十五年的十一月,他就接到了朝廷的一紙詔書,命他起任福州知州。

這一年,他已是一位63歲的老人!

范成大已經(jīng)看慣了石湖的梅花,看慣了石湖的瀲滟水色,讓他重返官場,繼續(xù)面對復雜的人事,哪有這樣的精力與心思呢。于是,他再三請辭,然而終不得允,于是,次年二月,他動身赴任,慶幸的是,行至婺州(今浙江金華),當他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再度請辭時,卻意外地得到允許。這樣的消息無疑于意外之喜,于是,他原路折返,在石湖邊繼續(xù)歸隱生活。

如果說福州之行有驚無險的話,那么,紹熙三年的范成大終究沒有躲過一劫:他加資政殿學士,起知太平州(治所在今安徽當涂)。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出仕了。也許,是因為上次途中請辭,這次他實在不好意思再開口了,于是,咬牙堅持,踏上了赴任之路。上任不久,隨行的次女就去世了。一個67歲的老人,在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巨大痛苦面前,身體難以支撐,最后,他不得不奉辭返鄉(xiāng)。

《范成大年譜》載,是年六月,他復回至石湖邊。

紹熙四年(1193)農(nóng)歷九月初五,范成大去世,享年68歲,贈少師,追封崇國公,謚文穆,最后歸葬石湖以西的天平山仰天塢中。一介內(nèi)心赤忱的文人,一個在昏庸的王朝里政聲清廉政績頗佳,仕宦足跡遍布桂林、成都、南京等地的官員,波瀾壯闊的一生終于在石湖邊謝幕了,留下了視死如歸的使金故事以及無數(shù)膾炙人口的詩篇。而他的臨終遺言是讓長子范莘向楊萬里求序——給自編詩集《石湖詩集》寫序。一個病中的人,一個垂垂老矣不將于世的人,臨終之際心心念的還是自己的文章與序言,這是多么熱愛自己的文章啊。

石湖一帶的子民,一直沒有忘記他。

明代的盧雍、盧襄兄弟,一直視范成大為自己的鄉(xiāng)賢楷模,他們相互勉勵:“他日有余力,當作書院以祀公?!泵髡率辏?518),盧雍為監(jiān)察御史,決定了卻當年心愿,與父盧綱、弟盧襄商議,共同建造書院,祭禮范成大。盧襄在《石湖志略》里談到,“妙音庵之左,茶磨山之右,通衢下臨石湖,與盟鷗亭相直,地凡數(shù)畝。故為里民張姓所有,榛莽叢薈。家君以數(shù)十金購得之,芟薙墾辟,平曠幽迥,而古木修篁,出于岡隴間矣?!辟彽刂螅鲿阂粎^(qū)??な赜揽敌旃{以昆山舊額來揭之。經(jīng)始于己卯,落成于辛巳。差不多在正德十四年(1519)至正德十六年(1521)三年間,范成大祠堂建成。

心細如發(fā)的盧雍在書院建造時,一直在四處尋覓范成大的翰墨。功夫不負有心人,1520年冬天,有客自浙東來蘇,攜帶一手卷,乃范成大手書《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卷后有范成大跋語,稱于淳熙十三年(1186)手書寄同年撫州使君和仲,以啟日后兩地間的詩作唱和。經(jīng)反復鑒定,確為范公真跡,這讓盧雍欣喜若狂,遂出重金購得。田園詩碑、宋孝宗御書“石湖”碑和范成大像是祠堂的三大鎮(zhèn)祠之寶。但時光流轉(zhuǎn),唯有詩碑歷劫不毀而保存至今。后來被改稱為石湖書院的范成大祠,雖然在明代是沈周、唐寅、文徵明等文人才子的讀書作畫之地,但由于盧氏后人家道中落,無力管理,書院全靠僧人維護。大約在萬歷四十年(1612),范仲淹十七世孫參議范允臨來游時,“得一穹碑于豐草縈蔓之中,宋阜陵手書‘石湖’宸翰巋然在焉。于是始復故址。”后來,崇禎、嘉慶年間均有修繕,但最終卻徹底毀于太平天國期間。

現(xiàn)在,世人所能見到的范公祠,系1984年3月重修并于三年后正式對外開放。

2018年的秋天,一個秋雨淅瀝的午后,我懷著一腔仰慕之情,第一次走進范公祠。

正門上有磚額“石湖書院”四字,系當代大書家啟功筆跡。背后有磚雕門樓,額“越城舊隱”。進門即前院,南側(cè)圍墻開有洞門,門外遍植梅花。圍墻東北側(cè)呈弧形,嵌有“寵光奕世”石刻。正廳三間,懸匾“范文穆公祠”,中有立屏一塊,正面介紹祠堂,背面介紹范成大生平。最后一進懸匾“壽櫟堂”,抱柱聯(lián)曰:“萬里記吳船,蜀水巴山經(jīng)過處;千秋崇廟祀,行春串月感懷時。”聯(lián),系鄧云鄉(xiāng)所撰,字,系顧廷龍所書。正中一石臺,范成大的銅質(zhì)塑像端居于上,他手執(zhí)書卷,目光清澈。

儒雅風流的他,望著石湖,會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