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金羊毛”的溫情旅途 ——皮克斯動畫片《1/2的魔法》
《1/2的魔法》海報
《1/2的魔法》講述了一對精靈兄弟為了和已逝的父親共度一天從而踏上冒險旅途尋找寶石的故事，這是一部尋找“金羊毛”式的溫情旅途片。作為古希臘神話中的稀世珍寶，“金羊毛”是財富、理想和幸福的象征。在尋找“金羊毛”的類型電影中，主人公往往為了心底的珍貴之物而遠離家鄉(xiāng)，和伙伴一同開啟冒險的旅程。
溫情旅途片的電影類型脫胎于公路片。作為具有標志意義的公路電影，1969年的《逍遙騎士》撼動了整個好萊塢。彼時，好萊塢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那些厭倦了類型化電影的觀眾對《逍遙騎士》的視聽和敘事都倍感新奇。主人公開著哈雷摩托橫穿整個美國，他們放浪形骸、無所顧忌的行為方式宣告著與保守社會生活的決裂。受到文學領域“垮掉的一代”的影響，公路電影一度成為20世紀60年代青年的自我寫照——與飛速發(fā)展的經濟、高速公路網和汽車文化相伴隨的，還有青年一代的精神迷惘。
那么，到底什么是溫情旅途片呢？公路電影高舉著反類型片的旗幟而生，但是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它又逐漸衍化成一種新的影片類型。《逍遙騎士》的成功令資本趨之若鶩，小成本帶來的高商業(yè)回報使得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公路電影。公路電影在精神上的反叛終究不是主流，因此以《雨人》《中央車站》為代表的溫情旅途片便成為一種新的商業(yè)類型。與公路片零散的情節(jié)編織有所不同，這類影片只借用了公路片中的汽車與公路。在人物刻畫和情節(jié)設置方面，溫情旅途片依舊遵循好萊塢的經典三幕式結構。因此，溫情旅途片是先鋒公路電影的類型化倒退。
《1/2的魔法》是一部典型的綜合了奇幻和冒險元素的溫情旅途片。影片雖然影射了現(xiàn)代人物質富足下的精神困境，但卻與公路電影的“無家意識”和“反秩序”有著根本的不同。《1/2的魔法》宣揚的是對家庭的回歸和對秩序的遵守，這點在兄弟二人冒險的結局中進行了有趣的呼應。伊恩和巴利一起駕車上路，遠離家鄉(xiāng)和家庭。這對兄弟在戰(zhàn)勝了恐怖的黏膠怪、打開了通向寶石的大門之后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千里跋涉后的終點居然是自己的家鄉(xiāng)——蘑菇鎮(zhèn)。在冒險旅途的終點，無論是物理位置還是二人的內心，都指向了“家”這一意向。
遺憾的是，在尋找“金羊毛”的類型化故事之下，影片未能在一些問題的探討中體現(xiàn)出新意。無論是魔法舊世界和機械新世界的交替，還是懷舊者與現(xiàn)代生活之間的矛盾，抑或是影片中淡淡映射出的種族問題，這些元素都淪為類型故事敘述中的道具，或是為了填補敘事中的漏洞而出現(xiàn)，成為一種浮于表面的裝飾。在情感的鋪陳方面，父子、手足和母子這三條情感線索的鋪陳依舊未能逃出窠臼。怯懦的伊恩雖然從未見過父親，但卻感受到了兄長的陪伴和鼓勵，最終完成了自我救贖與成長。
影片最令人動容的恐怕是結局部分了。伊恩在關鍵時刻戰(zhàn)勝了自己，挺身揮劍，并且將和父親相見的最后機會留給了哥哥。在一片廢墟之中，戰(zhàn)斗到筋疲力盡的伊恩遙遠地看著父親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頂，他和巴利互道珍重，深情相擁。在太陽落山后，父親化作金色的飛沙消失在空中。
最終，消失已久的魔法以另一種方式回歸，存在于現(xiàn)代世界中。少數掌握魔法的人繼續(xù)使用它，而其他現(xiàn)代人則對魔法產生出好奇和眷戀。這一結局令人產生出現(xiàn)代人使用傳統(tǒng)器物飲酒的錯覺，也體現(xiàn)出導演價值取向的中庸——或許魔法的回歸是對觀眾的一種安慰，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