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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能看多遠》:“天眼之父”南仁東的故事
來源:光明日報 | 陳香  2020年06月30日08:46

《你的眼睛能看多遠》 王宏甲 蕭雨林 著 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

作家王宏甲、蕭雨林的新作《你的眼睛能看多遠》,是一部面向兒童的傳記文學。該書生動講述了“天眼”之父南仁東一生的故事:從成長歲月到爭取大射電望遠鏡國際項目,從向中科院提出由我國自主建設該項目到將終身精力投入這一事業(yè),直至“中國天眼”橫空出世,南仁東病逝于工作崗位。這位科學家的一生,由這本通俗生動的傳記娓娓道來。

人物傳記,顧名思義,是通過對典型人物的生平、生活、精神領域進行系統(tǒng)描述和介紹,以達到對人物特征和深層精神反映的文學形態(tài)。同時,傳記又能將個人與歷史、個人與社會的命運,完美地結合起來。在《你的眼睛能看多遠》中,作家描述的不僅僅是“天眼之父”南仁東的故事。字里行間,我們能感受到澎湃于作家筆下的不可抑的情感,他寫的是一代人的光榮與夢想,是一代科學家堅忍不拔,用理想和意志澆筑我們國家自主科學項目成功的歷史進程。而支撐這一歷史進程的,是無數(shù)個“南仁東”的存在,這也凸顯了作者筆下關于個體生命存在意義和價值的思考。

寫作傳記,往往有偏于歷史性和偏于文學性之爭,給兒童的人物傳記,須以文學性為主。面對特殊的閱讀對象——少年兒童,如果人物傳記沒有生動的故事性、藝術性和敘事個性,不容易抓住他們的目光?!赌愕难劬δ芸炊噙h》一書,既有關于國家命運的宏觀思考,也有少年南仁東與老師長談后明志、壯年南仁東為項目而奔走、暮年南仁東對待工作仍兢兢業(yè)業(yè)等細節(jié)抒寫,可謂有高度亦有細節(jié)。

傳記敘事需要擁有自己的時間結構,這種結構,是一個中斷、交織、逆轉的過程。這種編織,既要符合事實真實,又要注重可斷性、可銜接性,選擇最具特色、最具生命力的時刻詳細描寫。本書作者深諳此道。該書中,作者充分記錄了那些充滿戲劇性和和命運攸關的時刻,如何改變人物的一生和歷史的進程。南仁東15歲時,老師與他的一席深談,改變了他的心志,一番努力后,他以吉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績考上清華大學無線電系。畢業(yè)后,進入通化無線電廠,接到上級的要求成功研發(fā)便攜式小型收音機和10千瓦電視發(fā)射機,完成了當時看起來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由此,“怎么不可能”成為了南仁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句話。1978年,他參加研究生考試,被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錄取為天體物理系研究生,師從開創(chuàng)中國射電天文學的王綬琯先生,將無線電技術與天文天體學結合,打開天空的大門。1993年,多國天文學家共同提出,要抓緊建設新一代功能強大的“大射電望遠鏡”,南仁東立刻著手聯(lián)絡一批天文學家,以中科院北京天文臺(今國家天文臺)為依托,開始了國際大射電望遠鏡落地中國的推進工作——這個巨大的國際項目在中國落地,意味著世界多項尖端科技會因應用于此而流向中國。邂逅工作伙伴、中科院遙感所的聶躍平,兩人開始了一遍一遍深山之中的選址之旅,一走就是12年?!皟蓷l腿走路”,一方面,向國際SKA計劃推進工作委員會申請“大射電望遠鏡”項目落戶中國,另一方面,給中科院寫報告,提出向國家申請建設自己的FAST項目——基于無線電信息技術,包含通信、雷達、電子、深空探測、地空聯(lián)絡、數(shù)據(jù)處理等多個戰(zhàn)略制高點的集成項目,依靠中國人的力量來建造這個工程。2007年,F(xiàn)AST工程正式立項,F(xiàn)AST團隊向宇宙深度進軍,開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遠航……

傳記既屬于歷史又屬于文學。它要求作者尊重事實,以真實事件、人物為寫作內容,以反映歷史真實為主要目標;然而作為文學,傳記又需要作者發(fā)揮想象,表達自己對時代、對人物的獨到理解和特有情感??纯催@段精彩的文字:“在這個小房間里,張承民看著慷慨激昂、仿佛在演講的南仁東,感覺他有點像西班牙小說里的堂吉·訶德,原來這世上真有為理想而生的人;又覺得他更像中國的譚嗣同,是一個可以為理想而死的人?!?/p>

將存在于人物深處的情感和選擇表達得淋漓盡致,才能喚起讀者強烈的共鳴。書中不乏這種筆墨,“1985年南仁東的烏克蘭之行,是他人生中的又一次重要經歷。有人說他是去重溫和體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去尋找一座熔爐。而在以后的歲月里,他將不斷發(fā)現(xiàn),真正的熔爐不在別處,就在他自己的理想、情感、信仰和堅忍不拔的意志中”。

傳記的非聚焦型視角,是一雙“上帝的眼睛”,可俯視蕓蕓眾生,展現(xiàn)宏大的歷史場面。非聚焦型視角,決定作品肯定存在著一個不動聲色的敘述者。該敘述者不僅編織情節(jié),更會轉向自己,對歷史和事實進行解釋和評論。譬如這樣的表達:“多年后回顧中國天眼是怎么誕生的,這‘披荊斬棘’就是一個巨大的象征——不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而是在無路的地方,硬劈出一條路來?!弊鳛橹v故事的高手,這本書恰到好處地體現(xiàn)了敘事視角的變換,加強了文本的戲劇性。

關于“過去”的寫作無法回避向當下價值和意義的延伸。因此,傳記的創(chuàng)作不僅僅是為了適應當下的時代精神和審美趣味,更是完全出自內在的激情,一種不吐不快的創(chuàng)作沖動。該書作者想表達的,正是理想和精神的力量。南仁東在長達十多年爭取大射電望遠鏡國際項目的艱難中,如果沒有精神的支撐,早就被打敗了。尤其是在國際項目競爭失敗后,他有理由選擇放棄。“一個連汽車發(fā)動機都做不好的國家,怎么能造大射電望遠鏡!”(2006年,國際SKA計劃推進工作委員會發(fā)布了最終決定,中國和阿根廷被排除在“大射電望遠鏡”項目之外,項目確定在澳大利亞和南非選址。)那時,無論是國際還是國內的輿論,都對南仁東極為不利。然而,他在臥薪嘗膽中憤然而起,向中科院提出由我國自主建造大射電望遠鏡。

精神、理想、信仰,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在我們這個民族的血液中,就擁有著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從傳說中的精衛(wèi)填海、愚公移山,到新中國老一輩科學家從無到有制造出“兩彈一星”和一系列科學奇跡,靠的都是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力量?!赌愕难劬δ芸炊噙h》一書,正是一部體現(xiàn)精神與力量的著作。誠如塞繆爾·約翰遜所言:沒有任何其他種類的作品,像傳記文學這樣,挾著不可抗御的興趣,牢牢實實地聯(lián)系起人類的心靈,或像它那樣在任何一種不同的情況下,都能廣泛傳播善言。

(作者:陳香,系兒童文學評論家、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