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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從牦牛出發(fā) 與西藏相遇
來源:中國民族報 | 文靜  2020年08月03日11:44
關鍵詞:西藏

辜靜油畫作品《消逝的永恒》

辜靜油畫作品《翻越喜馬拉雅》

在雪域高原,牦牛與藏族人民相生相伴、生生不息,深刻影響著藏族人民的性格和生活。近日,一場題為“高原精靈”的油畫展在北京西藏文化博物館展出,23幅油畫作品為觀眾講述西藏人民與牦牛的故事。

在開展儀式上,記者第一次見到這些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辜靜,一位追尋牦牛13年的四川青年畫家。標準寸頭、白襯衣、黑框眼鏡,樸實、謙遜、極強的親和力,站在自己大幅的油畫作品前,辜靜娓娓道來一段因牦牛而結緣西藏的旅程……

初識牦牛 ——

“走進藏族人民的生活家園和精神世界”

走進展廳,長逾4米的大尺幅牦牛畫作極具視覺震撼。或馱物翻山,或迎面奔騰,作品上不同狀態(tài)的牦牛既有破圖之勢,張力十足,又于細微之處毛縷清晰,栩栩如生。辜靜以傳統(tǒng)寫實風格的油畫作品,巨細無遺地展現(xiàn)“高原精靈”牦牛的自然生命力。

現(xiàn)場有參觀者好奇,“為什么有的作品上牦牛鼻子會噴出‘霧氣’,而有的卻沒有?”辜靜從高原環(huán)境、牦牛習性等方面一一作出解釋,而這些都源于他扎根生活、長達數(shù)十年的觀察。

辜靜的藝術之路走得艱辛,牦牛一樣倔強的性格卻讓他堅持“一條道走到黑”。

學生時代,辜靜熱愛畫畫,但因為父母的態(tài)度選擇了理科專業(yè)。大學畢業(yè)時,他再也無法抑制對繪畫的向往,毅然決定全心投入其中。

“因為半路出道,我花了十幾年打基礎,沒有工作,就一頭扎進去?!贝撕螅M入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研修班系統(tǒng)學習繪畫。

2007年,辜靜在川西北采風時初見牦牛,這個健碩又沉穩(wěn)的龐然大物一下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隨著觀察的逐漸深入,牦牛身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激發(fā)著他的創(chuàng)作欲。

“我畫牦牛也是畫我自己,畫著畫著就成了‘辜牦?!??!惫检o笑著說。他對繪畫很“挑剔”,有時靈感來了,不眠不休夜以繼日地工作;狀態(tài)不對,他也曾把一幅畫擱置幾年,直到足夠有信心才回過頭繼續(xù)畫。

“起初,我是贊嘆牦牛的外形,但跟著牦牛的腳步,我好像也慢慢走進了藏族人民的生活家園和精神世界。”辜靜認為,牦牛只是為他打開了一扇門,而藝術的創(chuàng)作需要“探索門內(nèi)的東西”。

初識牦牛,“形”的要求,讓辜靜不斷打磨繪畫水平,潛心創(chuàng)作;“意”的追求,則讓他從牦牛出發(fā),洞悉其中蘊念的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為了尋找真正的野牦牛,辜靜義無反顧地追尋到西藏?!瓣笈Ec藏族人民密不可分,它身上承載著這個民族的歷史和品質(zhì),我希望通過繪畫語言來表達這背后的隱秘關聯(lián)。”辜靜說。

結緣西藏 ——

“和藏族人民的情誼扎了根”

有一次,辜靜在拉薩的書店閑逛時,偶然看到了《西藏最后的馱隊》這本書,“馱隊”兩個字一下子觸動了他的神經(jīng)。

“老牧民”加央西熱創(chuàng)作的《西藏最后的馱隊》被稱為“藏北本土的聲音”,書中真實記錄了西藏北部牧民歷經(jīng)數(shù)月,趕著牦牛,艱苦跋涉,找鹽、采鹽、馱鹽的全過程。辜靜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去藏北看看”。

循著文字的足跡,辜靜風塵仆仆而去。在那曲,他買了一輛摩托車,足足騎了兩天才到了那曲市班戈縣保吉鄉(xiāng),見到了書中的主人公格桑旺堆。

格桑旺堆和村民并不知道自己被寫進了書里,看到辜靜遞上來的《西藏最后的馱隊》,十分驚喜。村民們圍在一起翻看里面的圖片,看到熟悉的人,就激動地笑起來:這不是那誰嘛!

這一幕被辜靜拍成照片,永遠定格了下來,并成為其作品《消逝的永恒》的靈感來源。

“同吃同住同生活,我從一開始就下定主意了?!惫检o決定要住下來。

晨起放牧,日落而息,在格桑旺堆家的牦牛帳篷里,辜靜一住就是一個月,深入牧民生活的日子也給他帶來豐沛的創(chuàng)作靈感。

放牧生活并非總是詩情畫意,但能有近距離接觸牦牛的機會,是辜靜最看重的。有一次,一頭牦牛受傷,辜靜和鄉(xiāng)親們一起把它抬進帳篷里治療。“那是一次難忘的‘肌膚之親’的接觸,四目相對的一刻,我被它的忠勇、悲憫所震撼。”剛進村住下時,辜靜滿腦子都是牦牛,一顆創(chuàng)作的心時時被牽動,但有了這次經(jīng)歷后,他逐漸感受到牦牛對于藏族人民不可替代的意義。

“沉下心生活,生活就是創(chuàng)作的源頭活水?!笨梢哉f,在藏北生活的結束,才是辜靜西藏主題創(chuàng)作的開始。也正是從這一年開始,他年年往返于西藏和四川,“走過每條進藏的路,和藏族人民的情誼也扎了根?!?/p>

感恩西藏 ——

“我的作品本該屬于西藏”

潛心創(chuàng)作,是另一條漫漫征程?!安刈迦嗣竦娘嬍场⑦\輸、日常用品都離不開牦牛,我一直思考通過畫作表達牦牛身上所蘊含的藏族人民的特質(zhì)?!惫检o說。

以作品立身,是辜靜對待繪畫的基本態(tài)度?!懊糠髌范家鷮崒嵶⑷敫星?,這是一個艱辛的過程,但也是創(chuàng)作者的幸福,如果不能感動自己,又何談觸動他人?”13年來,辜靜畫筆不輟,深耕牦牛題材,共創(chuàng)作50余幅作品。

在辜靜心里,雖然未曾見面,《西藏最后的馱隊》的作者加央西熱,仍是他結識格桑旺堆、走進西藏的“恩人”。離開格桑旺堆家時,辜靜有意去拜訪加央西熱,多方打聽卻得知他已離世,這也成為辜靜心里永遠的遺憾。

時隔幾年,格桑旺堆和鄉(xiāng)親翻閱《西藏最后的馱隊》的畫面,依然在辜靜腦海中縈繞,揮之不去。2011年,他終于開始提筆創(chuàng)作《消逝的永恒》,這幅“為自己創(chuàng)作的作品”一畫就是7年,直到2018年才最終完成。

“從專業(yè)上來說,這幅畫題材不夠獨特,但這個畫面于我而言意義重大,我就想記下那個打動我的珍貴瞬間?!碑嬛校晃焕夏撩袷峙跻槐緯[著眼睛細細端詳,孫女倚靠在旁好奇地看著,這位牧民正是格桑旺堆的妻子,而她手里的這本書就是《西藏最后的馱隊》。

因為鐘情牦牛,辜靜也引起了另一位牦牛文化研究者的注意,他就是西藏牦牛博物館館長吳雨初。

2018年,吳雨初經(jīng)由朋友介紹,得知“成都有位畫牦牛的畫家”。出于好奇,他第一次走進了辜靜在成都的工作室。一進門,在眾多作品中,他立馬被一幅題為《消逝的永恒》的油畫吸引住了,畫中那本書的作者正是他去世的好友——加央西熱。

“我無法形容我當時看到這幅畫激動的心情,我那位老朋友的作品出現(xiàn)在別人的藝術作品里,他已去世十多年,但還被世人記得。”吳雨初曾在采訪中如是表達。

“我?guī)サ倪@本書當時在村民中流傳,時間久了,書上還有淡淡的酥油味?!惫检o向吳雨初講起在保吉鄉(xiāng)的經(jīng)歷和這幅畫的來龍去脈。這讓吳雨初感動不已,當即決定邀請辜靜在西藏牦牛博物館辦畫展。

“我的作品都是大畫幅,不方便運輸,但反復考慮之后,還是覺得在西藏牦牛博物館辦我的畫展再合適不過了!”辜靜說。

去年5月18日,時值西藏牦牛博物館建立5周年紀念日,也是世界博物館日,辜靜的西藏題材油畫展在西藏牦牛博物館開展。而畫展名稱“一本書·一幅畫·一個畫展”,也正是因《西藏最后的馱隊》和《消逝的永恒》而來。展覽結束后,20余幅展出作品均被當?shù)啬称髽I(yè)收藏,留在了拉薩。

“西藏給了我太多靈感和感動,我的作品本該屬于西藏,這對我也是一種圓滿?!弊罱K,辜靜將他最為珍視的作品之一——《消逝的永恒》,捐贈給了西藏牦牛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