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白烏鴉》:看“白烏鴉”翩翩飛來
“一個人能童心不老,是足以自慰而且快樂的事?!薄杜?!白烏鴉》作者伊人如此自白。因此,對他寫出這本童書,我就不再當(dāng)作“居然”,而視之為“自然”了。
在這本書中,出場的有四個擔(dān)綱主角的白烏鴉:白月、白歡、白云、白泱。他們各自演繹著斑斕多姿、跌宕起伏、悲喜交集的傳奇故事——
曾被烏鴉們贊為“白雪公主”的白月,因何跌入絕望的低谷,又怎么從“我要變黑”的情結(jié)中走出?白歡化裝成喜鵲去“報(bào)喜”,遭遇了怎樣的尷尬,后來又怎么飛到銀河之上,置身于鵲群之中,終于圓了參與“架鵲橋”的奇異美夢?想看看大海另一邊的白泱,怎么飛潛到東渡的大船上,成為鑒真大師的小伙伴,此后又有哪些溫潤沁懷而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受傷的白云怎么幸遇介子推,備受介氏母子的愛撫,后來在綿山的烈火之中,是怎樣為救介氏母子而殞命的?
閱讀書稿,奇譎、瑰異而又洋溢著諧趣的故事,在眼前歷歷展現(xiàn),可以說在每一頁上,我都能感覺到作者所說的“想象力放飛的童心世界”。
對有些民間傳說,伊人做了饒有意味的改寫、演繹,比如寫到織女逃出天界,駕著一朵云,飄落到一棵樹上,差點(diǎn)把枝丫間的鵲巢弄翻,隨后母鵲見織女無處可去,把她牽線給牛郎,說織女是自己的“遠(yuǎn)房親戚”(對這門“親”織女和牛郎都覺得好笑);白云因受傷而得到介氏母子悉心呵護(hù),而且她的名字也是介子推給的……這樣,喜鵲在銀河上搭橋,白烏鴉在綿山間撲火,也就有了“人鳥情未了”的姻緣。然而,對于介子推割自己大腿上的肉給重耳吃,以顯示其忠心的舊傳說,作者則予以擯棄。在他看來,血淋淋的“割股”,既無美感可言,更是“少兒不宜”,便代之以行商者萇弓所贈的鮮腴羊腿;而由結(jié)識萇弓并獲贈古琴的情節(jié),則展現(xiàn)出介子推豐富的情感和高潔的人格。
伊人沒有把這本書寫成一般的勵志童話,而是從敘事結(jié)構(gòu)、形象設(shè)計(jì)到語言表達(dá),都注重兒童本位和游戲精神。比如,在《白烏鴉尋父記》中,有個“黃二仙”,他不但是個搞笑角色,而且被稱為黃鼠狼里的“福爾摩斯”,在拯救眾鳥的行動中,“黃二仙”最終以其霹靂猛屁完勝邪惡的“大仙”……沒有煽情的勵志話語,沒有“高大上”的渲染,正如作者在談及創(chuàng)作理念時(shí)所說的:“‘尋父’是人情味的,‘拯救’更是正義之舉,但敘述中卻盡量避免‘大詞’,有意地放松、低調(diào),如把參與‘拯救’當(dāng)作好玩、好爽,以游戲心態(tài)做正事、好事,也是一種境界吧?!?/p>
雖然伊人認(rèn)為童書慎稱“純美”,但他覺得寫給孩子們看的書,理應(yīng)力求好的文字:簡潔而不累贅,準(zhǔn)確而不粗率,自然而不造作,童趣而不乏味。我審讀這本書稿,不僅是流暢無礙,而且還不時(shí)地為妙言趣語而會心一笑。比如烏鴉雄大說“我們都是烏鴉嘴”,他指的是實(shí)形之嘴,卻又令人聯(lián)想到說誰黑誰的“烏鴉嘴”;又如綠眼白貓說他們走的“貓步”,被人間做模特兒的美女偷學(xué)了去,似乎有點(diǎn)不忿;至于白貓頭鷹表演丹麥王子哈姆雷特的“To be,or not to be”(生存,還是毀滅),貧嘴白鸚鵡卻“吐皮,還是不吐皮”地胡攪,更是發(fā)謔好玩,令人忍俊不禁。
書中還化用古籍經(jīng)典的有些名句,如《論語》里的“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套用為“鳥不堪其憂,歡也不改其樂”;“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襲用為“有鵲自遠(yuǎn)方來,不亦‘喳’乎”……巧加戲仿,妙趣橫生。作者還在有些篇章里妙用《詩經(jīng)》里的詩,《銀河:鵲橋中的白烏鴉》中,如玉村姑唱情歌,是《叔于田》,她出嫁時(shí),村民們唱的是《桃夭》。而《綿山:烈焰中的白烏鴉》里,作者特選了《詩經(jīng)·唐風(fēng)》中的《有杕之杜》,這是一首思念君子而祈愿同飲美酒的詩,跟介子推與友人萇弓重聚、飲酒暢談的情景十分契合。還有搞笑的,《白烏鴉尋父記》中的那個“大師”,其所謂的“回春”妙方,之乎者也的艱澀文字,像煞有介事,更添嘲謔的意味。凡此種種,可見創(chuàng)作的精心,亦由此證明,作者對古籍經(jīng)典的雅好,并非格格不入于童書創(chuàng)作,也是可以派上用場的。
在奇異想象的天空,看“白烏鴉”翩翩飛來,真是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