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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因為敏感 所以青春
來源:文藝報 | 代大權(quán)  2020年12月16日15:36

歡樂頌(石版畫) 李長興 作

讀圖時代為觀畫和繪畫同時帶來兩種可能,一是給予觀者時間上的便捷,通過圖形的識讀,理解表述的涵意,二是給予畫者空間的拓展,不再停留于敘事的理智,而觸動和引發(fā)了更多情緒的感覺,尤其對自帶敏感的年輕畫家而言,不敏感就跟不上時代的節(jié)奏,就把握不了表現(xiàn)的意義,推動時代發(fā)展的主體人群必然是青年,青年無可爭議地成為發(fā)展的前衛(wèi),而敏感正是青春的心理特征,所以不敏感就不青春,青春之所以飛揚,正在敏感有無限可能。

因為敏感,情緒是波動的。許多青年畫家對主題的判定,既不在畫之先,也不在畫完后,而在行為中,依據(jù)情緒的波動與變化,隨時聚攏或打開想法,情緒的熱烈或冷卻都會反映為畫面的張揚或收緊,最終確定的主題,是對情緒過程籠統(tǒng)的總結(jié),是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波動的感覺,是敏感調(diào)動了行為,行為完成了畫面,這樣的總結(jié)對觀者是種習慣性的交接,對畫者仍然是情緒波動的載體、心有余悸的載體。從張治華的黑白木刻《同舟》系列,顏克疾的黑白木刻《黑色的夢》《你到哪里去》,陳詞永的黑白木刻《疾風》系列等作品中,都不難看到情緒的變化如同呼吸的吐納,輕重緩急都付諸刀端,刀觸或輕盈跳動,每一刀都在試探著某種可能,每一種可能又牽扯出下一刀的前行,或深沉鑿刻,“點”的飛濺,“線”的飄搖,交織成“面”的起優(yōu)躍動,觀者也會隨著畫面躍動的節(jié)拍,感受到畫家情緒的起伏,無論是同舟共濟的依傍,還是黑夜夢的囈語,再或者風與人在疾速中的動蕩,都是對情緒波動的敏感。

因為敏感,思維是活躍的,思維乘著想象的翅膀自由馳騁。顧秀華在黑白木刻作品《復(fù)歸自然》中對生靈萬物的贊美,王永波在絕版油套作品《鄉(xiāng)音》《鄉(xiāng)愁》中的嘆嗟,王禹在銅版作品《中國智造》中對工匠精神的暢想,都能讓觀者脫離現(xiàn)實的拘束而在活躍的思維中,拓展想象,升華意境。如果畫家的心理年齡超過其生理年齡,思維的敏感遠不夠支撐想象的空間,畫面的成熟也并不代表想象的時間,而恰恰是心理年齡與生理年齡的不同步,才差異出敏感的銳利,才放飛出想象,才展示出青春的力量。

因為敏感,語言是探索的。繪畫中沒有哪一種語言是固化的,如果有,那失去的不僅是表現(xiàn)的活力,更是創(chuàng)造的終結(jié)。語言不僅再現(xiàn)人們所知道的,更可能表現(xiàn)人們所未知的,因此語言的敏感對再現(xiàn)價值不大,對表現(xiàn)意義重大,也只有不斷越過再現(xiàn)的可能,去探索表現(xiàn)的不可能,語言才因此具有品質(zhì),具有情懷,具有生命的想往。語言涵養(yǎng)的精神品質(zhì)實際是一種勇于探求、積極進取的能量,是人性升華的力量。在弗洛伊德的人格結(jié)構(gòu)觀中,貫穿本我、自我、超我的,也正是這種人性升華的過程,藝術(shù)語言在表現(xiàn)這一過程中的敏感至關(guān)重要,不會有太多的借鑒與參照,不能有直接的剽竊與臨摹,畫家只能依靠自己對畫面語言的敏感走出迷茫和黑暗。李長興的石版作品《歡樂頌》,秦琪的銅版作品《摸黑系列》,趙書宏的石版作品《門神》,黃劍波的水印木版作品《看不見的觸碰》系列,王海迪的水印木版作品《芭蕉弄葉》等,即是在敏感的語言試探下,形成了表現(xiàn)的意志,不論是油印抑或水印,石版抑或銅版,畫家對自身表述語言的自信,正是從敏感起始,經(jīng)過太多的可能,最終把握到敘述的結(jié)果,完成了一次探險之旅。

因為敏感,觀念是新穎的。人類用雙腿動作行走,用頭腦判斷思考,用觀念將這兩者結(jié)合,版畫也是在行為與思想并行中形成觀念,從手段與工具的觀念,逐漸過渡到結(jié)果與目的觀念,而每一次觀念的完成都依賴作品的成熟,就像每一次觀念的造端都仰仗畫家的不成熟,只有不成熟的觀念才是敏感的,才充滿了青春的銳氣。徐娜的木口木刻作品《青山綠水》《天之四靈》系列,用一貫的縝密鋪排著新觀念的天羅地網(wǎng),她要捕捉的除了現(xiàn)實的回音,還關(guān)乎歷史的遺韻,在過去與未來之間建構(gòu)自己認識的邏輯。姚元魯?shù)乃∧景孀髌贰兜麎簟鞍缀凇薄贰兜麎簟拔鳀|”》則以光影的律動強化了虛無的實在,畫面中縱橫伸展的空間彌漫著神秘的夢魘。朱柯橙的銅版作品《The shape Between Uslll》在漫無邊際的散淡中拾撿日常的瑣碎,都是在新的觀念的探索中尋找立足之點,趙子亮的絲網(wǎng)版畫《五號線的日常》系列與劉海辰的銅版作品《失志與成輝》是從完全不同的立場闡述著相似的疑問,匆匆而去的日常,究竟體現(xiàn)了怎樣的意義,有形或無形的生命如何面對逝去。以往人們習慣于在畫面中尋找答案,而新的觀念只提供了敏感,在新的感覺中,去體味被畫家擦拭一新的老問題,去思考其中新的價值或意義,畫家正是通過自己的創(chuàng)作,透視出自然與社會的關(guān)系,從自然的角度認識社會,從社會的立場探究自然,是畫家以自己對觀念的敏感,串連起主體與客體,主觀與客觀之間的通道。

青年版畫家們在情緒、思維、語言、觀念幾個方向的敏感,構(gòu)成了版畫表現(xiàn)新的維度,他們用有限的畫面伸展出無限的想象,不但用版畫的行為拓展著藝術(shù)的思維,也用藝術(shù)的實踐成熟著自身的認識,拓展了自己的人生,鮮衣怒馬的青春,花顏春紅的節(jié)令,青春飛揚的版畫,日夜孳孳不息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