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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2020好書陪我們走過
來源:北京晚報  |   2020年12月25日16:24
關鍵詞:年度好書

今年是不平凡的一年。2020年的中國,舉國同心,守望相助。全國抗疫,眾志成城,打響疫情防控阻擊戰(zhàn)。因為新冠疫情,上半年許多企業(yè)單位停工停產(chǎn),人們的生活籠罩在疾病的陰影下,但我們?nèi)耘f遇見了“烏云背后的銀邊”——在居家隔離的日子里,大家停下忙碌,心反而靜下來,很多人選擇拿起那本放了很久的書,或是上網(wǎng)下單最近的新書。在家看書成了最安全、最受歡迎的娛樂,讀書需要時間,而時間不再奢侈。上周與一位作家聊天,問到一個問題,為什么今年下半年作家們頻頻出書?作家有些無奈地說,因為大家沒機會出去玩,全憋在家搞創(chuàng)作,自然高產(chǎn)——疫情期間反而成了與世隔絕的寫小說絕佳時機。這一年我們見證的驚心動魄,人間冷暖,跌宕起伏,這對作家們來說是富礦。又至歲末,書鄉(xiāng)四位編輯將為大家一一盤點這一年打動我們的陪伴我們的好書,獻上一份書鄉(xiāng)專屬的不完全年度書單。

性別與寫作

張玉瑤

今年是女性議題備受關注的一年,從疫情中的女性醫(yī)護人員到“乘風破浪的姐姐”,從“三十而已”到張桂梅校長,有人讓我們看到榜樣的力量,有人為我們揭示為人向所忽視的隱秘的角落。圖書出版也迎接了這一熱潮,有相當多的書在對一系列性別衍生問題的訴說和討論中,喚起廣泛的共鳴。

印象頗深的有日本女作家角田光代的小說《坡道上的家》和美籍華裔女作家香奈兒·米勒的《知曉我姓名》。前者被改編為同名高分日劇,講述了一個全職母親作為參審員旁聽一樁母親溺子案的經(jīng)歷,在這起看上去板上釘釘?shù)陌讣?,她對那位?jīng)歷了喪偶式育兒的“罪犯母親”逐漸產(chǎn)生了理解和同情:母親這一身份被施以光環(huán),但對主體而言,背后可能是無法為外人道的黑洞。小說揭示了當代社會中的母職困境,與前兩年風靡的《82年生的金智英》主題類似,但在文學性上更高一籌。今年還有一部優(yōu)秀的社科類作品《看不見的女人:家庭事務社會學》,可作為社會學上的現(xiàn)實參照。

《知曉我姓名》則是一部寫作相當上乘的非虛構(gòu)作品,作者香奈兒是震驚全美的斯坦福性侵案的受害者,在長達數(shù)年的隱姓埋名后,勇敢地站出來,以真實身份講述這一切。這本書是一封自白、警誡和啟示錄,讓我們了解到性侵案受害者所背負的巨大屈辱和壓力,但更加從香奈兒充滿勇氣的講述中獲得力量。

女性對自身處境的一種觀察、理解與特殊呈現(xiàn),正是女性寫作的迷人之處。除了上面兩部具有相當社會性的作品,今年國內(nèi)也有一批年輕的女性作家嶄露頭角,在虛構(gòu)中探索女性及人性的剖面,如林棹的《流溪》、淡豹的《美滿》、沈大成的《小行星掉在下午》等。就文本而言,未必十分完美甚至有缺陷,但她們都有某種令人難忘的鮮明特色,如林棹出色的語言、淡豹對社會問題的洞察、沈大成真實與想象交織的奇幻等。希望她們未來能交出更好的答卷。

再推薦兩部男作家的作品。一部是70后作家路內(nèi)年初推出的大長篇《霧行者》,講述了一幫江湖兒女和(或)文藝青年的故事,敘事交叉繁復,是路內(nèi)在極簡主義的《慈悲》之后,對自己的一次“極繁”的突破。對讀者而言,也是相當過癮和好看的當代小說。

另一部是意大利作家卡爾維諾的《馬可瓦爾多》,寫得早,但今年國內(nèi)才首次出版。這是一部可愛的故事集,講了小工馬可瓦爾多在城市中的種種奇遇,仿佛灰霾中的一片片清新綠葉,喚起詩意和童心:我們熱愛的城市,不只有油漆、焦油、玻璃和灰泥,還有蘑菇、樹皮、鱗葉、螞蟻、貓、風。這個“看不見的城市”,只屬于那些最可愛的眼睛和最敏感的心。

虛構(gòu)與紀實

陳夢溪

許多作家成名后,都沒有再寫出優(yōu)秀的作品——大眾對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遲遲不出新作這些年的觀望中,憂慮的正是這點。今年八月,千呼萬喚中,莫言的二十萬字新作《晚熟的人》一次出版了12篇小說。2020年,距莫言獲諾獎已經(jīng)過去整整八年,距他出版上一部小說已過去整整十年。莫言講故事向來愛用第一人稱“我”,《晚熟的人》延續(xù)了這一習慣。不同的是,這12個故事中的“我”大都借用了作家本人當下的年齡和身份,莫言真正將自己寫進了故事里,毫不避諱地向讀者敞開了獲得諾獎后的生活。此外,78歲的馮驥才的新長篇《藝術家們》塑造了國內(nèi)小說中少有的藝術家形象;遲子建在疫情中邊工作邊創(chuàng)作,她今年出版的新長篇《煙火漫卷》聚焦了哈爾濱百姓的生活。

萬方的《你和我》是筆者今年第一本一口氣讀完,掩卷泫然泣下的非虛構(gòu)作品。萬方經(jīng)過十年糾結(jié),決心以毫無保留的姿態(tài)講述父親母親的過往。這里有民國閨秀的愛情,曹禺與巴金一生的友誼,家書里的父女深情。背后是兩個顯赫家族的百年際遇和20世紀眾多知識分子的風流聚散。寫作中,女兒試圖尋找真相,回答母親意外身亡和父親“江郎才盡”的猜測,最終接受了母親的嗜藥和父親性格的弱點以及更內(nèi)在的時代創(chuàng)傷。這是一部直面真實的回憶錄,理解不完美的父母,同時原諒那個年輕無知的自己。歷史的真相或許永遠無法找回,但努力尋到“碎珠子”,便是后輩最大的問心無愧。

2020年6月,《夜譚續(xù)記》正式出版,106歲高齡的作家馬識途也寫下一封深情的“封筆告白”:“我年已一百零六歲,老且朽矣,弄筆生涯早該封筆了。” 1982年,時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總編輯韋君宜先生向馬識途邀約創(chuàng)作,用文字記錄其“親歷或見聞過許多奇人異事”,最后促成了《夜譚十記》的出版。2010年,馬老的小說《夜譚十記》中的《盜官記》一章曾被改編成了傳奇電影《讓子彈飛》而廣為人知。但馬老并未忘記自己的諾言與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欲求,哪怕是肺癌的干擾,也并沒有貽誤他的創(chuàng)作。作為1983年出版的《夜譚十記》的續(xù)作,仍援原例:四川人以四川話講四川故事,內(nèi)容為四川十來個科員公余之暇,相聚蝸居,飲茶閑談,擺龍門陣,以消永夜。

科普與理性

李崢嶸

在過去的一年里,人類和看不見的敵人戰(zhàn)斗。對于每個人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在病毒肆虐的迷茫中,我們需要理性之光驅(qū)散黑暗。

《病毒星球》讓我們看到地球上存在的病毒數(shù)量之巨超乎想象,但只有很少的會感染人類。病毒的存在能帶來生物的多樣性,甚至生命的起源都可能是億萬年前從病毒起源的?!霸谘莼飞献罱乃查g,人類脫穎而出,病毒對我們的生存功不可沒,原本并沒有什么它們和我們之分——生物在本質(zhì)上只是一堆不斷混合、不斷閃轉(zhuǎn)騰挪的DNA而已。病毒這個詞本身包含兩面性,一面是能給予生命的物質(zhì),另一面代表致命的毒液。病毒在某種意義上是致命的,但它也賦予了這個世界必不可少的創(chuàng)造力,創(chuàng)造和毀滅完美地組合在一起。”

《我們?yōu)槭裁催€沒有死掉》深入淺出地介紹了免疫系統(tǒng)如何誕生、如何運作、如何保護我們的,并展望了免疫系統(tǒng)的未來。讀了這本書還能夠節(jié)省你的荷包,那些大肆做廣告說讓你增強免疫力的藥物或者保健用品都是不可信的。真正能增強免疫力的方法很簡單,包括采用母乳喂養(yǎng)、戶外散步。

今年全球都在期待新冠疫苗的誕生,這種背景下閱讀有關疫苗科普書真是五味雜陳?!兑呙绲氖吩姡簭奶旎ㄖ揭呙缰畾憽坊卮鹆岁P于疫苗制造、疫苗成分與艾滋病疫苗研制等相關問題?!兑呙绺傎悺分v述了20世紀疫苗研發(fā)的曲折過程,科學研究者在多重限制下與病毒英勇戰(zhàn)斗。

無論生活多么曲折,科學探索依然勇往直前。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書寫的《月背征途:中國探月國家隊記錄人類首次登陸月球背面全過程》在12月中旬嫦娥五號返回地球時面市。本書全方位回顧了我國探月工程,重頭戲是人類首次月球背面著陸,完整記錄了月球背面著陸驚心動魄的72小時。

今年,我自己也很有幸出版了一本《司空不見慣》,是過去幾年來在《北京晚報》發(fā)表的科普文章的修訂合集??匆娚唐反蛘?,你會心動嗎?其實所謂的劃算不過是一種錯覺。自控力很難培養(yǎng)嗎?很難也不難。我們可以通過改變想法來控制沖動,這種力量來自大腦的前額葉皮層,只要激活這個區(qū)域,就能夠冷卻誘人的刺激。諸如此類的有趣分析和解釋,帶大家發(fā)現(xiàn)司空見慣的生活現(xiàn)象背后的科學道理。

異質(zhì)與新聲

曾子芊

時至年末,各類年度圖書的榜單開始悄然出現(xiàn)。作為一名圖書版的編輯,閱讀著那些書名,會感到全年的工作時光正是被它們串起。

作家張忌的《南貨店》是一部頗有時代風味和器物質(zhì)感的小說。它以一間隸屬于國營供銷社系統(tǒng)的南貨店為背景場所,勾勒出了20世紀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極具煙火氣的江南城鎮(zhèn)生活圖景。《南貨店》用細細的筆調(diào)寫吃食、寫器皿、寫有儀式感的舊時光,內(nèi)部有一種難得的古典小說的風度,所有人物的斑斕命運被作者以一種不著痕跡的方式講述,他們的“傳奇”故事,皆掙脫不出凡俗世界的生死愛欲。《南貨店》還是一部用“改良方言”寫的小說。用“改良方言”,不至于給讀者造成閱讀障礙,但又通過豐富的地域性語言,展示了純粹、迷人的中文。

香港作家馬家輝的《鴛鴦六七四》是用“改良方言”寫作的另一個代表,和《南貨店》的古樸平緩的敘述語調(diào)不同,《鴛鴦六七四》的粵語對白異質(zhì)而生猛,與書中描繪的香港江湖奇情十分契合?!而x鴦六七四》是馬家輝“香港三部曲”中的第二部,馬家輝如同一名“城市傳記作者”,通過在書中構(gòu)建江湖完成對故鄉(xiāng)的歷史回顧?!而x鴦六七四》的開頭寫得非常精彩:從黑幫龍頭老大的一把牌局起手,場面宏闊,一波三折。無論是前作《龍頭鳳尾》還是《鴛鴦六七四》,讀起來都很像在紙面上觀賞一部香港黑幫電影。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新世代”作家給我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陳春成的短篇小說集《夜晚的潛水艇》近日挺受關注,有贊有彈。雖然這部小說集存在一點稚嫩和篇目同質(zhì)化的痕跡,但作者的想象力飽滿而輕盈,抒情性、詩意性的文字交纏,構(gòu)造出了一個個浪漫神秘的夢境。作者對語感、詩性的理念追求,在年青一代的作家里,可視作特別。

與陳春成的“輕靈”相比,臺灣年輕作家吳曉樂書寫的作品卻飽含了現(xiàn)實的重量,除了去年那本教育觀察實錄《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我也推薦她最近出版的隨筆集《可是我偏偏不喜歡》。吳曉樂敏銳的觀察力、女性獨特的視角,還有她敢于直面女性和人性欲望的真誠,讓她在書寫女性話題的時候,總有種由情至理的動人力量。這也是我十分期待的一位年輕作家。

最后再給大家推薦一本輕松的小書:《陽臺人的植物生活》。有在家中陽臺養(yǎng)花經(jīng)歷的讀者不妨一讀,日本作家伊藤正幸的文筆幽默,將人類與植物共生的生活寫得妙趣橫生。一年中人們有很多煩惱,也許只需要陽臺上的忽然花開,就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