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珍珠》：童話中的情與智
《綠珍珠》湯湯著/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2020年11月版/36.00元
《綠珍珠》是湯湯童話征程中的新開拓。在書里，湯湯創(chuàng)造了童話史上的新形象“綠嘀哩”。這是湯湯“隨物賦形”的本領，她不墨守成規(guī)，任想象的魔法棒揮灑點觸，去生發(fā)飽滿鮮活的“新族類”，例如《到你心里躲一躲》中的傻路路，《憤怒的小龍》中的“黑”，《幻野故事簿》中的眼淚魚等等，都是前所未有、別出心裁的藝術造型?！毒G珍珠》里的綠嘀哩們，其出生需歷數(shù)百年之孕育，脫胎于古樹上的樹脂球，其生命可歷上千年而不老，長葆其容顏與心靈之清新。它們性情溫和，不僅家族成員相親相愛，還以守護和愛惜森林里的生靈為畢生使命，每天遍處行走，問候鳥兒、野獸、花草、樹木，用歌聲和手指舞向病樹傳遞愛、祝福、勇氣和力量。故事圍繞著這群柔韌、美麗的綠嘀哩，以及它們的家園之安危、得失而展開，各種文學主題在其中宛如交響曲和諧共鳴。
《綠珍珠》首先是深情之作，開卷寫綠嘀哩守護妹妹的出生，姐妹之間的天然親情，是潛藏在長久的等待、細微的守護和各種生命儀式之中的生命本能的熱愛。綠嘀哩念念，和人類的小孩木木，從小愉快地玩耍，彼此之間，也在不自覺中生出了難以割舍的深情厚誼，歷經(jīng)重重考驗而淘沙見金。在深情的書寫中，《綠珍珠》也顯得層次豐富。這里面有著對童心的謳歌。綠嘀哩雖壽數(shù)很高，卻身量如孩，內(nèi)心溫和純凈，宛如水源之初。雖然不得已藏著苦衷去跟人類的小孩交朋友，但終究能氣息相通。念念找了很多大人，都失敗了，是四歲的木木，用胖乎乎的溫暖小手抓住她的腳踝，給了她希望，她由衷地感嘆：“沒想到這么容易。人類的小孩和綠嘀哩一樣天真。”唯有天真，才多深情；一旦世故，便有詐偽。然而世事不直進，常曲折如螺旋。天真的孩子之間因著溝通的誤會、無奈的隔膜，就會經(jīng)受宛如尖銳的成人禮般的創(chuàng)傷。于是，《綠珍珠》的深情里，就包含了愛恨交織、誤解、欺騙與救贖等主題。為了挽回家園以及妹妹的生命，念念固然是帶著目的接近木木，但她也想過事成之后再來解釋，誰知道后來事情有了不可控制的走向。受傷者，成了傷害者，于是懺悔，渴望救贖。同樣的過程也發(fā)生在木木身上，她想用報復來宣泄仇恨，最終卻發(fā)現(xiàn)，唯有和解與相愛才是自己的出路。
書中也有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主題。在故事里，人們推倒了綠珍珠樹林，安居樂業(yè)了一段時間，卻在某天被魔法般的月光樹林踐踏成了一片廢墟，多年的建設毀于一旦。然而，綠珍珠也沒有因此獲得全勝，它也需要人類的祝福，才能煥發(fā)生機。在自然與人的征戰(zhàn)中，沒有唯一的得勝者，都需要在犧牲與代償中保持一個平衡。這似乎啟示著，在可見的自然與人類世界之上，有個不可見但冥冥中存在的更高仲裁者，那就像化育并依托萬物的“道”，我們必須對它保持敬畏。在人類推倒了綠珍珠樹林之后，美麗絕倫的綠珍珠泉神奇地隱藏了，綠珍珠樹林在不留余地驅(qū)趕了人類而復原之后，綠珍珠泉仍然不肯現(xiàn)身，不肯滋養(yǎng)樹林。直到人與自然和解，綠珍珠泉才汩汩涌現(xiàn)，這就是一個意味深長的象征。
《綠珍珠》正是這樣，向讀者發(fā)出反思人類行為的召喚，教人在習以為常處獲取新的領悟和提升。它不僅是描繪美麗幻境的童話，也不僅是講述情感糾葛的童話，它也是智性深邃的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