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河立傳 為人立心 ——評王族小說《瑪納斯河》
《瑪納斯河》是新疆作家王族的長篇小說,小說以瑪納斯河為言說中心,不僅為河立傳,也為在新疆長期守護瑪納斯河的人立心。作品把人的命運、民間故事與一條河聯(lián)系起來,將人的愛恨悲歡與河交融,寫一條河的歷史,寫社會變遷,也是寫現(xiàn)實人生。
這是一部以地域風情和歷史掌故為素材的小說,具有歷史縱深感和地域文化的豐富性。作者說,在瑪納斯這塊土地上,瑪納斯河給了人們很多溫暖和恩澤,亦讓人們經(jīng)受了無以計數(shù)的波動、蕩滌和扭結。一條河因此承載了歲月變遷,變得極為豐盈和復雜。眾多史書記載的事件和流傳于民間的傳說,便是例證。
在小說《瑪納斯河》中,作者以清朝末年、民國時期、新中國成立后三個時代為背景,以飽含深情的筆觸記錄了瑪納斯河流域的自然風物與社會變遷。在這幅延展的畫卷上,滔滔瑪納斯河水從高山雪域而來,于荒漠戈壁中滋養(yǎng)出水草豐茂的綠洲,成為千萬人的棲居之地。而當?shù)仨f家與張家兩家三代人的生死命運,也全部圍繞著瑪納斯河展開。
“綏來之命脈,乃瑪納斯河?!毙≌f開頭,作者便借綏來城縣令韋水鑒的筆墨寫出了瑪納斯河與綏來城的關系,即瑪納斯河是這座城的命脈,更是生活在這片綠洲之地上所有人的命脈。在小說中,作者用一本《綏來水志》象征人與河之間的關系。這本水志歷經(jīng)百年風雨,被韋家世代保存。而韋家傳承水志的實質是守護瑪納斯河,擔負的是平衡人與河的關系、治理水患的使命。
《綏來水志》是綏來城縣令韋水鑒嘔心瀝血之作。這部水志記錄了瑪納斯河的方方面面,是棲居在這片水域的人們判斷水情、防范洪災旱災的指南。換言之,《綏來水志》是人與瑪納斯河聯(lián)系的紐帶。韋家三代人不顧身家性命,前赴后繼投入到瑪納斯河的治理與保護之中。最終,孫輩韋文慧、韋文靜肩負起了神圣職責,研究水志,并建起了水庫。水庫不但能防治洪水,也灌溉了綠洲一望無際的良田,讓古老的綏來城變成一座城中有水、水中有城、城水一體、交相輝映的塞外水城。至此,韋家三代人從撰寫《綏來水志》到傳承水志,完成了治理瑪納斯河的歷史使命,其矢志不渝的堅守與追求,與愚公移山的精神一脈相承。
小說采用魔幻與現(xiàn)實融合的手法,以“鳳凰”現(xiàn)世的浪漫構想貫通全篇,其中關于綏來城的由來也與“鳳凰”這一意象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一只若隱若現(xiàn)的“鳳凰”,不僅孕育了“鳳凰城”浪漫傳奇的氣質,也隱喻著現(xiàn)實中人們的精神需求,寄寓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祈愿。
小說結尾,瑪納斯河水庫建成,造福一方百姓,綠洲變成了“塞上江南”。作者巧妙地將群鳥高飛在空中的行跡描述成了鳳凰飛舞在天的圖景,這一場景也是對小說開篇的呼應。
同時,作者以“鳳凰”的意象,象征小說中人物舍生取義的高潔品性,以藝術的手法表達了對小說中人物誓死守衛(wèi)瑪納斯河這一英勇精神的肯定和贊美。在某種程度上,這一藝術構思構建起生活在瑪納斯河流域人們的共同文化記憶,小說也因而具有了明亮的色彩和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
《瑪納斯河》中,“碧玉”這一物象貫穿始終。在小說中,碧玉或為小人垂涎的財富,或為君子自證的象征,在某種程度上成了人性忠奸、正邪的鑒證。
一方面,碧玉是君子、忠良之人的人格象征。小說中,韋水鑒曾以碧玉為證,碎玉明志,安撫了驚慌的百姓,化解了綏來城的水災恐慌。此處,碧玉無疑成了清廉父母官韋水鑒君子品質的象征。而綏來城富商張林蔭之子張懷德通過碧玉碗的往事,了解了父親在匪徒侵襲的緊急關頭仗義疏財?shù)膲雅e,了解了他為治理瑪納斯河出錢出力的義商之舉。在這里,碧玉碗則成了扶危濟困等品性的象征。另一方面,碧玉也能鑒別奸邪貪婪小人。匪徒為了搶奪碧玉誘拐韋家后人,匪亂之際惡人更是為了碧玉不惜殺人。國民黨軍隊小頭目尚勞今、不義商人李臨樹為了獲取瑪納斯河的碧玉不擇手段,甚至買賣河道?,敿{斯河被貪婪之人折騰得奄奄一息,漸漸干涸。兩岸靠瑪納斯河水灌溉的農田則遭受著旱災。在碧玉面前,君子志向得以彰顯,而小人貪婪無恥的丑陋面目也展露無遺。
總的來說,《瑪納斯河》可被視作一部為河立傳的小說,一曲激蕩人心的贊歌。它將瑪納斯河數(shù)百年來的遭際與韋、張兩家?guī)状说拿\交織在一起,娓娓道來的是河以及河流兩岸人的生死與共。為河立傳,立的是對山河的敬畏,更是對棲居的綠洲之地的感激。為人立心,立的是新疆各族同胞團結協(xié)作之心,立的是對普通勞動者智慧的贊美之心。正是這樣的生存智慧讓新疆綠洲文化得以綿延千百年,塑造了新疆各民族共同的綠洲文化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