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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與大亮山有關(guān)的那些詞語 ——致楊善洲
來源:中國民族報 | 左中美(彝族)  2021年08月02日10:28

向上。一條路領(lǐng)著許許多多遠道而來的車在山路上行進。路還是土路,有些路段正在拓寬,有的路段在砌擋墻,還有幾個地方路邊堆著沙子。修路的工人們顧自忙碌著。車隨路行,一路向上。領(lǐng)著這條路的是一座山,蜿蜒曲折。領(lǐng)著大亮山的是一個人,一路起伏,一直將山牽到一種精神的高度。

挺拔。在大亮山,我再想不出第二個詞語來描述這些樹木。你看那些樹,一棵挨著一棵,一片連著一片,像列隊的士兵,像迎風(fēng)的旗幟。它們站在這大山上,春去秋來,挺拔向上。它們站立著,是彼此的榜樣,也是彼此的坐標(biāo)。在這里,挺拔不止是一種站立的姿勢,還是一種生命的標(biāo)桿,結(jié)實地丈量著腳下土地的厚重,頭頂藍天的廣闊。

執(zhí)著。樹林里,那間黢黑的、住了20年的油毛氈房見證了這個詞。蓋在房頂上的油毛氈很舊了,用來圍成屋子的粗糙的木楞很黑了。屋子里,一張木板搭成的簡陋小床,還有一張粗糙的小木桌,泥土的地上略略有些潮氣。這樣的一間屋子,在里面住一天也許不難,住一個星期、一個月,或許也能堅持??墒牵谶@里住上20年,那就只有一個詞語能解釋:執(zhí)著。住在這屋子里的人,胸懷著一種平凡卻不屈的信念,將一段艱苦的歲月,堅守到底。

足跡。在如今的林場場部磚瓦小院下面,有一個展示牌,上面有一幅圖片:一位老人略彎著腰,正對著一臺望遠鏡在觀察著前方的林海。他觀察林木的長勢,觀察是否有火情發(fā)生。這些郁郁蔥蔥的樹,都是他親愛的孩子,從一棵一棵的艱難栽種,到冬去春來數(shù)十載寒暑的悉心呵護,在這座大山上,到處都布滿了他的足跡。在小院的幾間展室里,展示著一些舊圖片和他曾用過的舊物,包括斗笠、撮箕等等。一位老人遠去了,他的足跡留了下來,在這里,被人們一遍又一遍地閱讀。

扎根。在舊油毛氈木楞房前,隔著幾棵樹,有兩個石砌的小池,里面注著清水。池邊有一棵高大的柳樹,名為拐棍柳。據(jù)說,拐棍柳的名字是這樣來的:當(dāng)年,老人上山的時候,拄了一根柳枝的拐棍,到了這里,老人將拐棍往地上一插,后來,這拐棍竟在這里扎根發(fā)芽,長成了柳樹。20多年的時光,柳樹早已長成一棵枝干繁茂的大樹。俗話說“無心插柳柳成蔭”,而在這里,這棵柳樹的生命力,卻無形地暗合了一種精神:柳樹將根深深地扎在土地,而那個插柳的人,將自己深深扎根在了大亮山。跟著大亮山,一個名字,深深扎根在了億萬人的心里。

銘記。在林場的小院外面、一片雪梨樹林間,有幾塊石碑,上面的文字和故事一起,共同銘記著一個名字,一段人生,一顆心靈,一種情懷。每天,一撥又一撥的人們從這碑林前走過,從刻在碑上的那些細小的故事里走過,從一個老黨員、老地委書記的人生里走過,一邊走,一邊聆聽。在小院側(cè)面,通往墓地的石階旁,還有兩幅浮雕:“滇西糧倉”和“情系大亮山”,講述的是老人當(dāng)年與群眾一起在保山建設(shè)滇西糧倉和老人退休后帶領(lǐng)群眾走進大亮山的故事。人們從碑前走過,從浮雕前走過,銘記,從石碑到心靈。

高度。這是一座平墓,上面刻著紅色的黨旗。一座墓,它平躺的身姿,是一種需要仰視的高度。一座山,它無語的講述,是一種需要聆聽的清音。一個人,他離去的背影,牽動億萬依依的注目。不信,你看那些菊花,一枝又一枝;你看那些人,一撥又一撥;你看那些車,一輛又一輛。他們,全都沖著大亮山而來,沖著一座墓碑而來,沖著墓碑上的那一個名字而來。他們來到這里,來瞻仰一座山,瞻仰一種精神的高度。

遼闊。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站得高,看得遠。在大亮山,這句話的內(nèi)涵暫時受到了限制。人站在高處,卻看不穿密密層層的松林;再往高處站,仍看不盡碧波涌動的綠海。放眼四面,人被山包圍著,山被林覆蓋著。在這里,一個人,渺小得不如一棵樹??墒?,有一個人,他的心里裝著整個大亮山,裝著大亮山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人們看見大亮山,看見大亮山的莽莽林海,就一眼看見了他的遼闊。

寧靜。松風(fēng)陣陣,碧波層疊。數(shù)萬畝林海愈發(fā)顯得幽靜。這里曾經(jīng)是一片片光禿禿的荒山,土地裸露,鳥獸遠走??墒谴丝?,人站在這里,細聞林間泉幽鳥鳴,業(yè)已無法想象那些荒蕪的景象。而有一個詞語,人們卻很容易能感受到:寧靜。或許,這山的寧靜,正映襯著人的寧靜,本來,奉獻的人生安寧,無私的心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