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文學的堅守與拓新
《風雷頂》我看得很早,也很細,看后我跟 劉海棲說,《風雷頂》這部作品和他已經(jīng)出版的幾部作品相比各有所長,但就個人而言,我更喜歡《風雷頂》。到了我這個年紀,更喜歡“實”的東西,《風雷頂》中這種“實”的感覺很強。它寫的故事源自海棲的家人和家鄉(xiāng),很有代入感,沒有一點編造的痕跡。海棲用真實的敘述,完成了整個寫作,用一種大氣的姿態(tài),自然放松地記錄和發(fā)揮,脫離了一個時期的局限,突破了條條框框的束縛。
對于時下的兒童文學作品,我希望它們讀起來不要那么像“兒童文學”。我不希望它們捏著鼻子說話,用一種特異的固定的腔調(diào)講述一個“圓熟”的故事。那種“兒童文學”的語調(diào),或許看上去很“專業(yè)”、很“可愛”,但它一定不會是最優(yōu)秀的。我們看到,每個年代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形成一種“集體語調(diào)”,這是某種總語調(diào),下面還會有很多分語調(diào),如公文有公文的語調(diào),新聞有新聞的語調(diào)。但一個優(yōu)秀的作家要盡量擺脫這種“集體語調(diào)”,也要脫離那些“分語調(diào)”的束縛。只有這樣,才能擁有自己的語言方式,才能進入語言藝術(shù),這是一個基礎(chǔ)條件。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非大作家而不能。難能可貴的是,海棲的兒童文學作品,越到后來,越是沒有那種“集體語調(diào)”,沒有那種約定俗成的“兒童文學”的氣息。
海棲的寫作,語言不是表面上的“圓融”,不是那樣的“嫻熟”,但卻是生氣勃勃的、個人的。我對此表示充分肯定。這種肯定,源自我個人幾十年的寫作經(jīng)驗。實踐告訴我,文學首先是文學,然后才會是某種文學?;A(chǔ)不在,后面的自然也就不成立了。對于犧牲文學品質(zhì),追求市場與迎合趣味的某些“兒童文學”,我是不喜歡的。堅持追求高尚、高雅、深邃的文學品質(zhì),讓兒童和成人都受益,這才是好的兒童文學。在歷史上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作品,如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安徒生的作品,都難以發(fā)現(xiàn)今天市場上那些“兒童文學”的拿捏氣味。這是不好聞的。海棲創(chuàng)作的所有兒童文學作品,氣息都很好。能獲得這樣的成功,不僅在于他努力提高的創(chuàng)作技術(shù),更在于他長期的人生閱歷和道德堅持。這種品質(zhì),在目前的《風雷頂》中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風雷頂》這部作品剛開始讀時,感覺似乎不像海棲之前的作品那般“圓潤”。但讀下去,會覺得這正是《風雷頂》較之以前創(chuàng)作的進步之處,它用一種更自然、更原生態(tài)的方式講述故事,更質(zhì)樸自然,從而拓寬了當代兒童文學的書寫。中國的兒童文學寫作,非常需要作者用自己的嗓子來歌唱,需要作者用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來呈現(xiàn)。作者如果雜念多了,動作必然會變形。而海棲憑著內(nèi)心的真誠,一路寫下來,交出了一份很好的答卷。事實上,通常來說,作為作者必然會有種種考慮和顧忌,但它們最好不要影響文學的品質(zhì)。兒童文學應(yīng)該有它最本質(zhì)的東西,比如詩性、童真、淳樸等等。這些本質(zhì),在海棲的《風雷頂》中被很好地保存了下來。
兒童需要讀到更多生活的真實,特別是上一代人的生活。那些粗糲的生活被一顆童心處理過,既是原生態(tài)的,又是當下的、新鮮可愛的。那一段生活離我們似乎很遠了,但又如在眼前。它們所表達的童年意趣,與今天的孩子常常并無二致。也就是說,童心是相通的,生活是繼續(xù)的。不理解過去的生活,也就不會理解今天的生活,不會更好地向前。就這個意義上說,海棲為孩子們講述的故事,既是常憶常新的,又是膾炙人口的。
海棲長期從事兒童文學的出版工作,在此過程中,他悟到了很多東西。他是一個老手,不是新手。這幾年他寫作的沖動很多,創(chuàng)造力如此旺盛,爆發(fā)力如此強大,因為肚子里的東西太多了、張力太強了。他曾經(jīng)幫助過那么多兒童文學作家,有那么豐厚的生活儲備,到了他自己動手創(chuàng)作的時候,大量的積累就一涌而出了。他還可以不停地寫下去,他的創(chuàng)作豐華期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