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工（外一首）
無論一幢高樓有多高
哪怕高聳入云
也可以計算出它的高度、寬度；
用了多少噸水泥、鋼筋和磚頭
但你沒法計算出
一個瓦工或一群瓦工
站在高高的腳手架上
在太陽的鞭抽下
彎腰多少次
流下多少滴汗水
又在風雨的襲擊下
搖晃過多少次
跌落多少鄉(xiāng)愁
一個瓦刀的動作
要重復(fù)了多少次
一雙粗糙的手要
結(jié)多厚的胼胝
才將高樓建成
才將一個巨大的驚嘆號
種在大地上
種在城市里
開出千萬朵笑容
收藏了多少幸福
而后，像一片片隱退的烏云
瓦工藏起瓦刀
從此處消失
又在別處出現(xiàn)
重復(fù)相同的動作
再種一個巨大的驚嘆號
讓多少人仰視和自愧
瓦工的生活
跟云朵沒有區(qū)別
不同的是云朵在天上飄蕩
瓦工在大地上流浪
樹
不分大小
每棵樹都有向上
攀登的欲望
登頂天空
是最終的目標
狂風暴雨不能阻止
雷打電擊也不退縮
昂起頭伸展雙臂
無論白天還是黑夜
慢慢地朝上爬去
從沒有停止過
可天太高太遠
即便耗盡一生
也無法抵達
而腳始終被泥土牢牢抓住
原地未動
即便如此
也沒有后悔過
也沒有抱怨過
思想也未動搖過
哪怕被飛鳥和螞蟻嘲笑
哪怕被小草和石頭諷刺
也不計較——
有苦也留在心里
有淚也不流出來
為了活出自己的精彩
不愿浪費每一分鐘
即便失敗了也不會遺憾
畢竟活著——
不是為了讓別人看
是為了生命的需要
是不甘平庸度過
而每一次開花結(jié)果
或每一次樹梢的晃動
就是最好的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