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現(xiàn)代美麗山村的動人畫卷 ——評田蘋長篇小說《花開如海》
2018年初，與全國其他貧困地區(qū)一樣，以精準扶貧為要旨的脫貧攻堅戰(zhàn)在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全面打響，全州2000多個“尖刀班”在春節(jié)臨近之際，冒著寒冷開赴一線，以村為單位開展這項偉大的世紀工程。3年過去，脫貧攻堅戰(zhàn)在恩施州取得決定性勝利，全州2000多個行政村全部實現(xiàn)脫貧。土家族女作家田蘋最近推出的長篇小說《花開如?！罚ㄎ錆h出版社，2022年3月），不僅是恩施州脫貧攻堅戰(zhàn)的真實記錄，展示了恩施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獨特地域風情，而且以椿樹坪村脫貧攻堅為個案，生動呈現(xiàn)了精準扶貧的輝煌成就，描繪了精準扶貧所造就的恩施現(xiàn)代美麗山村的動人畫卷。
《花開如?！纷顬橥怀龅囊粋€亮點，是以如詩的筆墨、溫柔的情懷記錄了椿樹坪村脫貧攻堅的實施歷程，展示了精準扶貧把恩施貧困山村變成美麗山村的偉大壯舉，讓讀者真切感受到了精準扶貧給恩施山村帶來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巨變。椿樹坪村地處恩東縣大山深處，458戶，1800余人，幅員面積60平方公里，山大人稀，許多自然村落分布在海拔2000米的高山頂上，交通閉塞，村民生活普遍貧困，不少人生病得不到醫(yī)治，許多光棍漢娶不上媳婦。夢想致富的人一次次創(chuàng)業(yè)失敗，一些老黨員和退下來的村干部對脫貧致富失去了信心，發(fā)出怨言，有的年輕力壯的小伙變成了拒絕勞動、專等政府救濟的懶漢，個別鄰里矛盾最終演變成嚴重命案。以縣政府辦副主任老漆為班長的“尖刀班”的到來，徹底改變了椿樹坪的面貌和命運。在上級黨委、政府的正確領導與大力支持下，“尖刀班”走村入戶、訪貧問苦，深入細致地開展調(diào)研，及時果斷地確立了以發(fā)展交通為先導（即“有路才有路”）、以產(chǎn)業(yè)發(fā)展為龍頭、物質(zhì)扶貧和精神扶貧并重等脫貧致富良策，促使椿樹坪村在脫貧致富道路上一步步邁出堅實步伐，從原來的貧困落后村變成了產(chǎn)業(yè)發(fā)展（如葡萄、羊肚菌規(guī)模種植）、交通便利、生態(tài)宜居、網(wǎng)絡化管理、旅游開發(fā)（如椅子巖景區(qū)開發(fā)）、鄉(xiāng)村振興的現(xiàn)代美麗山村。椿樹坪村這種偉大的時代巨變，彰顯的不僅僅是一個山村命運的徹底改變與村民幸福美好生活道路的開啟，更彰顯了中國共產(chǎn)黨所秉持的“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一切為了人民福祉的偉大理念。
可貴的是，小說對精準扶貧主題的呈現(xiàn)，并不是概念化或生硬的，而是注意將其融入到“尖刀班”生動而精彩的工作細節(jié)當中，讓讀者體會到黨的政策的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如老漆告誡“尖刀班”成員，在群眾眼中，“尖刀班”就是黨、政府和國家，“尖刀班”的一舉一動，群眾都看在眼里，這既是監(jiān)督更是希望。為了更好開展工作，“尖刀班”把村民大會改為屋場會，讓群眾能夠暢所欲言地表達利益訴求，甚至給“尖刀班”提出批評意見。對故土難離的楊鳳玲、幺婆婆等搬遷“釘子戶”實行一戶一策，充分給予文化關懷，因情制宜，特事特辦。而老漆之子、“尖刀班”骨干成員小漆的意外身亡，更顯示出扶貧干部在精準扶貧工作中所作出的英勇犧牲與巨大貢獻。在全國精準扶貧工作中，像小漆這樣獻出寶貴生命的人絕非個案，而是一個很大的群體。田蘋在小說中對小漆英雄事跡的描寫，表達了對脫貧攻堅戰(zhàn)中扶貧干部犧牲、奉獻精神的深情禮贊。
《花開如?！返牧硪恢匾黝}和思想亮點，是著力書寫脫貧攻堅與鄉(xiāng)村振興中青年干部、群眾的集體成長，有力表現(xiàn)了偉大時代造就一代新人的主題。田蘋在表現(xiàn)精準扶貧偉大意義與輝煌成就的同時，有意識地把“成長”作為作品的顯在主題加以詮釋，由此顯示出《花開如?！吩诋斚戮珳史鲐毣蛎撠毠詳⑹轮械膭e具一格。
從很大程度上講，這正是一部以脫貧攻堅及鄉(xiāng)村振興為時代背景，書寫一代城鄉(xiāng)青年破繭成蝶的小說。它告訴讀者，下鄉(xiāng)扶貧并不是單向的，而是雙向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干部尤其是青年干部下鄉(xiāng)扶貧，與其說是扶貧，不如說是接受扶貧，亦即向群眾學習，在實踐中成長與克服思想的貧弱。對“尖刀班”中的青年一代來說，精準扶貧雖然是一項異常艱巨的工程，但也正是這項工作，使他們從狹隘的生活圈子走向了更為廣闊的人生舞臺，使他們真切地了解到人民群眾對美好、幸福生活的期盼，了解到黨的事業(yè)和社會、時代對自己的感召，明白了作為青年干部職工所需要承擔的社會責任與這份責任的迫切性、重要性。
就田子嫣和馬一龍而言，他們作為“90后”城市機關干部職工，生活條件相對優(yōu)渥，田子嫣甚至是父母寵愛的“小公主”，可以按部就班地打發(fā)未來的歲月。然而扶貧工作改變了他們的人生道路和成長軌跡，為他們提供了成長的福地，甚至重塑了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使他們從個人的“小我”走向國家民族的“大我”。田子嫣一方面從二扎、幺婆婆等人的貧困生活中明白了精準扶貧的偉大意義與自己肩上的責任，并從為人民辦實事謀福利的實際工作中、從所取得的精準扶貧成效中重新認識到人生的價值和意義，逐步褪去以往的嬌弱之氣，一方面則在與林書杰、彭曉陽的情感交往中走向女性意識的自覺，認識到女性追求的愛情絕非基于財富交易，而是基于兩性平等與彼此真心相愛。為此她努力掙脫了母親強加在她身上的精神束縛，拒絕走母親早已為她規(guī)劃好的嫁富翁、按照世俗標準當好富人太太、過富裕日子的人生道路，在一次次反省與思想斗爭中找回迷失的自己，找準了女性的人生道路。
馬一龍與母親相依為命，單親家庭的生活環(huán)境給他造成了一定精神壓力和情感空缺，他似乎無法擺脫庸常生活的牽絆，工作之余除了盯著手機上網(wǎng)之外便無所事事。精準扶貧不但為他提供了作為司機的用武之地，也使他的無人機拍攝、電腦軟件等技術在椿樹坪派上大用場。原本父愛缺失的他在鄉(xiāng)村大地上收獲了與蘇明兒之間質(zhì)樸寶貴的愛情，錘煉了性格與意志，重拾起了對人生、家庭和情感生活的信心。
至于彭曉陽，80年代末出生的他本就是來自高寒貧困山區(qū)的農(nóng)家子弟，無論是故鄉(xiāng)的貧困還是父母在城里打拼的艱辛，都使他感同身受地體會到精準扶貧的偉大意義與自己對于精準扶貧義不容辭的責任。為此他在“尖刀班”工作積極主動，協(xié)助老漆大膽提出“有路才有路”等扶貧工作思路，而且顧全大局，經(jīng)常對女同志田子嫣給予工作支持與生活關懷。他能夠成為老漆的接班人，正是因為精準扶貧使他得到了堅實的鍛煉與全面的成長。
在“90后”農(nóng)村女孩蘇明兒身上，體現(xiàn)的不僅是扶貧對象不向貧困與命運低頭的勇氣與決心，更有貧困地區(qū)內(nèi)生型人才的茁壯成長。蘇明兒一家長期被貧困所困擾，但作為一位鄉(xiāng)村女孩，她身上有著山里人的韌性、青年人不服輸?shù)膭艃汉透矣陉J蕩的精神，不僅勇挑家庭重擔，而且通過進城打工、養(yǎng)豬、種辣椒、養(yǎng)羊等，一次次向貧困宣戰(zhàn)。雖然在長達10年的時間里，這些努力都因為公路不通或其他意外因素而一次次失敗，但她仍然沒有放棄與貧困一決雌雄的信心和決心，“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成為她奮斗人生中的座右銘?！凹獾栋唷钡牡絹?，國家精準扶貧的全面鋪開，為她最終戰(zhàn)勝貧困提供了新的機遇，送來了政策的東風，不僅幫助她取得了種植葡萄和羊肚菌的成功，并成為葡萄合作社的牽頭人。她得到“尖刀班”重點培養(yǎng)，被選舉為村主任，成為帶領群眾脫貧攻堅的時代驕子。
《花開如?！吩谒囆g上別具一格，總體呈現(xiàn)出浪漫、柔情的敘述格調(diào)。一是描寫細膩、情感柔美，寫景如詩如畫，具有濃厚的抒情色彩。無論是小說標題，還是對椿樹坪尤其是椅子巖等鄂西南美麗景色的描寫，抑或?qū)μ镒渔痰扰孕蜗蟮乃茉欤俭w現(xiàn)出這一點。二是故事首尾連貫、裁剪得體，情節(jié)波瀾起伏、張弛有度，敘述溫婉從容卻又時時暗藏玄機。一方面，小說圍繞“尖刀班”在椿樹坪的精準扶貧，記錄了這一工作落地生根、開花結(jié)果的全過程，又注意避免記流水賬，注重采用實寫與虛寫相結(jié)合，運用電影“蒙太奇”手法，精心提煉與裁剪，主要展示、組接那些有思想深度、有新意、有趣味與感動人心的場景與畫面。另一方面，小說避免平鋪直敘，善于在詩化的敘述中楔入生活的各種復雜矛盾與沖突，在溫婉的語調(diào)中設置一個個懸念，從而讓讀者感到既輕松又刺激，既扣人心弦又耐人尋味。如馬一龍與蘇明兒的“不打不相識”、“尖刀班”初次走訪貧困戶時受到“冷遇”、屋場會上貧困戶向“尖刀班”提出尖銳批評或意見、“尖刀班”全體成員在一次車禍中大難不死、蘇明兒父親在洪災中失蹤，等等，這些接二連三的矛盾、沖突、險象、懸念均為小說的敘事增色不少。三是富于傳奇意味。像二扎的尋雙親成功、椅子巖絕世美景的首次發(fā)現(xiàn)、彭曉陽與田子嫣的洞中歷險、蘇明兒父親的“死”而復“生”、蘇明兒所養(yǎng)羊群多年后失而復得，等等，都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