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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廳》三部曲最后一部《鏡與光》推出簡體中文版
來源:澎湃新聞 | 羅昕 周洋帆  2023年03月30日08:27

2022年9月22日,英國當代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希拉里·曼特爾在英國??巳厥攀?,終年70歲。曼特爾曾憑借“克倫威爾三部曲”的前兩部《狼廳》和《提堂》兩次獲得布克文學獎,而三部曲的最后一部《鏡與光》——在英國上市第一周就創(chuàng)下了每2.7秒就賣出一本的銷售奇跡——終于也由上海譯文出版社推出了簡體中文版。

3月25日,作家毛尖、小白,世界史研究者、譯者陸大鵬和上海譯文出版社副總編輯黃昱寧來到上海圖書館東館,圍繞希拉里·曼特爾的“天鵝絕唱”《鏡與光》,與讀者聊聊這位“歷史小說女王”以及都鐸王朝秘辛。

歷史的空檔由藝術(shù)家填滿

《鏡與光》描寫了1536年至1540年克倫威爾生命中的最后時光,篇幅多達58萬字。陸大鵬分析了它與歷史真相的聯(lián)系:小說的歷史背景是英格蘭宗教改革,同時把宗教改革和亨利八世的前四次婚姻聯(lián)系起來,所以它在擁有宏大的歷史背景的同時,也有著非常精彩的關(guān)系到人性的故事。

“鏡與光”的意象在書中多次出現(xiàn),陸大鵬表示,“鏡子”在歐洲歷史上有很重要的含義,所謂的“鏡子之書”或“君王寶鑒”是一種專門的體裁,探討帝王術(shù)以及君王的成長與教育。小說中的克倫威爾曾吹捧亨利八世,寓意著亨利八世“英明蓋世,希望他成為歐洲各國君主們的鏡與光”。

在他看來,受制于政治背景和宗教信仰的問題,大家對歷史人物的評價難免存在主觀分歧。過去有的克倫威爾傳記甚至將克倫威爾稱為“佞臣”,而《鏡與光》用同情的口吻把他描寫成文藝復(fù)興式的天才式人物,外語、金融、軍事、財政、法律、治國,無不精通。“總體來說,《鏡與光》的寫作有非常堅實的學術(shù)研究功底,對歷史材料是相當忠誠的,但是因為歷史留下了很多空檔,這些空缺部分就需要曼特爾這樣一個有才華的藝術(shù)家為大家寫得更充實、更飽滿。”

小白認為,曼特爾寫歷史小說能夠把視角貼得那么近的去體會人物,一定提前做了大量的工作。她不僅像歷史學者一樣閱讀過大量的歷史材料,還讓“閱讀過的大量歷史知識在頭腦中通過某一種記憶/遺忘機制,轉(zhuǎn)變成類似于個人經(jīng)驗的東西”,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成為”那個時代的克倫威爾。

毛尖同樣認為小說中的歷史細節(jié)非常準確,這種極致的細節(jié)描寫給讀者身臨其境之感。在三部曲中,曼特爾用一百多萬字的篇幅塑造出“克倫威爾”這么一個復(fù)雜多面且亦正亦邪的人物。毛尖評價,曼特爾“重新定義了正邪,或者把正和邪變成了同位詞”,“曼特爾對修辭的講究完全是一個一流的作家在寫歷史,值得讀者反復(fù)閱讀?!?/p>

小說的寫作邏輯與深層內(nèi)核

歷史小說最大問題就是“沒有懸念”,讀者閱讀歷史小說都清楚結(jié)局是什么。針對歷史的偶然和必然性,陸大鵬認為“歷史不存在絕對的必然”??藗愅柕乃啦皇潜厝坏?,歷史上克倫威爾被處死的真實原因并非叛國,而是受到了當時不斷變化的政治風云的影響,克倫威爾的死帶有很多偶然因素。

對此小白建議讀者可以從曼特爾模擬的現(xiàn)在進行時角度來看待歷史,就可以體會到歷史的偶然性。小說里常常借克倫威爾之口如此評判亨利八世,說他做事隨心所欲,總是先說出一個偶然的想法,然后才堅信這個想法、這個要求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因此讀者可以感覺到這段歷史充滿了偶然的可能,而這也是曼特爾在小說中采用現(xiàn)在進行時的真正目的。

在高度贊揚“都鐸三部曲”作為歷史小說的文學性與趣味性的同時,毛尖還對這套作品的寫作邏輯與深層內(nèi)核進行了剖析。她認為,三部曲展現(xiàn)出了難得的“莎士比亞性”。其一在于結(jié)構(gòu)布局:“《狼廳》的結(jié)構(gòu)布局會覺得很容易看到莎士比亞性,因為場景之間的那種動作很干脆,一個場景到另外一個場景,特別像莎士比亞戲劇?!?/p>

二在于小說人物的“英國性”,使得這部講述宮廷斗爭的小說在歷史深度上得以區(qū)別于我們熟悉的“宮斗劇”:“里面的每個人物,小到一個侍女,一個跟班,都把自己當做英國的一份子。他們的英國性非常強烈。尤其克倫威爾做臣子,他也明確意識到自己是為英國做事情的——所以他把安妮·博林干掉,并不是幫國王除掉一個他不要的女人。我們看很多宮廷劇,國王在寵妻之間打仗,好像大家都在搞‘甄嬛傳’,但它不僅是宮斗,其實是為了國家的事情在考慮問題。”

小白補充道,宮斗戲和“克倫威爾三部曲”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宮斗戲?qū)⑷烁酥g的關(guān)系簡化為利益關(guān)系,而真實世界并非如此。小說中亨利八世要置克倫威爾于死地,源于一個受環(huán)境細微擾動、模糊的利益、瞬間情感變化等等各種各樣的因素觸動的念頭,把動機簡化為“利益”在文學中無法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