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馬德里》：異質空間與兒童的成長性書寫
內容提要：作為從成人文學向兒童文學的跨界作家，荊歌的新作——“西班牙三部曲”系列小說將故事背景置換成異國空間的西班牙，呈現(xiàn)出中國少年的另一種生活風貌?！赌愫民R德里》作為“西班牙三部曲”系列小說之一，有著鮮明的異質性，文本中的異質空間生成雙重架構，既有生存空間的變化，也有心理空間的切身感受。如此少女梅子經(jīng)歷一系列外部事件而引起主體的悲傷、失落、感動、喜悅等情感體驗，在跨文化空間中引起對生活、生命等的思考。小說體現(xiàn)的兒童成長性更加豐富多元，拓寬了成長小說的深度，展現(xiàn)了別樣的中國式童年書寫。
關鍵詞：荊歌 《你好馬德里》 異質空間 兒童 成長性書寫
荊歌作為1960年代出生的代表性作家，一直活躍在當代文壇，創(chuàng)作了《愛你有多深》《八月之旅》等有影響的小說作品，充溢著個體的生存體驗與現(xiàn)實思考，顯露出作家真誠而有深度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近年來，荊歌將創(chuàng)作目光轉移到兒童文學，實現(xiàn)從成人文學到兒童文學的轉身，在兒童文學領域展現(xiàn)自我的經(jīng)驗與思考，開啟一段新的文學體驗。荊歌曾說：“這個工作是值得去做的，我認為比我以往的寫作更有意義。而且對我這樣的寫作者來說，也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通兒童與成年人閱讀的界限，用更多的文學眼光和思考去關注呈現(xiàn)兒童生活。”1也正因為有如此真誠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荊歌為兒童及兒童生活著墨添彩，相繼推出了《詩巷不憂傷》《小米蘭》《芳鄰》《他們的塔》等作品，受到兒童文學界的關注。
荊歌的“西班牙三部曲”（《你好馬德里》《托萊多電影》《西班牙爸爸》）于2021年10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呈現(xiàn)了少年的另一種生活風貌。荊歌之前的兒童文學作品大都以江南小鎮(zhèn)為背景，這一次則將故事背景置換成異國空間的西班牙。對此，荊歌曾表示：“‘西班牙三部曲’雖然故事發(fā)生在萬里之外，但它的敘述對象主要還是中國人，中國孩子。中國元素、中國情感、中國文化在西方的地域背景上，也許是讓中國特質更突出而鮮明了。”2無論中國特質是否更突出，這無疑都使小說的文本具有了強烈空間屬性，或者說呈現(xiàn)出跨文化的空間異質性。在小說文本中，時間具有很強的流動性與可塑性，常作為敘事策略而使文本呈現(xiàn)出更為復雜多元的面貌。空間則相對穩(wěn)固，甚至回憶也會“因為被空間化而變得更加堅固”3。小說也是空間的藝術，其敘事空間可以安排設計其敘事結構與整個敘事進程，影響著作家的思維方式?！翱臻g自身既是一種生產(chǎn)，通過各種范圍的社會進程以及人類的干涉而被塑造；同時又是一種力量，反過來，影響、引導和限制活動的可能性以及人類的存在方式?！?“空間”及“空間敘事”在小說文本中的作用不言而喻。
為此，本文以“空間”為切入點，分析荊歌的小說“西班牙三部曲”之《你好馬德里》中的異質空間與兒童的成長性書寫。小說將中國孩子放置于異域空間，以此來延展開不同文化語境下孩子們成長的微妙心理體驗、內心沖突，如此小說的兒童成長書寫就具有異質性，并且在敘事的碰撞過程中產(chǎn)生審美張力，以此觀照中國兒童的成長，呈現(xiàn)出別樣的中國式童年書寫。
一、異質空間中的雙重架構
“異質空間”的概念最初來源于醫(yī)學領域，指身體組織的異質性。?？聦⑵浣栌眠^來，應用到自己的研究中。福柯強調現(xiàn)代社會“空間屬性”與空間的存在具有“異質性”。“我們所生活的空間在我們之外吸引我們的空間，恰好在其中對我們的生命、時間和歷史進行腐蝕的空間，腐蝕我們和使我們生出皺紋的這個空間，其本身也是一個異質的空間?！?這種“腐蝕”所帶來的滲透是全方位的，在這種“關系集合的內部”易于產(chǎn)生一種新的異質性。當個體因國家地域而發(fā)生位移的改變，國家地域的語言、文化、風俗等都會對個體產(chǎn)生壓迫與影響，從而形成一種異質性。
在荊歌的小說文本中，異質空間帶來的是生存空間與心理空間的雙重變化，并且二者又具有不可分離的相關性，進而形成小說敘事空間的雙重架構。首先是空間的轉向所帶來的生存空間的變化?！赌愫民R德里》中，主人公是一位名叫梅子的初中女生，因為鼻炎反復發(fā)作，為逃避身體的痛苦而聽從父母的建議選擇去遙遠的西班牙求學，借住在姨媽家中。如此，少年的生存空間由中國的江南小鎮(zhèn)轉換為西班牙的首都馬德里，主人公梅子在飛機降落的時候，便進入到一個陌生的異質空間中。最直接的生存空間變化便是家宅。梅子住在姨媽家里，這時，少年最基本的生存空間——家宅就發(fā)生了變化，而家宅對于個體的生存特別是處于青少年時期的孩子來說，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空間?！耙驗榧艺俏覀冊谑澜缰械囊唤恰Ｎ覀兂Ｕf，它是我們最初的宇宙。它確實是個宇宙。它包含了宇宙這個詞的全部意義?！?家宅的生存體驗直接作用于個體的精神成長，“家宅是種強大的融合力量，把人的思想、回憶和夢境融合在一起”7。少年個體對于自我的生存空間，在獨屬于自己的房間，都有著深藏內心的全部情緒情感變化。當往日的熟悉的生存空間轉換成陌生的充滿著異質性的地方，個體的心理一時難以適應這種變化，透露出少年對于空間轉換的情緒波動。如此，便生成了異質空間中的第二層空間——心理空間。
心理空間與生存空間幾乎同時生成。當梅子走進姨媽家時，心里就感受到了來自外界的生存體驗的不適感。如文本中梅子來到馬德里姨媽家的心理感受：“可這不是夢呀！自己的的確確就是睡在姨媽家的小房間里，這里是西班牙，這里是很深很深的夜。而她的中國，她的笠澤小鎮(zhèn)，現(xiàn)在卻是白天。如果她是一只鳥，現(xiàn)在開始飛，要用幾天時間才能飛到她中國的家呢？”8此時，梅子突然感到很孤獨，“覺得自己是掉進了一個漆黑的洞。四周全是黑的，只有窗外那幾點星光”。而此時，梅子的心也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甚至整個身體都空了，就像一只氣球”。我們可以明顯看到，梅子因生活空間“家宅”的變化而導致的一系列心理變化，顯示了處于青春期少女情感的細膩活動與變化。
心理空間映射的正是來自外部生存空間的變化。雖然姨媽將她視如己出，但面對青春期有些任性的女孩子來說，矛盾有時是不可避免的。當她與姨媽發(fā)生不快時，她離家出走的行動就是一種心理上的逃遁?！八秊槭裁匆獊磉@里？像一朵云，輕得自己都無法做主。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怎么就飄到這么遙遠的地方來了呢？”9她在心里反問自己為什么要來到這個遙遠的地方，而自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無法自己做主。而身體本身也是一種空間性單元，是屬于特殊的私人空間的形式?！吧眢w的空間性并不像外在物體的空間性和空間感覺的空間性那樣是一種位置的空間性，而是一種處境的空間性?！?0當身體空間與內在的心理空間以及外在的生存空間發(fā)生化學反應作用于少年主體時，少年主體的情感情緒會在空間場域中生成新的增值點，體現(xiàn)出兒童的自我主體性。
心理空間與生存空間在結構上看似是“并置”關系，但生存空間中的外部事件都會影響心理空間的情感起伏，也影響著她如何看待目前的生存空間。當與姨媽產(chǎn)生矛盾，姨媽的話深深刺激著敏感的梅子，她立刻有了寄人籬下的感覺?！八稍诖采?，感到四周都是空落落的，整個世界都是陌生的。馬德里是一個什么地方？雖然已經(jīng)來了三個月了，但她還是對這里感到陌生。街道、廣場、公交車站、地鐵站、各種廣告和市招、走來走去的人、飄蕩在空中的語言，甚至路邊的樹和花，甚至那些被繩子牽著的狗，都和中國不一樣，都是讓梅子感到陌生的，和她的江南小鎮(zhèn)比，完全是兩個世界?！?1馬德里與中國完全就是兩個世界，一切都還是如此的陌生。當?shù)弥约盒膼鄣呢埖乃烙崟r，她頓時感到內心世界坍塌，聽到了心碎的聲音。此刻，馬德里就是一個與她無關的陌生世界?！榜R德里不僅是一個陌生的世界，也是一個空洞的世界。所有的街道和樓房，都輕飄飄的，就像是畫出來的。風吹過來，吹動的是紙——是的，所有的風景都是畫在紙上的。梅子不在這幅畫里，那只是一張輕飄飄的紙，畫滿了風景，被風吹動?！?2馬德里是陌生而空洞的，仿佛不是真實存在的，馬德里的空間風景也如畫里的風景一樣具有虛幻性。在此生活了幾個月以后，當再次與姨媽發(fā)生矛盾，梅子陷入一種恐懼之中，沒有家的溫暖，陌生感依舊強烈。“馬德里對她來說，依然是個陌生的地方，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盡管繁華，盡管每個人看上去都是那么彬彬有禮。但是，始終都無法讓她產(chǎn)生親切感。不像她的家鄉(xiāng)，笠澤小鎮(zhèn)上，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巷子，每一幢新房子老房子，還有河邊的碼頭，還有路旁的樹，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親切的。”13生存空間與心理空間交織纏繞在一起，心理上的熟悉與親切感很難被建立，需要時間與親密關系加以培養(yǎng)。這種異質空間的雙重架構也豐富了小說文本的敘事空間，延宕了故事的敘事節(jié)奏，擴大了小說的“言說”內容，展現(xiàn)主人公少年日常生活的喜怒哀樂。因為在荊歌看來，“言說”是小說的靈魂性的東西，“如果沒有了言說，那么小說就淪為赤裸裸的事件，它也就滑出藝術創(chuàng)造的范疇了”14。
二、異質空間中的兒童成長性書寫
身處異質空間里，兒童的主體性受到多方面的影響，首先就是來自跨文化語境的形塑。身受中國文化長大的少年，闖入陌生的異質文化中，直接或或間接都會受到來自異國文化的形塑。無論是自然環(huán)境還是社會文化，都會產(chǎn)生直接的影響。梅子每天上學都要路過坎里普提卡廣場地鐵站附近的幼兒園，會被幼兒園里可愛的孩子吸引，每次都要站在那里看一會兒，因為“她覺得小老外們各個都像洋娃娃，特別的可愛。孩子們也看她，只是他們并不圍過來看她這個‘老外’”15。梅子被異國的可愛的“洋娃娃”吸引，然而殊不知其實自己才是所謂的“老外”。梅子所在的班級既有當?shù)氐奈靼嘌廊?，也有當?shù)氐娜A人，更多的是從南美洲移民過來的孩子。在這種來自不同國族、不同文化匯聚組合的班級中，多元的文化是顯見的。再如在學校的禮堂里，梅子聽到了合唱團的歌聲，梅子感受到歌聲是清脆而透明的。并且，梅子在內心有了鮮明的對比性感受呈現(xiàn)?！懊纷釉趪鴥鹊臅r候，從來沒聽到這么好聽的歌聲。班里上音樂課，大家都是唱得很響，好像只有賣力地唱，起勁地唱，唱得比別人響，才算是認真上課。而禮堂里的同學們，卻在輕輕地歌唱，他們的歌聲是節(jié)制的，每個人的聲音，都是召喚著別人，是在和別人對視，和別人對話，說悄悄話。大家的聲音，構成了一個立體的空間，這個空間是和諧的、透明的，仿佛他們是用聲音筑起了一個花園，每一個聲音，都是花園里的一朵花。風輕輕地吹著它們，它們就輕輕地搖曳。”16這種對比性的呈現(xiàn)，就更加凸顯了異質文化的不同之處與潛在影響。而文化上的差異也讓梅子產(chǎn)生不適感。如她的同桌朋友安吉拉對于媽媽和老師都是直呼其名，這也與在中國從小接受禮儀的教養(yǎng)有著極大的差異。甚至對于父母鬧離婚，安吉拉的反應與觀點也讓梅子聽到了不同的觀點，也在無形中受到多元文化的影響。這與定居德國的兒童文學作家程瑋的“聊天”系列兒童小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程瑋的兒童小說呈現(xiàn)東西方文化的神韻與價值，在表現(xiàn)兒童的生命成長中追求帶有沉思意味的格調，形成其獨特的文化敘事個性和品質，體現(xiàn)出跨文化對話的交織。17
異質空間增加了少年的“成長煩惱”。學者湯銳指出，“‘成長的煩惱’，這是一個泛化的概念，泛指少年兒童成長過程中必然遇到的一系列身心失衡、思想困惑、感情失落等等精神問題，這些問題幾乎是每個兒童都會遇到的，并且在兒童成長的每個階段，都有不同性質、不同的‘煩惱’存在?！?8因為空間的轉向，少年在這個階段增添了許多的“成長的煩惱”。作者對于少年的心理活動空間刻畫得豐富而有層次感，顯示了作者對于少年兒童心理的精準把握，也更加凸顯了這種成長的煩惱。并且，“成長煩惱”還歸因于空間的阻隔，遠離自己的父母。根據(jù)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孩童在成長的關鍵期，有著強烈的愛與歸屬的需要。梅子遠離自己的父母，沒有父母的日常呵護與互動，雖然姨媽姨夫對她照顧有加，對依然有寄人籬下的感覺，缺少歸屬感與安全感。而父母的離婚風波、姨媽的嘮叨，也加劇了她內心的不安與煩惱。
然而，小說家有著自己的“言說”理路，在情緒的自然流動中鋪展開少女主體的心理成長。除卻“成長的煩惱”，主人公也感受到來自異國同學、老師的關懷與愛。梅子不僅與華人同學建新、來自玻利維亞的同桌女孩安吉拉建立了溫馨純真的友誼，還受到了音樂老師的夸贊，加入了合唱團。梅子在合唱團里不僅有了歸屬感，而且感受到音樂帶來的快樂，為自己的生活增添了明亮的色彩。當梅子的節(jié)目在歐洲少年合唱節(jié)上獲得金獎時，其演唱的輕松快樂的《微笑》，讓人們看到人間最美的表情。微笑和音樂，就像清風一樣吹拂著人們的心，每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花兒一樣的微笑。梅子的嗓音在音樂大廳顯得特別清晰，清新的格調，打動了所有的在場觀眾。這也是在異質空間中真切而特別的成長體驗。
兒童對于動物的喜愛，來源于兒童的天性。在與動物相處的過程中，兒童也能獲得主體性的成長。高洪波先生曾說：“我認為，動物小說是架在兒童與大自然之間的一座橋梁，它能幫助兒童越過時間與空間的障礙，徑直走進五彩繽紛的動物世界，從中采到營養(yǎng)自己身心的精神之蜜。”“貓”作為一種溫順型動物，在梅子的日常生活中發(fā)揮情感陪伴的作用。梅子在國內名叫“滾滾”的貓，因為無法帶到馬德里，梅子剛一到馬德里就想念滾滾，想念可愛的貓咪，滾滾甚至在夢境中反復出現(xiàn)。而當貓咪丟失，父母告知滾滾死去的消息，梅子也是心碎了一地。建新的貓咪“何塞”，很像梅子的“滾滾”，梅子頓生了歡喜。這似乎是作家的有意為之，讓梅子的滾滾獲得“重生”，穿越空間的阻隔來到馬德里梅子的身邊。梅子邂逅了建新的貓咪之后，自此便結下了不解之緣。梅子不僅說服一向怕貓的姨媽同意幫助建新照顧貓咪，并且還養(yǎng)了何塞生下的小貓咪，它長得特別像之前的滾滾。當梅子因為貓咪腦門上的“川”字紋突然消失而不像滾滾時，梅子任性地決定抱小貓去美發(fā)店做一個挑染。在與姨媽的爭論中，姨媽富有哲理的話一語點醒了梅子?！靶淖钪匾 币虌屚蝗徽f出了很有哲理的話，讓梅子感到吃驚，“它有一顆滾滾的心，它就是滾滾！它的身體里裝著滾滾的心，它就是滾滾，即使看上去跟滾滾長得不太一樣，但它的心是滾滾，它就是滾滾，你還糾結什么！”“對?。∫虌屨f得對?。‰m然她就像是在說繞口令，但是梅子聽明白了，聽懂了。姨媽說得一點不錯，它就是滾滾，它穿過了萬里山川，來到這里，回到了梅子身邊，它就是滾滾?！?9這就是貓咪陪伴的重要價值，也是動物陪伴孩子成長的重要過程。兒童不僅與動物建立深厚的情感聯(lián)系，也在與之相處的過程中逐漸懂得了生命的意義與價值，獲得了對于情感的認知，學會主體的自我思考。作家曾說：“在這部小說中，我希望梅子國內的那只貓并沒有真正死去，它只是穿越到了馬德里。或者說，它是轉世了，它在馬德里獲得了新生。我這樣寫，除了我對貓咪超乎尋常的喜愛，更想把它作為一種隱喻，那就是，中國和西班牙之間，地理上的阻隔是可以被打通的。也可以把這只貓咪，作為一個精神上的影子，就像中國的文化和情感，即使到了萬里之外，也不會丟失，也會始終在她的生活里陪伴支撐著她。”20作家對于貓咪的理想化書寫，反映的是作家將貓咪作為一種隱喻，試圖打破地理空間的阻隔，從而實現(xiàn)心理空間的敞開，建構出文化與情感緊密相連的有機成長空間。
結 語
“作為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對象的東西，自我從本質上是一種社會結構，是從社會經(jīng)驗中產(chǎn)生出來的。當一個自我產(chǎn)生以后，它就從某種意義上為它自己提供了它的各種社會經(jīng)驗?！?1“自我”可以由社會空間生產(chǎn)，社會空間為“自我”提供了豐富的社會經(jīng)驗，成就“經(jīng)驗自我”。異質空間所生成的雙重架構使得兒童自我面對更加復雜的環(huán)境，從而使兒童個體的成長書寫呈現(xiàn)異質性與豐富性，并且逐漸建構了自我成長的主體性。《你好馬德里》就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兒童小說范本。小說中“梅子”因躲避疾病前往異國求學，開啟了一段難忘的異國成長之旅。在此期間，異質空間之下不僅有生存空間與心理空間的雙重改變，更有隨之而來的兒童主體的成長性體驗。梅子不僅與建新、安吉拉等建立了可貴的友誼，也感受著離家的異國孤獨、心愛的貓丟失的傷心、父母離婚風波帶來的沖擊等等，讓其在異國他鄉(xiāng)體會屬于她的青春體驗與成長?？傮w來說，“西班牙三部曲”屬于憂傷而明麗的成長書寫，注重異質空間的跨文化對話，細致呈現(xiàn)兒童的情感體驗，用詩性化的語言稀釋故事沖突，離家出走、秘密敘事、少年友誼等成長書寫模式散落其間，共同展現(xiàn)了小說的詩性品質，拓寬了成長小說的深度，提升了小說的審美效果。
注釋：
1 2 20孫玉虎、荊歌：《在中國，還有“不中國”的童年書寫嗎？》，《文學報》2022年12月20日。
3 6 7[法]加斯東?巴什拉：《空間的詩學》，張逸婧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3年版，第9、3、5頁。
4吳冶平：《空間理論與文學的再現(xiàn)》，甘肅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頁。
5[法]福柯：《另類空間》，王喆譯，《世界哲學》2006年第6期。
8 9 11 12 13 15 16 19荊歌：《你好馬德里》，人民文學出版社2021年版，第32、56、56、62、116、63、73、241頁。
10[法]莫里斯?梅洛-龐蒂： 《知覺現(xiàn)象學》，姜志輝譯，商務印書館 2001 年版，第 137—138 頁。
14荊歌：《激情與迷失》,《蘇州作家研究?荊歌卷》，朱紅梅、楊若虹編，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7頁。
17談鳳霞：《跨文化對話的交織：論程瑋“聊天”系列的文化敘事》，《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6年第4期。
18湯銳：《現(xiàn)代兒童文學本體論》，明天出版社2009年版，第231頁。
21[美]喬治?赫伯特?米德：《心靈、自我和社會》，霍桂桓譯，譯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155頁。
[作者單位：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本期責編：鐘 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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