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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禾美”花開
來源:中國民族報 | 馬慧娟  2023年05月09日11:35

說起閩寧鎮(zhèn),許多人會想到電視劇《山海情》,那一幅幅戰(zhàn)天斗地的熱血場面,既讓人看到了國家戰(zhàn)略之下個體的奮斗歷程,也看到了國家對貧困地區(qū)不拋棄不放棄的擔當。一時之間,“閩寧”成為一種精神、一種力量,一種讓人為之感動的情懷。

一個地方的發(fā)展,除了看物質(zhì)、文化的變化,我認為,還得看這個地方婦女發(fā)生的改變。在閩寧鎮(zhèn),我看到了這些。

新中國成立初期,為了讓一窮二白的寧夏盡快發(fā)展起來,黨中央號召江浙滬的廣大青年支援寧夏建設(shè)。大批支寧青年或是拖家?guī)Э冢蚴侵簧砬巴?,遠離故土,從此扎根寧夏。這也讓他們的兒女后輩和寧夏結(jié)下緣分,徐美佳就是其中一位。

在父輩的影響下,建設(shè)美好寧夏一直是徐美佳的夢想。大學畢業(yè)以后,徐美佳選擇回到閩寧鎮(zhèn),成為一名大學生村官,把青春和汗水灑在幫扶村的家家戶戶,也為自己積累了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

徐美佳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幾年的扶貧工作讓她有了新的思考和期待。她決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認為可能這樣會有另外一番收獲吧。有了想法就去做,這是徐美佳一直以來的性格。她辭去職務(wù),去了青海,做起旅游類創(chuàng)業(yè)——帶領(lǐng)茶卡鹽湖周邊的建檔立卡貧困戶經(jīng)營民宿。在新的天地,她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做出了成績。看著自己手把手指導(dǎo)的貧困戶掙到了錢,徐美佳的成就感也油然而生。

2019年,徐美佳回閩寧鎮(zhèn)探親的一次經(jīng)歷,再次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閩寧鎮(zhèn)是一個回、漢等民族混居的移民村,自上世紀90年代福建對口幫扶之后,大家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但由于深受老家傳統(tǒng)習俗的影響,當?shù)睾芏鄫D女很少出門工作,生活幾乎就是圍著鍋臺轉(zhuǎn)。看到這些,徐美佳內(nèi)心無比觸動。

徐美佳有了新的想法,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來改變她們的現(xiàn)狀。于是,徐美佳果斷停掉了在青海的事業(yè),回到了閩寧鎮(zhèn)。她想著,只要給這些姐妹們提供工作崗位,就能解決她們目前面臨的狀況。綜合考慮市場因素之后,徐美佳覺得電商是當下時興且可以發(fā)展的模式。說干就干,她聘請專業(yè)的電商團隊,決定在閩寧鎮(zhèn)干一番事業(yè)。

徐美佳再次創(chuàng)業(yè)的初衷,就是為了幫村里的姐妹搭建就業(yè)平臺,而她們擅長的就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于是就有了“閩寧禾美”這個名字?!伴}寧”是指閩寧協(xié)作模式,“禾”為農(nóng)業(yè),而“美”寓意著美好、希望與未來。“禾美”就這樣在閩寧鎮(zhèn)落戶,成為徐美佳準備大干一場的舞臺。

想法是美好的,但具體操作起來困難就多了,首要就是員工的招聘問題。村里的姐妹雖然吃苦耐勞,但缺知識、少文化是普遍現(xiàn)象。看著大家期盼的眼神,徐美佳心軟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招聘門檻。但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必須學習文化知識,只有遵循這條,才能在她這干得長久。

女人們在家待得太久了,也期望改變自己。徐美佳提出要求后,大家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于是,徐美佳買來識字卡片,甚至手把手教大家寫字。

工是招好了,但組織起來卻不容易。徐美佳一個準備做電商的,發(fā)個通知還要靠口口相傳,甚至親自跑上門去通知。

而就在這時,她聘請的直播團隊也出了狀況。飲食的差異,環(huán)境的閉塞,工作進展緩慢,讓團隊成員產(chǎn)生了畏難情緒,一個個先后離職,把直播間和一個還沒有經(jīng)營起來的車間扔給了徐美佳。

怎么辦?下一步怎么走?是徐美佳那段時間想得最多的問題。她的愁眉苦臉也被姐妹們看在眼里,她們的焦慮不比徐美佳少。為了說服家里人讓自己出來打工,她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在家里夸下???,說跟著徐美佳一定會賺到錢??涩F(xiàn)在,她們才上了不到一個月的班,就快干不下去了,想想都覺得不甘心。

就在這個關(guān)頭,徐美佳冒出了一個想法,直播團隊走了,咱們自己就不能直播嗎?這一個月來,大家的改變她早已看在眼里。裝車卸車這些苦力活,她們都搶著干,她們還學著選貨,學著打包、發(fā)貨。要是讓她們?nèi)ブ辈ж洠瑫趺礃幽兀?/p>

起初,徐美佳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姐妹們也連連搖頭。她們的前半輩子,啥苦活、累活都干過,就是沒在鏡頭前露過臉,說過話。讓她們?nèi)ブ辈?,不亞于摁倒牛頭喝水,大家都說不行。

徐美佳苦口婆心地勸每個人,說你們啥都能干,啥都能學習,為什么不能直播呢?“禾美”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我們大家的,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做好。徐美佳的話打動了大家,回族媳婦馬燕鼓足勇氣,第一個答應(yīng)試試。有一個人想試試,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徐美佳滿懷信心,還給直播間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巧媳婦”直播間。

馬燕和搭檔擺西彥永遠忘不了第一次直播的場景。兩人對著手機,連手都不知道放哪,普通話更是說不出口,吭吭哧哧半天,產(chǎn)品介紹一句都沒有說全,還頭上直冒汗,心都快從嘴里跳出來了。

無疑,第一場直播以慘敗告終,馬燕和擺西彥一臉羞愧地下播,看著徐美佳說:“可能我們真的只適合干體力活,這個活我們干不了?!?/p>

徐美佳沒有一點責備,反倒說:“我看這個活你們能干,只要你們敢在鏡頭前坐下來開口說話,就成功了一半。不要緊,我們明天繼續(xù)。”兩人受到鼓勵,一下子又有了信心,回去吃完飯就坐在一起商量第二天的直播。

終于,在徐美佳的引導(dǎo)下,在一次次的自我激勵中,馬燕和擺西彥的鏡頭感越來越好,普通話也講得像模像樣,介紹產(chǎn)品越來越從容。與此同時,和馬燕、擺西彥一樣,“巧媳婦”直播間的主播還有15位,她們在不同時間段不遺余力地將產(chǎn)品介紹給網(wǎng)友。

在大家的努力下,“巧媳婦”直播間有了訂單,有了銷售額。附近村子里的蜂蜜、西紅柿、葡萄、山羊奶、火鍋底料、羊肚菌,經(jīng)由“禾美”電商車間的推介,被發(fā)往全國各地。車間旺季的快遞每天可達到1.5萬件,淡季一天也有近4000件,這也意味著大家一個月的工資可以達到3000元以上,這是她們以前不敢想的。

賺了錢,女人們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有一天,馬燕和擺西彥羞答答地和徐美佳說,能不能教她們化妝,徐美佳高興地答應(yīng)了。她教大家描眉,畫口紅,還指導(dǎo)她們搭配服飾。馬燕和擺西彥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既高興又有點不敢相信。從此以后,她們上直播間,都精心畫上漂亮的妝容。

改變不僅是這些,在“禾美”有了穩(wěn)定收入之后,徐美佳更加關(guān)注大家的精神生活。她帶著姐妹們?nèi)ヅ嘤?xùn),去團建,去旅游,給她們講閩寧協(xié)作,講民族團結(jié)一家親,帶她們?nèi)タ锤=ǖ娘L景,讓她們知道在閩寧鎮(zhèn)之外,有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這些都讓徐美佳和她的姐妹們,有了更加努力奮斗的理由和決心。

2020年,“禾美”迎來了新的發(fā)展機遇。受惠于電商發(fā)展扶持政策,“禾美”有了更多訂單。與此同時,還有電商平臺與“禾美”合作,共建物流車間。徐美佳擴大經(jīng)營,一下子又解決了閩寧鎮(zhèn)100多位婦女的就業(yè)問題。

一路走來,有太多的艱辛,但看著姐妹們的蛻變,徐美佳覺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這些姐妹們的蛻變,也是徐美佳自己人生路上的蛻變,此后,即使有再大的風雨,她覺得自己都能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