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電視劇《大博弈》劇照

我的影視劇創(chuàng)作生涯幾乎伴隨著我文學創(chuàng)作的全過程。早期是電影。我的小說《大捷》《國殤》《軍歌》都改編成了電影。在人們的認知，和我自己的角色認定中，我就是個作家。那是一個文學的時代，文學崇高而神圣，誰也不愿意放棄作家的身份，往編劇隊伍里擠。實話說，那時做編劇也掙不到什么錢。我和矯健等人為吳貽弓編劇了電影《闕里人家》，每人拿了不到1000元編劇費。吳貽弓實在過意不去，自掏腰包補貼了我800元或者1000元，現(xiàn)在記不清了。

進入到上世紀90年代后期，電影逐漸讓位給電視劇。我的第一部“中年變法”的長篇小說《人間正道》引起了央視的關注，要改成電視劇。當時的央視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主任胡恩和文學部主任謝麗虹力勸我操刀編劇，說這種題材一般人編不了。于是我“屈尊”做了一回編劇，做得很不認真，和我后來的電視劇作品相比，是比較草率的。劇本創(chuàng)作過程中，還發(fā)生過一場“對號入座”風波：江蘇幾十名廳級干部聯(lián)名告狀，有一封告狀信從廣電部轉(zhuǎn)到中央電視臺，又轉(zhuǎn)到胡恩手上，胡恩沒有動搖，堅持按原計劃把《人間正道》開機拍了。

說到《人間正道》還要感謝中國作協(xié)的兩位老領導。一是作協(xié)原黨組書記翟泰豐。“對號入座”風波發(fā)生時，他正在醫(yī)院住院，讓秘書找來小說讀后，態(tài)度鮮明地表示支持說：“如果上法庭打官司，我替你辯護。”還有90多歲的老主席巴金。他看過電視劇后，讓女兒李小林把小說讀給他聽，指出：《收獲》要發(fā)這樣的作品。嗣后才有了《中國制造》《國家公訴》《我主沉浮》在《收獲》接連發(fā)表。我由此堅定兩個信心：一是對反映當代現(xiàn)實生活的文學作品的創(chuàng)作信心，二是將自己的文學作品進行影視化的信心。

《中國制造》小說稿到了《收獲》后，上海市委宣傳部領導第一時間讀到校樣，立即買下了電視劇改編權。時任文藝處處長的任仲倫和剛分配到文藝處的宣傳干事呂超開始籌備項目，并最終成功拍攝完成，在央視播出。我和他們二位也由此開始了長期的友誼和合作，一直到今天。這部劇也出現(xiàn)了一個不愉快的小插曲。央視責任編輯未經(jīng)我同意擅自更改了劇名，我是在中宣部公布“五個一工程”獎獲獎名單時才知道的。這讓我很不高興，就直接找到中宣部的領導同志。中宣部領導同志十分重視，當天親自處理，要求央視尊重作家和作品，拿出一個妥善處理意見。央視的態(tài)度也是積極的，最終結(jié)果令我滿意。第二年我的《至高利益》還上了央視黃金一套。這件事現(xiàn)在說起來真讓我感慨不已。

我深知反映當代現(xiàn)實的作品不好寫，影視化就更不容易了?！秶夜V》是應最高人民檢察院的范子文同志之約寫的。小說在《收獲》一刊出，就有投資商找我買版權拍劇，但談改編方案時發(fā)生了分歧。投資方問我一個問題：“都聽你的，拍了播不出來虧了算誰的？”這下把我問住了。這話很有道理，你想要多大的權力，就得負多大的責任。我想來想去，決定下海，由此開始了對自己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的投資、制作和出品工作。在這里，我要特別感謝江蘇電視總臺老臺長章劍華同志。當時我并不認識他。我找到他，商量以“購”代“投”時，他竟然就相信了我這個跨行的生手，只派了制片人和會計，就批了500萬給我的劇組，投資《國家公訴》和我剛開了個頭的下一部長篇小說《我主沉浮》。

《國家公訴》由最高檢系統(tǒng)全程“護航”支持，在濟南順利開機。時任最高檢宣傳部文化處處長的范子文一直跟著劇組指導協(xié)調(diào)。其時因為“非典”疫情，劇組和演員全被困在濟南。我身臨其境，才知道了拍戲的艱辛。也正因為和最高檢、和范子文有了這次成功合作的經(jīng)驗，才有了15年后我們《人民的名義》的再次成功合作。

這個階段，我從作家到編劇，到影視制作出品，算是徹底放下身段進入了影視圈。在江蘇、浙江、上海三地電視播出平臺的決定性支持下，我的團隊連做了三部自產(chǎn)自銷的電視劇。這時候任仲倫已出任上海電影集團董事長、總裁。集團有個電影頻道，主管電影頻道的恰是呂超；浙江廣播電視集團總編程蔚東和我合作過《至高利益》，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加上我們江蘇的章劍華臺長，這就讓我有了在長三角操練一番的歷史機遇。說到這里，我又有一個感慨，那就是這些領導和朋友的清廉正派：在和三地影視機構(gòu)合作過程中，他們沒有任何人抽過我一支煙，喝過我一口酒。找他們簽合同，總是他們請我吃飯。有一次在上海，簽完合同，我習慣性地問任仲倫：“任總，回頭咱們到哪兒吃？”任仲倫哭笑不得，難得發(fā)了一回飆，譏諷我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鐵公雞”，一毛不拔，讓一旁的呂超大笑起來。

江山代有才人出。呂超用10年的時間成功創(chuàng)辦了一家優(yōu)秀的影視文化企業(yè)——上海耀客。上海耀客出品了許多優(yōu)秀影視作品，成了國內(nèi)重要的影視制作機構(gòu)之一。耀客成功拍了兩部根據(jù)我的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突圍》和《大博弈》。有了耀客這樣的專業(yè)機構(gòu)出品承制，我下?！懊半U”的時代結(jié)束了……

我的創(chuàng)作和影視作品轉(zhuǎn)化的經(jīng)驗證明，文學作品的成功轉(zhuǎn)化是需要相關領導和文學影視政策的支持和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