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2023年第6期丨田萬里：胡楊禮贊
“500萬畝地的胡楊林，這在別的地方還真是新鮮事兒，難得一見??！”在來沙雅之前，我確實有這么個想法。但在我來了以后，認為這個想法并不新鮮，不足為奇，因為這里是國家授予的“中國塔里木胡楊之城”。
阿克蘇地區(qū)沙雅縣地處天山南麓，也就是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北緣，總面積3.2萬平方公里。沙雅縣亦是古絲綢之路上的一座重鎮(zhèn)，在其縣域出土的“薛行軍·監(jiān)軍”大陶缸，便為沙雅縣歷史變遷和發(fā)展的重要見證物之一。
沙雅縣是我國古代西域綠洲文明的發(fā)祥地，古四大文明交匯于此，東西方文化交際于此。比如西域文化、龜茲文化、屯墾文化，飲食文化、歌舞文化等諸多文化元素交融薈萃，在這里大放異彩。
塔里木河自西向東橫貫沙雅縣全境，長達266公里。在其流域內(nèi)，旅游資源十分豐富。比如世界上面積最廣、規(guī)模最大、生態(tài)最好、保存完美的天然原生態(tài)胡楊林就位于塔里木河流域以及沿岸地帶，堪稱世界之最。
胡楊景觀種類繁多，比如胡楊湖、水胡楊、胡楊燈塔、胡楊故居、濕地胡楊、戈壁胡楊、沙漠胡楊、胡楊驛站、千年胡楊樹、胡楊沙漠露營區(qū)、胡楊馬拉松零公里等等。
胡楊不僅僅是沙雅的一種象征，一個符號，一面標識，一張名片。我在這里可以自豪地告訴大家：“胡楊是沙雅的靚麗景觀，沙雅又是胡楊的溫馨歸宿！”
如果說沙雅是胡楊的溫馨歸宿，其實一點都不過分。眾所周知，胡楊是世界上的活化石樹種之一，十分珍貴，況且大部分又分布在西北地區(qū)的戈壁沙漠地帶。
中國百分之九十的胡楊分布在塔里木河流域，而塔里木河流域百分之九十的胡楊又分布在沙雅縣境內(nèi)。所以，自古以來，皇家貴族都把沙雅看作他們的后花園，或月亮的故鄉(xiāng)。
我贊美胡楊，那是因為胡楊已經(jīng)成了沙雅人的生命支撐和精神崇尚。
胡楊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胡楊的性格是堅強的，它在多鹽堿的環(huán)境里與其相互作用，時間一久，便形成了特殊的生物特性。
胡楊的根、葉、枝干、細胞以及繁殖等變化，已經(jīng)適應在沙質(zhì)土壤里生長或成長。它耐鹽堿，耐嚴寒，耐酷暑，抗風沙，抗貧瘠，同時,還是戈壁沙漠中唯一能夠長成森林的落葉高大喬木。
胡楊其實就是茫茫戈壁的一個傳奇，或遼闊沙漠的一個傳說，或大自然非凡的一種杰作。我相信胡楊身上所具備的一切性格，不僅屬于沙雅，也屬于中國。
有人乜了我一眼，說胡楊只不過是一種植物，何必大驚小怪呢?！安?！”我說道：“胡楊是屬于民族的！”
胡楊還是沙雅人的一種象征。
凡是胡楊在塔里木河流域所創(chuàng)造的，其實，就是沙雅人在新時代高舉著的那一盞明燈、一種信仰以及永久的博愛。沙雅人是偉大的生態(tài)創(chuàng)造者，他們在為這一片熱土奉獻著，貢獻著。他們在為沙雅和胡楊林服務著，各司其職，各盡其位，各盡其責。
沙雅人是懂得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重要性的，沙雅胡楊林便是他們對國家的最大生態(tài)貢獻之一。
沙雅人是胡楊林的守護者，呵護者，他們?yōu)楹笕肆粝乱黄即蟮氖a涼。這么說吧，只要有胡楊存在，沙雅人就不會感到孤獨和寂寞，而且生活和幸福的指數(shù)會直線上升，可以說高過其它。他們厭惡任何摒棄和毀壞胡楊的行為，哪怕是一株弱小的幼苗。
生生不息的胡楊林，本身就具備沙雅人的品格?；蛘哒f每一棵胡楊都有它特殊的語言，這只有沙雅人懂得和了解。僅從沙雅人的言談舉止來看，應該是這樣的。
沙雅人與胡楊其實早已有了互通、互動、互聯(lián)、互融的語言，對于生態(tài)環(huán)境而言，這不失為一種積極的態(tài)度和作用。
胡楊的生命也誕生于此。
胡楊所擁有的這一切，都是這一片熱土和沙雅人所賦予的。在胡楊林的深處，傳來一陣陣戀人般的竊竊私語……
胡楊的品格是無私的，同時也是戈壁沙漠上最為珍貴的森林資源，其首要作用就是防風固沙，并由此創(chuàng)造出了適宜的綠洲氣候，釀造出了肥沃的土壤。
千百年來，胡楊毅然決然守護著沙雅，遏制著風沙，這對于穩(wěn)定戈壁沙漠、河流地帶的生態(tài)平衡，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胡楊實為荒漠地區(qū)農(nóng)牧業(yè)發(fā)展的天然屏障，當?shù)厝朔Q它為“沙漠守護神”，或“沙漠英雄樹”。
胡楊是較為古老的植物樹種，對于研究荒漠地區(qū)的氣候變化、河流變遷、植物區(qū)系的演化，以及古代的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有著重要的科學價值。
胡楊是沙雅人的驕傲，沙雅人常常把它作為沙雅這座邊陲小城的標記，這可是沙雅人天生都具備的生態(tài)意識啊。是的，我敬佩沙雅人這胡楊一般的生態(tài)意識，自古以來都有，一直傳承和延續(xù)至今。
從此，沒有太多的想法能夠充斥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空間。
沙雅是一座勤勞智慧的邊陲小城，它是為沙雅人準備的。那些頹廢的思想在這里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否則，就是多余的。
大自然最神奇的創(chuàng)造胡楊林，幾乎都分布在沙雅，正如戈壁沙漠上的特型動物駱駝，胡楊便是這樣一種特別的植物。
胡楊吸取沙漠里的水分，并以高大的身體阻擋著遮天蔽日的沙塵暴。它是戈壁沙漠上的風景線，可以說一棵胡楊，就是一片浩瀚的森林啊。即使枯萎了，枯死了，依然是遙遠的地平線上的大美景觀。
對于戈壁沙漠而言，這是多么堅強的生命和靈魂啊。無論生存的環(huán)境多么惡劣，胡楊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后退的想法。它的身影就是頑強的信念，深秋里那些金黃色的葉子，就是它最富有的信仰啊。
是的，我了解胡楊，我了解它的品格，了解它最后的堅持是為了什么。
在沙雅人的眼里，胡楊無疑是生態(tài)者的化身，適應環(huán)境的勝利者。幾千年過去了，類似這樣的斗爭應該早已使它疲憊不堪了。但胡楊不僅沒有倒下，反而成了沙雅人眼里的一種新時尚，新流行，新風范，新楷模。
說胡楊是沙漠英雄，那么它的榮譽即為胡楊林。
沙雅人日夜伴隨在胡楊的左右，這也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他們的生活取之于胡楊林，用之于胡楊林。沙雅人心中的無數(shù)顆太陽，就像金色的胡楊葉璀璨了這一片片深秋的胡楊林，繽紛了塔里木河流域，溫暖了胡楊之城沙雅。
我崇拜大自然的深化創(chuàng)造，我敬重胡楊林的美好明天，這樣的大美之境由此誕生，那是沙雅人的福祉，生態(tài)之光輝耀著這一片光榮的土地。
沙雅把胡楊林作為邊陲小城的一張金名片，那是名副其實的，不容置疑，也無可置疑。塔里木河奔騰著它的歌唱，浪花飛舞著它的舞蹈。其實說白了，沙雅胡楊林就是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生命之海。于是，胡楊林便成了這童話一般的愿景。
胡楊的名字乃大西北的泛稱冠詞，胡本身就是匈奴的自稱。漢代匈奴冒頓單于在寫給漢武帝的書信中談道：“南有大漢，北有強胡，胡者，天之驕子也?！保ā稘h書·匈奴傳上》）
這一成語說的是西漢時期，漢武帝多次派衛(wèi)青、霍去病率軍征討匈奴，雖然每一次都取得了重大勝利，但從來都沒有把匈奴完全、徹底消滅干凈。漢武帝元光六年，匈奴單于再次率軍南下入侵。李廣將軍奉漢武帝之命迎敵，不料被匈奴人活捉。不久，匈奴冒頓單于便給漢武帝寫了一封書信，其中就談到了上面那一句話。
古代統(tǒng)稱來自北邊或西域的民族為胡人，當然了，也泛指北方和西方少數(shù)民族。即使外國的物品和植物也是一樣的，如胡琴、胡椒、胡蘿卜等等。
胡楊的“胡”字，表示著胡楊的生長地域即為西北，它是西北的特有樹種?！逗鬂h書·西域傳》等書中統(tǒng)稱胡楊為胡桐，那是因為當時古人把楊樹誤認為桐樹了，后來才確定胡楊為楊屬，本命胡楊。
據(jù)說，北京的“胡同”一詞也源于“胡楊”二字。
公元1204年，成吉思汗西征時，擄走龜茲地區(qū)的語言文字家塔塔統(tǒng)阿。塔塔統(tǒng)阿是用回鶻字母為基礎創(chuàng)制蒙古文的蒙古國臣。
胡楊的另外一個稱謂“胡桐”，起初是指賦予了繁衍人類生命的女人，或生兒育女的“妻子”，均稱為“胡同”，有“生命之泉”之意。塔塔統(tǒng)阿把回鶻文字母改造成了蒙古文字后，“胡同”之意隨之成了“井”字。元朝建都時，干脆就把北京所有的巷子統(tǒng)稱為“胡同”，意為人類繁衍生息的地方。
說胡楊是美麗的樹也罷，沙漠英雄樹也好，還有蒼天壽星、生命之泉等稱謂，其實這些都已是無從考證的，或一種爭議而已。但無論人們怎么去看待它，每一種爭議中的詮釋，無非都是為了贊美胡楊而表明自己的觀點。
我贊美胡楊，因為胡楊是沙雅人最喜歡顯擺的一種家底，是沙雅人期待已久、前景廣闊的一種向往，是沙雅人男女老少、日常生活中的一種用材，是沙雅人世世代代、難舍難離的生態(tài)家園，是沙雅人繁衍生息的另一類生命。
去沙雅觀賞胡楊，必須帶上一種好的心情，好的心態(tài)。胡楊不僅僅是沙雅人的一種財富，看看它的身份就知道了，其實它也是沙雅的文明使者。
胡楊的醫(yī)學作用是很大的，葉和花均可入藥，比如清熱解毒、制酸止痛。常用于十二指腸潰瘍、淋巴結結核、咽喉腫痛、牙痛、胃痛、胃酸過多。外用治中耳炎、痔瘡、驅(qū)蟲、止血等等。
胡楊的園藝觀賞價值用途更廣，樹型優(yōu)美，乃為優(yōu)良的行道樹、庭園樹樹種。另外，沙雅人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樣樣都少不了它。
胡楊全身都是寶，它的木質(zhì)堅硬，歷千年而不朽，確為上等的建筑和家具材料。比如樓蘭、尼雅等沙漠古城的胡楊建材，至今保存完好。樹葉富含蛋白質(zhì)和鹽類，無論是綠葉、枯葉以及幼嫩的枝干，都是牲畜越冬的上好飼料，牛羊最喜愛吃。
胡楊的纖維長，又是造紙的好原料，枯枝則是上等的好燃料，胡楊的嫩枝更是戈壁沙漠上的重要木材。盡管它作為木材是不太理想的，但在缺木材的荒漠地區(qū)，仍不失為一種好材料。因此，胡楊確實為沙漠之中的寶樹啊。
在胡楊的分布地區(qū)，每年的初冬都會有大量的落葉，而且越積越多。冬季放牧的草場上，牧民常常會利用這些落葉作為羊的冬窩子。
沙雅人舍不得胡楊，那是因為胡楊是這一片熱土的深刻醞釀和生長，看它們一排排、一行行分布在塔里木河流域以及沿岸地帶，井然有序，就像沙雅人和諧、團結、努力、進取、拼搏的一些想法，心往一處想、勁兒朝一處使。
我贊美胡楊，那是因為胡楊是沙雅人的崇高之理想，幸福之源泉。就在胡楊生長的那一片熱土上，沙雅人其實就是另外一種胡楊。
我覺著沙雅人的幸福指數(shù)是很高的，因為它們都是胡楊的熱愛者、追隨者、崇拜者，抑或是追星族。
在他們走近胡楊的時候，常常以為自己也是生長在泥土里。在外人看來，這是否有些花癡呢？關于這一點，我恰恰認為是沙雅人對胡楊的一種特殊情感和生命元素。
沙雅人太癡迷、偏愛胡楊了，他們視胡楊為一種偶像，為一種時尚，為流行的一種審美觀念。哪怕是死而千年不倒的，哪怕是倒而千年不朽的。
我贊美胡楊，胡楊以自己的生命阻擋著沙塵暴。沙塵窒息不了它的呼吸，塔里木河依然是它生命里的主要血脈和奔騰，任何時候、任何時刻胡楊都沒有喪失過這一點。
我贊美胡楊，胡楊即為沙雅，遠離了繁華和熱鬧，胡楊依然是沙雅人崇拜的偶像。
我贊美胡楊，胡楊即為大美，胡楊的美名紅遍了戈壁沙漠、天山草原和大江南北。
如今，胡楊作為這一片熱土的精神存在，已經(jīng)成為一種生態(tài)觀念，可以引用，可以復制，可以傳播，可以挖掘，可以發(fā)現(xiàn)，可以為我所用。
當然了，也許還有很多地方蘊含著它的潛力，它的蘊藏。我相信在這些地方，沉默如金的胡楊所散發(fā)出來的，不愧為戈壁沙漠上大海般的一種氣息。
胡楊是有靈魂的，胡楊享受著生命中的自由生活。是的，它已經(jīng)為人類付出了很多、很多，但它索要的卻是很少、很少。就在胡楊生長的地方，沙雅的祝福就像藍天一樣是湛藍、湛藍的，就像湖水一樣是碧藍、碧藍的。
在胡楊干枯、死亡的地方，時時都會有新的嫩芽萌發(fā)和生長，我知道，這是沙雅人的美好祝福和歌唱，這是沙雅人的天籟之曲，這是沙雅人的精神之存在，但這一切景象，僅僅是一種開始……
在胡楊長成了參天大樹的地方，試看沙雅人理想中的白云、彩虹和藍天，我認為這只是一種開始，還會有新的奇跡和傳說在等待著沙雅人。
千年秘境沙雁洲中的無數(shù)顆太陽在燃燒，這便是胡楊之城沙雅的如是說 。
田萬里，1963年4月出生，河南鶴壁人，西北大學中文系畢業(yè)，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1984年開始發(fā)表文學作品，中短篇小說、散文、散文詩、詩歌、報告文學、文學評論散見于《人民日報》《河南日報》《中國作家》《詩刊》《北京文學》《十月》《長江文藝》《青海湖》《散文選刊》《散文百家》《美文》《意文》等數(shù)十家報刊；多次獲獎并入選多種版本，曾獲“中國當代散文獎”、“當代最佳散文創(chuàng)作獎”、吳伯簫散文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