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涼與熱烈之間吶喊
青年作家夏桑的短篇小說集《月海電臺》，單從書名而言就讓人感受到一種曠野荒涼的浪漫之感。全書12個短篇，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更接近一種精神寓言，小說游離于當下這個時代的浮躁生活之外，試圖接觸一些更接近生命本質(zhì)的東西。夏桑的文字有一種相當克制的熱烈，在冷靜的表象之下蘊含著一種不愿妥協(xié)的吶喊。這種不妥協(xié)之感散布在《火海》的追尋中，在《煙蒂人生》的自我毀滅中，也在《葬詩湖》那縹緲無望卻貫穿生命的詩意中。
盡管小說主題指向的都是永恒的失落，但在抵抗失落的歷程之中，精神的內(nèi)在力量被淋漓盡致地表達或者說激發(fā)出來。故事營造的環(huán)境、沖突、特寫的困境，激發(fā)了人物的主觀能動性，令他們哭、笑、付出、等待、掙扎。故事的書寫者不再是操控提線木偶的技師，而更像一個命運的締造者，冷眼旁觀這個變幻的世界，適度地給予仁慈，或悲憫。
這和全書的主題是分不開的。書中呈現(xiàn)著人類各不相同的情感狀態(tài)，愛情、親情、渴望、夢想……但所有這一切歸集于一個關(guān)鍵詞，那就是“尋找”。尋找戀人，尋找自我，尋找未來與出路。這些被“尋找”的客體，在故事中有其自足的價值和意義，然而，從現(xiàn)實生活的角度出發(fā)，它們對每個人，何不是具有彼此相異的意義？因此，《月海電臺》是一本在不同人的閱讀感受中會呈現(xiàn)出完全不同感覺的一本枕邊書。小說致力于從不同的角度展現(xiàn)美，傾訴美，其中最觸動人心的，是它毫不諱言地揭露深刻的愛與美往往是建立在極致的痛感之上的。只有我們不再懼怕和抗拒真實的痛感，而是去體驗、去接納，才可能看到更加廣闊的世界。
《月海電臺》中許多篇章講的并不是人類的故事，可是它字字句句講的都是地球人類蕪雜、繁復、百轉(zhuǎn)千回卻又如星空般單純寧靜的內(nèi)心故事。書中的《窮舉》大概和我多年前喜歡劉慈欣的《詩云》的理由差不多，數(shù)學的極致理性與人心的極致感性融匯之后，如利刃沾染烈酒，令人心醉神迷，一往無前。作為新人作家，夏桑的《月海電臺》可能對于大眾閱讀來說，它太缺乏刺激性的觸角了，但它如同一泓冰涼的月光落在窗前，等你擁有了安靜深沉的黑夜之后，才能真正去聆聽、觸摸和感受。
（作者系青年科幻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