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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老家什》:凝固在舊時光里的記憶與鄉(xiāng)愁
來源:文藝報 | 李 釗  2023年12月14日16:42

遮雨的蓑衣、支鍋的撐架、裝水的瓜勺……曾在鄉(xiāng)村觸手可及的老家什,蹚過歲月的河流,帶著淡淡的惆悵,在我們的視線里逐漸遠離,凝固歲月的老家什里,唯余被生活煙塵覆蓋甚至淹埋的愛和溫暖,以及濃得化不開的鄉(xiāng)愁。

《老家什》是作家黃孝紀獻給故鄉(xiāng)八公分村的又一部記憶之書。他在鄉(xiāng)村成長,后在城市安居樂業(yè),每當老家什撩撥舊日時光里的鄉(xiāng)愁,他便會帶著“家”的記憶,去換了模樣的故鄉(xiāng)走一遭,回憶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記憶泛起時間的漣漪,盤旋于心頭的舊時記憶訴諸筆端,凝結成了被愛和溫暖填滿的文字,隨著情感的跌落、延展、升騰和激蕩,記憶和鄉(xiāng)愁凝固在舊時光里,留與后人翻閱和追憶。

一件老家什就是一段歷史,背后都藏著一個故事。它們用默默無言的方式,忠實記錄著艱辛不易的農(nóng)耕歲月,留存下一段漸行漸遠的民俗風情,細細擦亮我們逐漸模糊的記憶。《鋤頭》記錄的是祖輩用辛勤和汗水耕耘幸福生活的日常,作者回憶與家人頂著烈日和酷暑,揮舞鋤頭鋤田挖地,任雙手磨出“紅紅的大水泡”,汗水和泥水包裹全身,依舊勞作不止。《鐵鍋》有屋檐下蒸騰的人間煙火味,有樸實生活里養(yǎng)成的勤儉習慣,一口鐵鍋承包家人的一日三餐,炒、熬、蒸、煮中盡是生活的長短滋味,哪怕爛了洞眼或縫隙,農(nóng)人也舍不得丟棄,只待補鍋的行商吆喝聲起,便拎著鐵鍋去把五味雜陳的生活補充完整。煤油燈是電燈普及之前的主要照明工具,透過《煤油燈》中深深淺淺的文字,隱隱可以看到昏黃的燈火搖曳升起,被照亮的一方家園升騰起溫熱的氣息,一個山村男童對未來朦朧的向往和期許在“跳動的紅焰”中被點燃,在這盞烙上了深深時代印記的燈火下,更能觸摸到農(nóng)耕時代的變遷和生活習慣的演變脈絡。

樸實的生活場景、樸素的思想感情、質(zhì)樸的人生理念,構成了黃孝紀散文寫作的主要內(nèi)容,文中那一份語言與情感共生、文心與人心交融的樸素,常以簡單卻有力的方式,喚醒我們心中蟄伏已久的舊時記憶,引起靈魂深處的共鳴。老家什里有忘不掉的童年快樂,《瓜勺》里“我們常把瓜勺戴在頭上,扮和尚,扮老壽星。笑鬧追逐中,被玩伴按著敲,使我心生溫暖、嘴角上揚。物資匱乏的年代,孩子的玩具大多是自制的,老家什也能成為手中玩物,每個人都有對快樂童年的記憶。黃孝紀的文字里時常能見到母親的身影,字里行間充滿思念和哀傷,他在《神燈》中回憶了母親逝去的最后時光——深受病痛折磨的母親始終牽掛著兒女,“拿出我買的藥品給前來看望她的村鄰看,說這些藥要5元錢一粒,貴,是我孝紀買來的”,令人淚目。母親的生命之火已熄滅,黃孝紀在心中為母親點亮了一盞“不滅的神燈”。如黃孝紀在《朝門》中所言,“這是一個奇怪又莊嚴的地方”,尋常日子里是村里人閑談玩耍的所在,而在婚喪嫁娶等特殊日子里,朝門會立馬顯出莊嚴的一面,哪怕朝門已消失在歷史塵煙中,卻一直矗立在村民和游子的心中,傳承著共有的情懷和信仰。

《老家什》里記錄的那些遠逝的農(nóng)耕歲月的生活片段,會讓我們追憶往昔、悵然若失,也會讓我們淚流滿面。當記憶和鄉(xiāng)愁在日月流光中發(fā)酵,終會釀成一個民族、一個時代無法抹去的滄桑記憶。

(作者系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