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秋千》：雖有憂傷相伴 始終與愛同行
《夏日秋千》是繼王憶《冬日焰火》之后的又一部長篇小說力作。書名由“冬”入“夏”，在直面四季輪回、歲月流轉(zhuǎn)的同時，也見證了王憶的成長與蛻變。
愛是文學(xué)作品永恒的主題。愛是奔放熱烈的，如同夏日陽光；愛同時也是憂傷悲愴的，如同冬日寒流。王憶在《夏日秋千》所表現(xiàn)和書寫的愛，是從冬日向夏日的綿延。小說中，隨著弟弟“好好”的出生，姐姐原先獨(dú)享的被愛，似從寬闊的大河猛地轉(zhuǎn)身進(jìn)入窄溪，這種迅猛收縮的被愛，王憶并沒有直接表現(xiàn)，而是通過其父母、奶奶以及鄰居等生活日常中人的言行舉止，讓人感覺姐姐“被忽視了”和“被邊緣化了”。尤其是別人記不住姐姐的名字，而是以“好好姐姐”來代為其名，這神來之筆，將姐姐的被忽視、被邊緣化無限放大，她由此而產(chǎn)生的焦慮、孤單、隔閡、頹廢等情緒，也就自然而然地生長著。王憶也就在這不動聲色的娓娓道來中，拉長了憂傷，郁結(jié)了矛盾。
然而，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姐姐心理、情緒發(fā)生的變化，其實在情感的深層并沒有游離出愛的母體，焦慮、孤單也好，隔閡、頹廢也罷，這憂傷的心理與情緒其實都因“愛和被愛”而衍生，姐姐首先是愛父母的，要不然，當(dāng)?shù)艿堋昂煤谩背錾鷷r，她也不會那么充滿著期待和驚喜。理清了這部作品中愛的底層邏輯后，也就很好理解此后姐弟之間的對立、抵抗、排他了，這是人性的本能反應(yīng)。王憶以其細(xì)膩且極其日?；畹臄⑹抡Z言，通過一個個情節(jié)將這種對立、抵抗、排他進(jìn)行放大、糅合、重組，若干次的循環(huán)，這種復(fù)雜情感的糾纏在姐弟倆身上整整綿延了十年，纏纏繞繞、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時而山窮水復(fù)，時而峰回路轉(zhuǎn)，時而晴空萬里，時而陰云密布，讓讀者的心隨著作者的筆觸跌宕起伏，始終給人“越過一峰另一峰又見”的感覺，行云流水般的敘事，張弛有度的情節(jié)，讓人不知不覺中一口氣讀完，且意猶未盡。
《夏日秋千》作為一部少見的講述姐弟之愛的長篇小說，王憶在講述時，并沒有一味停留在矛盾和沖突上，而是以高超的復(fù)線式敘事技巧，在每一個峰回路轉(zhuǎn)處，都插入一幀幀溫馨溫暖、叩動人心的場景，那是“愛與被愛”的回饋與回響，那種緣于血脈緣于家庭的天性的愛，無處不在，并且隨著小說敘事的漸入佳境，這種愛的場景，越來越密、越來越濃，讓人置身其境，雖有憂傷相伴，卻始終與愛一路同行。
當(dāng)然，這部小說的最后也給了讀者一個滿意的答案，這對“相克相愛”的姐弟倆握手言和、和睦相處。很多年之后，姐姐成了一名真正意義上的作家，“好好”也熱愛上了音樂，他們將在各自熱愛的領(lǐng)域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價值，同時也找到為彼此存在的意義。讀到這樣的結(jié)尾，那個努力成為作家的姐姐不正是王憶本人的經(jīng)歷嗎，這部看似虛構(gòu)的小說，就如同王憶本人與其弟弟的成長紀(jì)實，王憶所用的鏡像式敘事，把我們從追逐的“詩和遠(yuǎn)方”，拉回到每一個普通的“二孩家庭”，這樣的姐姐和弟弟，就在我們身邊，由此可見，這部小說對當(dāng)今“二孩家庭”尤其是特殊家庭，具有生命價值、社會價值的現(xiàn)實意義。
王憶以詼諧溫情的筆法，寫家庭、教育、人性、人情，以及與這個時代密切關(guān)聯(lián)著的一切。在輕松歡快的小故事中、在尷尬的誤會碰撞中、在不乏沖突的矛盾中，引人去探尋生活中的大道理和真感情。作品整體基調(diào)幽默風(fēng)趣，生活氣息濃厚，沒有過多苦難、煎熬、不堪的呈現(xiàn)，有著主體獨(dú)特而深刻的感受。我想王憶的這種幽默的敘事風(fēng)格來自于充沛的生命感受、生命悟覺，更來自于其對于困厄的個體生命超越的通達(dá)，還來自于對生命深部的理解。
夏日的陽光，明亮熾熱。陽光下的秋千，引人遐想，是浪漫的載體和隱喻，當(dāng)夏日與秋千相遇，那秋千架上飄飄的白裾，那干凈爽朗的笑聲，將那些因熾熱而生的憂傷與纏綿一掃而凈，取而代之的是觸手可及地感受生活的溫暖與美好。而這，也是《夏日秋千》這部小說所呈現(xiàn)的主題和本意。
（作者系《中國作家》雜志社紀(jì)實版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