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打開孩子的幽閉空間
每個孩子最初都在母親子宮這個幽閉的環(huán)境中成長。有些孩子出生后，似乎延續(xù)了對這種幽閉空間的喜愛。比如他們喜歡躲在桌子底下，喜歡鉆進被子里玩耍，甚至當(dāng)坐車經(jīng)過隧道時，他們都會感到莫名的興奮。然而對于有些內(nèi)向、膽小、敏感的孩子來說，一個獨立安全的幽閉空間則是他們嚴(yán)密防備、保護自我的堅固堡壘，他們只愿意在他們覺得安心的“庇護所”內(nèi)度過自己的幸福時光。而如何打開這些孩子的幽閉空間，讓他們走向外面的世界，成了大人頭疼的問題。王勇英的長篇小說《狼洞的外婆》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探索，小說塑造了一個不怎么會說話，不敢出門的，膽小、敏感卻又聰明、善良的小女孩形象。在媽媽去世后，狼洞的外婆把小女孩白果接到身邊，于是，如何打開白果的幽閉空間，讓白果邁向更為廣闊的世界，成了狼洞的外婆最迫切、最期待解決的問題。
白果先后有過兩個物理上的幽閉空間。第一個是她和媽媽一起生活的那間出租屋，第二個是狼洞的外婆住的頂樓小屋。
白果身處的第一個幽閉空間一開始并不是她自主選擇的。媽媽帶著白果住在一間出租屋內(nèi)。每次出門，媽媽都會讓白果一個人待在屋里，把門反鎖起來。有時候早上出去，深夜才回來。在媽媽去世前的兩個月，媽媽突然不出去了，一直在家里睡覺。這時白果已經(jīng)有了走出幽閉空間的機會，可她并沒有這么做，她也跟著媽媽一起躺在床上睡覺。這就說明長期缺乏溝通交流的生活狀態(tài)已經(jīng)使得白果適應(yīng)了出租屋這個幽閉空間，或者已經(jīng)讓她主動選擇了這個幽閉空間。
媽媽去世后，當(dāng)白果跟著狼洞的外婆剛住進頂樓小屋時，白果還有點害怕，她總是貼著磚墻，不說話，也不敢動。吃飯時，隔壁樓房天臺上只要有人出現(xiàn)或有聲音響起，白果就會顯得很緊張，甚至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在白果對狼洞的外婆，對頂樓小屋有了充分的信任，她才安心踏實地睡下。白果自入住以后，她就把這三間獨立于樓下世界的小屋變成了她的幽閉空間，很少走出去。而在小屋有了老電風(fēng)扇，又有了四只小喜鵲后，白果這處幽閉空間也才成了她的幸?？臻g。
幾乎沒有與外界接觸過的白果為什么能跟著媽媽從出租屋里走出來？那是因為待在媽媽身邊，她有足夠的安全感。雖然媽媽很少教她說話，經(jīng)常自己出門把白果一個人留在家里，但是吃飯時媽媽會把肉挑給白果吃，睡覺時也會摟著白果睡。媽媽會給白果洗頭、搓澡、扎辮子。媽媽有著自己的不幸，她沒能給到白果很好的教育和陪伴，可當(dāng)她和白果在一起的時光里，她還是讓白果感受到了自己對白果的愛。因此小說第一章節(jié)已告訴我們，打開孩子幽閉空間的第一把鑰匙就是信任和安全感。
白果對狼洞的外婆的信任和安全感，是狼洞的外婆一步步建立起來的。當(dāng)白果跟著狼洞的外婆回到狼洞二組的小街時，狼洞的外婆牽著白果的手輕輕地拍著，說著：“到家了，到家了。”而當(dāng)小街的熟人一個個地跟狼洞的外婆打招呼時，白果因為害怕，開始主動地緊緊貼著狼洞的外婆了。從這可以看出，白果已經(jīng)對狼洞的外婆產(chǎn)生了信任，在這個陌生的新環(huán)境里，能給到她安全感的是狼洞的外婆。
白果改變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她相較于住在出租屋那個幽閉空間時，多了來自狼洞的外婆、老電風(fēng)扇、四只喜鵲的陪伴，所以陪伴就是打開孩子幽閉空間的第二把“鑰匙”。過去住在出租屋里，媽媽出門后，白果只能趴在窗口和門縫看外面的世界，缺少對外溝通的渠道和機會。而在跟著狼洞的外婆住進頂樓小屋后，狼洞的外婆會經(jīng)?；仨敇强纯窗坠＠嵌吹耐馄旁?jīng)不被白果的媽媽待見，外公去世后，狼洞的外婆又接手了外公欠下的所有債務(wù)。她的日子過得清貧，靠賣茶葉蛋、烤米餅、烤玉米謀生還債?？伤冀K堅持把白果帶在身邊，并且堅信白果沒有病，日子會越來越好。狼洞的外婆用她最真摯無私的愛，默默地給予了白果最好的陪伴。
小說中選取了幾個獨特的陪伴白果成長的意象，第一個出現(xiàn)的便是會咕吱咕吱唱歌的老電風(fēng)扇。第二個意象是四只小喜鵲，它們的到來，更是給了白果足夠的陪伴和快樂。白果會盯著老時鐘，按時給四只小喜鵲喂食。她會教喜鵲喝水、洗澡，她會用筷子夾起面包蟲，耐心地教喜鵲自己啄食，她會保護總是被老大欺負(fù)的最小的喜鵲老四喜……在和狼洞的外婆、四只小喜鵲的交流中，白果的發(fā)音越來越好，會說的話越來越多。后來，當(dāng)喜鵲飛到三怕家頂樓葡萄架下的水缸玩水時，白果已經(jīng)可以獨自離開頂樓小屋那個幽閉空間，出門尋找喜鵲，與三怕說一些簡短的話了。因為小喜鵲的緣故，白果交到了三怕這個好朋友。隨著和三怕交流玩耍的時間越來越多，白果的幽閉空間已經(jīng)完全打開，她在狼洞的朋友也越來越多。喜鵲每天飛來飛去，白果和三怕這些朋友也在狼洞的街上跑來跑去。
《狼洞的外婆》通過塑造狼洞的外婆這一歷經(jīng)磨難卻始終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典型形象，通過對老電風(fēng)扇、四只喜鵲等獨特意象的選擇與營造，給了我們打開孩子幽閉空間的啟示。對于那些膽小、敏感，身處自己的幽閉空間的孩子，要想打開他們的幽閉空間，除了給足他們信任和安全感之外，還需要長期耐心的陪伴。從狼洞的外婆身上，我們看到了孩子需要的默默無私的陪伴；從老電風(fēng)扇、老時鐘、喜鵲等意象上，我們看到了孩子需要的簡單樸實的陪伴；從三怕等孩子身上，我們看到了孩子需要的純真美好的陪伴。
（《狼洞的外婆》王勇英/著，接力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