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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緣起“一閃念”,磨礪九春秋 ——《章回之祖——羅貫中傳》后記
來源:文藝報 | 閆文盛  2024年04月01日09:01

我準備寫作《羅貫中傳》,似乎出于“偶一閃念”;迄今想來,我對于這一寫作所面臨的難度一直準備不足。但不知不覺中,錯雜、浩瀚、縱橫的9年時間過去了,這部書的寫作也終于到了尾聲。何謂“偶一閃念”?這么說吧,我來寫作這部書,似乎沒有特別充分的理由,因為我之前一直專注在散文、詩歌、小說領域,接觸過一些與羅貫中有關的寫作任務,但也僅限于地方文化中出于鄉(xiāng)誼的成分(因為《錄鬼簿續(xù)編》記載:“羅貫中,太原人”)——除此以外,我雖然喜讀傳記,稍微寫一點非虛構性質的文字,但向來沒有以此為重。所以,在2013年夏,因為哲夫的推薦而開始介入這項工程時,我常有恍兮惚兮之感。但這一因無知而無畏的“閃念”,從此構造了我的生活。

自2013年夏天的尾聲完成寫作大綱,并與作家出版社簽訂正式協(xié)議以來,這部書的寫作迄今已然跨越了9個年頭。在此期間,我從太原市文聯(lián)《都市》雜志社調到了山西省作協(xié)從事專業(yè)寫作;去北京讀完了中國作協(xié)魯迅文學院與北京師范大學合辦的文學創(chuàng)作方向碩士研究生班。在接受本書寫作任務的最初3年間,我將工作重心放在前期的準備工作上:通過各種途徑購藏了與《羅貫中傳》寫作有關的、出于古今中外各類著者之手的數百本圖書;閱讀、解析并順藤摸瓜地走訪了山東、河南、四川、重慶、陜西、北京、江蘇、浙江、河北、福建及山西清徐、祁縣等全國十多個或與羅貫中生平相關、或與羅貫中研究不無牽涉的省市區(qū)縣。這些工作陸續(xù)完成后,我終于在2016年5月18日開始動筆創(chuàng)作,到7月31日完成了近8萬字,形成了本書將近半數的篇章。

但在2016年的后半年,由于讀研備考之事,此書的寫作便暫時被擱置下來。

等到研究生錄取事宜塵埃落定,我在2017年3月31日再度拾筆續(xù)寫時,卻發(fā)現(xiàn)由于中斷形成了新的思考,全書業(yè)已完成的章節(jié)也感覺面目全非,于是在整體結構和細部方面重新梳理,用了大概一個半月進行恢復,才真正進入第二輪寫作狀態(tài)。這次寫作從5月18日一直持續(xù)到8月26日。2017年9月去北京師范大學讀研之前,《羅貫中傳》的基本文本規(guī)模達到了16萬字,但仍未最后定稿。而在此前與此后,我參加過兩回中國作協(xié)“中國歷史文化名人傳”叢書編委會組織的專家會議,參加過一次中國傳記學會組織的學術會議,基于國內羅貫中傳記寫作的一片蠻荒局面,在會議中求教于各方專家,雖獲益良多,但對于如何徹底完成此書的寫作,卻愈來愈覺得艱難,需要加倍慎重。此中最重要的原因,自然首先是羅貫中生平文獻的過度匱乏,但還有一個無法忽略的關鍵因素,即本書傳主最重要的著作《三國志演義》,是否同出于《錄鬼簿續(xù)編》所記之雜劇家羅貫中之手,學界一直未有確論。在這種分歧面前,傳主的面目自然無法變得清晰起來。

從2017年9月到2020年6月完成研究生學業(yè)的3年間,由于拿不出根本性的說法,而我頭腦中的疑惑之處漸漸增多,所以《羅貫中傳》的終稿一直難以出籠。前述分歧帶給此傳寫作最大的麻煩在于,傳主的生平鏈條無法在矛盾重重的面目中首尾貫穿,且極易發(fā)生時空錯位,賡續(xù)大體無法,更難以按照傳記的基本要求行文。因此,在2020年秋天,當我最終決定將此書結稿,對多年來關注和支持此傳寫作的眾多師友,尤其對組織此書寫作的中國作協(xié)“中國歷史文化名人傳”編委會的幾位師長、對已經簽訂協(xié)議多年的作家出版社完成最后的許諾之時,我發(fā)現(xiàn)我面對的不是需要稍做修改的16萬字,而是在時間流逝、思考不斷蔓延的作用力下,突顯出更多自我質疑和否定的16萬字。

自2020年臘月一直到2021年暮春時節(jié)最后數月的突擊修改,我便是在這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的感受中度過的。直到2021年4月30日,我最終提交18萬字的文稿時,也沒有出現(xiàn)如釋重負的感覺。經過多年的傳記寫作,我原有的超強的自信心退去大半,一種從未有過的無知和無力感盤桓心頭,良久不去。唯一或可感到幸運的是,由于多年堅持,這件在9年中我都沒有覺得會確切落地生根的事,居然成功了。我確信我所執(zhí)筆的這部《羅貫中傳》不會是這位小說大家最后的一部傳,因為此前我已隱約從各個渠道了解,愿為羅貫中作傳的人并非沒有,而是各位大家出于謹慎和謙虛,不愿自居人先罷了。

2021年年末,書稿審讀意見陸續(xù)返回后,結合審讀專家的意見,我又進行了一次整體性的修改,終于到2022年年中,于炎夏帶來的暑熱中正式將書稿完成。但由于上文所談,今天我所能呈現(xiàn)的,固然也談不上是一部扎實嚴密的《羅貫中傳》,它充其量,只是遵循了學界的基本研究,并以我迄今仍覺粗淺的判斷力而拿出的一部粗線條的、不乏推測性結論、雖有旁征博引但距離真正的傳記尚有諸多差距的作品罷了。

至于本傳字里行間,關于羅貫中生平行事段落不免各種缺漏,而筆者卻將著眼之要點,放到了羅氏在精神層面的覺悟和靈魂之細節(jié),在此只能祈請讀者知之、諒之。因為關于傳主原始的記錄,實不至于支撐本傳鋪排行文,故本書在開展之際,常涉筆于元末與三國時代大勢,對傳主本人來說,似旁及過多,此為無奈之舉,亦望讀者知之、諒之。

羅貫中一生著述,以《三國演義》為其核心,因此本書提綱挈領,以一個人,一部代表性的作品,對應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此可謂筆者撰寫此書的起點,也是全書最終的歸結。另,對羅氏曾參與創(chuàng)作《水滸傳》一事及其余“可能性的著作”,本傳只是略為述及,并未詳加敘說。其因,一出于筆者筆力未逮,二由于《水滸傳》之著者,本叢書另已有傳,三因《水滸傳》之事,更為撲朔迷離,筆者論來論去,會顯得本傳更加不像一部傳記,大違編者要求,也遠離讀者閱讀趣味。

為保守傳記真實之底線,本傳對于晚近各地出現(xiàn)的羅貫中傳說,今人所提之模棱兩可、難證其實的新史料,只做極有限的采錄。

最后需要強調的是,在行文盡可能刪繁就簡的前提下,為了厘清錯綜舛亂的材料之間的關系,使全書的敘述顯得可信,本書在以有限的記載為據,敘述羅氏生平之余,尚在必要之處采取了辯證之法,盡量節(jié)制地加入了一點作者的議論。這并非是筆者要故意破壞本書的體例,而實在是由于不愿姑妄言之、草率結論罷了。至于評判此書的繪制,是否盡得羅氏本相之精髓,卻不屬于筆者之責,只能勞煩讀者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