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文學(xué)》2024年第7期｜李相奎：看見一條河流
1
我不止一次，覺得自己一直在一條河流上漂流。即使我明明知道雙腳就踩在堅實的大地上，但我感覺自己還在那條河流上漂著。我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了。別人多次暗示過，我現(xiàn)在開始相信了。
這讓我有點抑郁，我要對著衛(wèi)生間里的鏡子，來確定自己是否已病入膏肓。站在鏡子面前，耳朵里突然響起大杜鵑的聲音，還有云雀在荒野上的合唱。我不得不剝離了歲月風(fēng)塵，借助燈光，仔仔細細地看額頭的歲月。那額頭上的溝溝壑壑，就像森林里的河谷，每一條河谷都是山脈的皺紋和詩意。我從詩意里看到了歲月深處的風(fēng)生水起，又從皺紋里看到了浮世三千的故事。皺紋和詩意，一個現(xiàn)實，一個虛幻，都無法把脈我靈魂的疾病，我暫時還是難以確定，自己是不是患上了精神病。
我離開鏡子，因為這不是照妖鏡，我又不是妖，我能聽見鳥兒的啾鳴，還記得刺梅薔薇開花的模樣。我只是暫時有病，而這病是旁人貼給我的標(biāo)簽。我在看梭羅的《瓦爾登湖》和《低吟的荒野》，有時候也看《山林筆記》，閱讀的時候我會有感動，有聯(lián)想，有思考，這時候我確信一個事實，我，對，就是我，至少不是一個白癡，因為我還能看懂書，我是一個有輕微精神分裂癥的讀者。我案頭的書，有二十幾種，我隨手翻閱《醒來的森林》，眼前就又出現(xiàn)一條河流，幾只魚鷹，逗留在河岸的低處，窺視河面，那是它們?nèi)粘Ｉ畹臓顟B(tài)。我看見河流有激流險灘，有懸崖峭壁，有柔和的晨曦，有放排人的炊煙，有月光下漂浮的河燈……
我的河流，很少看見風(fēng)花雪月，層層疊疊的河卵石上寫著鳳凰涅槃的故事。
2
因為尋覓，我經(jīng)常凝望遠方，目光也有正常人的深邃，卻似乎又比正常人看得另類。我每一次凝望遠方，都在試圖通過遷徙的鴻雁，探測天空有多遙遠這樣幼稚的問題。為了尋找答案，三年前，我曾經(jīng)在狂風(fēng)暴雪的深夜，頂風(fēng)冒雪登上小鎮(zhèn)玻璃棧道的最高處，在刺骨的風(fēng)雪中釋放情懷。最讓人難以理解的是，我一直以為自己在一條河流上，這條河不是松花江、鴨綠江，也不是圖們江，但我深信不疑，絕對有我漂流的一條河流。從成年人的角度來思考和判斷，我一直這樣固執(zhí)與執(zhí)迷不悟，我確實患有精神病。
有時候，我喜歡自己是精神病患者。我發(fā)現(xiàn)精神病患者都具有偏執(zhí)的性格，而想象力也獨特和非凡。所以，我經(jīng)常像一個幽靈，去小鎮(zhèn)啤酒廣場附近的樹林漫步。樹林有巴掌大，寬不過百米，長也就六七百米。就是這樣一片小樹林，樹種卻很豐富，有高大的青楊、柳樹、蒙古櫟、樺樹、云杉、稠李子、榆樹，灌木植物也豐富，有榆葉梅、毛櫻桃、紅瑞木、野刺梅、藍靛果。一條小河蜿蜒于林中，并在林中分成兩條小河，五座由木刻楞搭成的小橋，就像五個積木擺在西邊的支流上。并沒有一座橋，是真正跨越河流的。我?guī)缀趺恳惶欤荚凇胺e木”上走幾個來回。今天下雨，我冷落了自己的后花園。
這片樹林，在相隔不足百米的距離里，共有三個水榭，一個在東岸，兩個在西岸。木板棧道在河西岸。我最喜歡坐在第二個水榭的木椅上，水榭附近有成片的藍靛果、榆葉梅，在這里聽鳥鳴，水榭就是音樂廳。在這片樹林，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有大山雀、短翅樹鶯、云雀、家雀和沼澤山雀，也有白鹡鸰和“藍大膽”。
不知從什么時候，我開始習(xí)慣性仰望。我的目光費力地穿過青楊的樹葉，去看被樹枝切割過的天空。我認為，光陰就悄悄地留白于其中。而且，我仿佛看見光陰的留白處，積淀了人世間的塵埃，木幫的喊山號子，發(fā)亮的開山斧，開始腐朽的放山人的索撥棍，抗聯(lián)的烽火硝煙，還有不少人的悲歡離合，以及山里人生生不息的吶喊。
無論讀書或看山水，聽鳥語花香，我都要浮想聯(lián)翩。思維跳躍得非?？欤裢米?，又像遷徙的鳥兒?？匆姾影栋酌┰陲L(fēng)中搖曳，我好像看到很多旗幟在飄揚。短翅樹鶯在灌木叢里的低吟淺唱，在我聽來都是一首快樂的歌謠。
水榭還有位?？汀ɡ跏蟆Ｎ以诘诙€水榭，只要逗留得久一點兒，就一定能與花栗鼠不期而遇。陽光下的水榭，冷落出一些明暗的陰影，那只花栗鼠悄無聲息地走在斑駁的光影間，它是光陰的漫步者，也是古老生命的活標(biāo)本。
我看著天使模樣的花栗鼠，心里卻感覺莫名其妙的空寂。此刻，我確信自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當(dāng)我想虛構(gòu)一個心有靈犀的人和自己交流的時候，我宣判自己病入膏肓了。即便如此，我依然愿意在病入膏肓中繼續(xù)幻想。其實，從漫步森林伊始，我就一直虛構(gòu)有一個人，與自己一路同行，我希望她是一位女子。我在很多無聊至極的時候，無數(shù)次反反復(fù)復(fù)給這個虛構(gòu)的女子起一個名字，一個字的小名。云，有點俗，嬋，有點媚，絞盡腦汁地把漢字翻箱倒柜，最后檢出薇字，希望她有草木的微香，薔薇一樣的微笑。想來想去，覺得名字詞不達意，既然她是虛擬的人物，叫她薇影更恰當(dāng)，來無影去無蹤。
如我所期，薇影發(fā)來留言，說我的文字引起了她的共鳴。她說讀出了我的淡淡的憂傷和慈悲情懷。
我低著頭在斟酌怎樣回復(fù)薇影。我看見光陰凝結(jié)在青楊落地的葉子上。當(dāng)歲月淪落與葉子為伍，就染上了枯黃。我回復(fù)薇影，驚訝她因我的文字引起的共鳴，冒昧地問她的年齡。我在虛構(gòu)這個人物時，遺漏了設(shè)定她的年齡。問女性年齡，是不禮貌的事情，也許只有我這樣的精神病患者才這樣唐突。
虛構(gòu)的故事在延續(xù)。薇影沒有介意，不僅告訴了她的年齡，還發(fā)來一張近期的靚照。我自鳴得意給她起了薇影這樣的小名，因為她就像一朵薔薇。毫無疑問，我希望薇影不僅喜歡文學(xué)，還應(yīng)該喜歡音樂、美術(shù)、朗誦和運動。
一只白鹡鸰落到水榭的護欄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白鹡鸰在護欄上停落，倒是多次看見麻雀有這樣的舉動。白鹡鸰不時撬動著長長的尾巴，鳴叫兩聲就去了河岸的草叢間。
薇影恰到好處地具備了這些優(yōu)點。她選擇的運動是太極。這出乎我的意料，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看見，她穿著白色的短袖衫，那短袖衫有無色的紋路，質(zhì)地像絲綢，戴著一副墨鏡，款款地在河堤的柳鶯下散步。她走路的樣子輕輕裊裊，有著太極的味道。河堤上應(yīng)該能聽到鳥鳴，也許是燕子，也許是麻雀，最好有柳鶯，這樣的畫面，才能構(gòu)成唯美的風(fēng)景。
那只花栗鼠，來無聲去無影。我想，我虛構(gòu)的薇影，也應(yīng)該是這樣的個性。薇影可以出現(xiàn)在我想象的任何地方，可以是高山花園，也可以是錦江大峽谷，還可以是白樺林，甚至可以是在夢里，我打開一扇窗，淡淡的月光，縹緲了我的一簾幽夢。同時，我也賦予薇影華麗轉(zhuǎn)身的權(quán)利，她可以隨時走出我想象的那些地方，只留下一世傾城的回眸。
我中斷與薇影的交流。我知道，我在虛幻的時間耽擱得越久，我的病情就會越發(fā)嚴重。很多時候，我需要回到現(xiàn)實的煙火氣息里，讀書也好，寫作也罷，還是去森林漫步，即使身心疲憊，也還能證明自己是塵世的一粒塵埃。
虛構(gòu)人生故事，好比閱讀書籍時，一不留神想起了天堂人間。
飛回幾只沼澤山雀，它們臨時休憩在水榭對岸的灌木叢，我情不自禁想起薇影，我對她的認知只有輪廓，好像一個朦朧的夢。
3
在一個漂亮的山谷，為了聆聽鳥鳴，我必須沿著開鹿蹄草花的河岸，逆流而上。我走過一片生長著貫仲的灌木叢，又繞過幾株白頭翁，才靠近一處小山崖前。河流在這里曲折一下，繞開山崖另辟蹊徑。
漂亮的山谷，極像風(fēng)韻猶存的女人。當(dāng)然，是在風(fēng)和日麗的前提下，河谷才具有這樣的意蘊。在寒冷的冬季，山谷是狂風(fēng)暴雪的滋生地，從峽谷吹來的冷風(fēng)，讓你瞬間寒天凍地、無所適從，于恐懼中瑟瑟發(fā)抖。
而此刻，山谷溫和可親。有四五只白鹡鸰，在山崖下面的河岸跳躍，就像跑跑跳跳的音符，發(fā)出清脆靚麗的鳴叫?？匆姲n鸰白色的羽毛，我想起薇影的白色半袖衫。我覺得這個時候不適宜把薇影聯(lián)想成鳥兒。我靜心地開始聆聽白鹡鸰的歌唱。
后來，我干脆跳過溫柔如詩的小河，向山崖攀登。登高遠望的我，視野開闊了，但心情沒有輕松下來。我舉目遠望，起伏的山脈，就像故事里跌宕的情節(jié)，天空過于精致蔚藍，少了悠悠的白云和飛翔的蒼鷹的影子，讓我感受空曠的同時，也感覺到了遼闊的空寂。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那條河流。這時候，我是一個病入膏肓的患者。我知道這條河流來自久遠，日夜奔流不息，我從流淌的水流里聽到類似祖先的呼吸聲，沉重而厚實，就像習(xí)慣打呼嚕睡覺的巨人，每一聲喘息都像傳奇。中華秋沙鴨穿梭于日月的光陰里，美麗的羽毛收藏了先人的遺愿?？傆腥嗽谀硞€特定的日子，在河流上放河燈，夜幕下，那些漂游在河面上的燈，就像一只只眨動的眼睛，匯集成另類的星辰大海。
4
我喜歡散步，卻不是在公園或河堤上，也不是在舒適的林蔭路上。我日常散步的地方，不是在啤酒廣場附近的樹林，就是在雕塑公園的湖邊，或是在湖邊東岸的美人松林。啤酒廣場的那片小樹林，濃縮了原始森林的模樣。二道白河在樹林里蜿蜒流淌，山荷葉招搖著它寬大的葉子，溪蓀開得妖冶，大苞萱草開得張揚，只有刺梅薔薇開得靜悄悄，溫柔而嫵媚。我想，我給虛構(gòu)的她起的小名，一定是從刺梅薔薇那里得到啟發(fā)。
坐在水榭，適宜讀書、思考、寫作、幻想。還可以去美人松林的那棵冥想樹下冥想和祈禱。做什么事情都應(yīng)該張弛有度，包括幻想和虛構(gòu)。過度虛構(gòu)容易失真，過度幻想容易多愁善感。
我看見風(fēng)吹皺了平靜的湖面，漣漪層層疊疊敘述著風(fēng)生水起的人間故事。一只白鷺在半空中盤旋，就像一個逗號寫在了天空上。大地濕潤，湖水沉寂，空氣清新，有著榆葉梅、藍靛果和萱草的味道。多只綠頭鴨在水中游弋，清水無閑愁，碧波蕩千里。我無意孤獨，只是想安靜，而獨處又易生孤獨。當(dāng)目光瀏覽在字里行間，或者聽見從小橋流水傳來的鳥鳴，我就無心去顧及微不足道的孤獨感了。
可以說，我的一生從沒有間斷閱讀。曾經(jīng)，案頭的書，也像季節(jié)更迭，一批換另一批。有關(guān)于青春的，關(guān)于理想的；后來是關(guān)于愛情的，關(guān)于婚姻的，關(guān)于孩子教育的；后來是關(guān)于哲學(xué)的，關(guān)于人生的，關(guān)于欲望的；現(xiàn)在是關(guān)于植物的，關(guān)于鳥類的。我一直很關(guān)心鳥類的遷徙，無數(shù)次渴望能聽到鳥兒遷徙時翅膀扇動的聲音。
這時候，我就又想起了仰慕已久的那條河流。每當(dāng)想起那條河流，都是我病情加重的時刻。我站在水榭那三棵枯樹的中間，就像四個人要合影。我病入膏肓中還在想，那是一條澎湃情欲的河流，每一塊河卵石，以及潛于冷水深處的蟄鱗魚和細鱗魚，都在春潮涌動，躍躍欲試著去翻江倒海。是人，就有情欲，沒有情欲的人是活著的木乃伊，木乃伊的純潔，只有考古學(xué)家看得見。正常的情欲是美好的，美好的心靈孕育健康的情欲，它和盛開的花朵很相似，渴望著蝴蝶來翩翩起舞。情欲與性欲的區(qū)別，一個是心靈花朵，一個是生理月光。健康的人生，無需在情欲面前有負罪感。
5
晚上八點，我來到湖畔水榭一坐，以此安靜地翻過今天的日歷。
沒有月光，沒有星光，湖面一片灰暗。靜靜地坐著，我又播放《鴻雁》這首歌曲。音樂在夜幕下悠悠地飄去，就像光陰走動的影子。
夏末秋初，涼意襲人。但思緒像脫韁的野馬，一路奔馳在溫婉的空間，無拘無束中略有淡淡的牽念。想起人生，有遺憾和無奈，也有一種回眸的暖，生命經(jīng)緯綴成一份柔軟的情懷與憂傷的音樂，說與沉默的湖，說與路過的秋風(fēng)。
我覺得，在這樣靜謐的時刻，應(yīng)該為虛構(gòu)的薇影做點什么。送她一件風(fēng)衣，應(yīng)該是不錯的選擇。我想設(shè)定她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勻稱，但不能骨感，這樣的身高體形穿風(fēng)衣最合適。于湖畔臨風(fēng)而立，微風(fēng)吹動了她的長發(fā)，就像吹拂起的楊柳，裊裊娜娜，輕盈、瀟灑、風(fēng)情萬種。
想到此，我微笑一下，覺得自己又要犯病了。有時候，我忌諱自己病入膏肓。
我想認真地在黑暗中看清薇影的眼睛，她避開了我的目光。我猶豫不決，是不是應(yīng)該賦予薇影矜持的性格。我希望薇影的嘴角，經(jīng)常有上翹的微笑。
安靜的夜晚，夜入墨染。我思緒萬千，如燈火闌珊，斑駁著生活的一縷煙火。曾經(jīng)虛度的光陰，裝訂不到另冊，寫在生命扉頁的激情，余韻裊裊，似乎還在歲月深處，抒寫一往情深的禱告。
無月之夜，適合一個人虛度。因為，沒有人喜歡暮鼓的沉重，就像每一個人都不愿意看見自己深刻的皺紋。
一片橡樹葉落到我的手上。也許，這是秋的必然。我掂掂葉子的分量，不輕不重。我感覺葉子在我掌心，瑟瑟發(fā)抖，等待有人讀懂它的飄零和悲涼，讀懂它的唐風(fēng)和宋雨，還有葉子對輪回的渴望。
由此，我想起一個話題，我想，所有的命運，都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一個看不清輪廓的背影，它很長很長，就像候鳥的壯舉，要遷徙很遠，飛越千山萬水。
6
我經(jīng)常疑惑，疑惑多了眼睛有點麻木。我看見高大的青楊，從樹根到幾米高的樹干處，鼓出很多樹瘤。這些樹瘤有圓形的，也有橢圓形的，有些已經(jīng)開裂。從開裂的縫隙，竟然還能發(fā)出新枝。有螞蟻在樹干上爬來爬去，這讓我想起都市里的車水馬龍，想起文壇的奇聞逸事。
我凝視這些樹瘤，想象這是青楊心靈陰郁的膨脹，它想釋放某種壓抑已久的東西，寧可身體承受著破裂之痛，也要不顧一切地傾訴。靈魂，難以掩飾的就是刻骨銘心的疼痛。
短翅樹鶯的歌唱，緩解了我對疼痛的敏感。我一邊沿著河邊灌木叢緩緩?fù)白?，一邊識別各種植物。巴掌大的樹林，在我眼里是百草園。這里有山荷葉、白蕨菜、茵陳蒿、野芝麻、鹿蹄草、大苞萱草、白茅、白車軸草、蟄麻、牛蒡、貫仲。每一次經(jīng)過那幾株刺梅薔薇，我都要駐足一會兒，看著薔薇的花朵發(fā)愣。戀戀不舍地離開刺梅薔薇，在河邊的石塊上，用流動的河水洗一把臉。我看見倒映在水面上的自己，看見了最真實的自己，雖在他人眼里我病入膏肓，但我從自己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沮喪與不安，唯有眼角暴露了些許淡淡的憂傷，那是光陰留給生命的贈品，不管你是否愿意，你都必須完整接受。
走在紅瑞木和榆葉梅掩映的林中小路上，我的河流再次出現(xiàn)。只有在這條滔滔的大河面前，我才能聽見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也能看到染過風(fēng)塵的心靈。
躲在山杏樹上的兩只麻雀，在竊竊私語。鳥兒的親昵，讓我記起五月十一日這個日子。這一天是我一個私密的紀念日。
雨過天晴，陽光歡喜地跳到草地上打滾。云雀在遠處盡情歌唱，短翅樹鶯在紅瑞木灌木叢向我投來羞澀的回眸，含情脈脈。自作多情的我，依然病入膏肓地想象，我樂意給虛擬的薇影，一副云雀的嗓音。在虛擬的第五個季節(jié)，在長白山，在眾鳥歸來的日子，遇見薇影的一世傾城。
我甚至看見那年、那月、那風(fēng)情中，我與萍水相逢、相互一笑的薇影，漂流在那條大河的藍色浪花之上，她云雀般的歌聲，驚艷了大河和大地，也驚艷了我的靈魂。
我向蔚藍色的天空望去，想看見候鳥遷徙……
【李相奎，朝鮮族。在《作家》《美文》《天津文學(xué)》《民族文學(xué)》《萌芽》等刊物發(fā)表小說、散文多篇，著有長篇小說、童話集、長篇報告文學(xué)等多本。曾獲吉林省少數(shù)民族文學(xué)優(yōu)秀獎、第一屆《上海文學(xué)》小說大賽入圍獎、中國作家網(wǎng)散文大賽二等獎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