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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小鎮(zhèn)的故事
來源:北京日報 | 于文崗  2024年08月27日07:50

一下高鐵周身爽,三伏天,車外比車內還涼快。隨著稀稀拉拉的客流步出通渭站,與同時到達的另三位參加“隴中行”采風活動的作家上了一輛輕型越野車。搜索一下目的地,手機屏顯示的路線宛如九曲十八彎。

目的地據說有個山楂小鎮(zhèn),會是什么樣子?

天下窮極

自此,“隴中苦瘠甲于天下”便成了此地的一頂窮帽子。

從大坐標看,隴中,一般指甘肅定西市全境加白銀市的會寧縣,地處黃土高原、青藏高原和西秦嶺交匯地帶;再聚焦一下,處在黃土高原中央,亦即最具黃土高原地貌特征的區(qū)域,就是飛機上看到的那種黃褐色起伏的丘陵和縱橫的溝壑。數次乘飛機去西北,這景象深深刻在了腦海里。但在地上看與高空俯視迥異,我們穿行其間,看得更清晰。億萬年來,那連綿的黃土,被流水年復一年地不斷切割,切割成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無數碎塊。在隴中乃至西北地區(qū),閱讀和與人交流,有仨字得認識。一個叫“塬”,說的是四周被流水切割,但頂面廣闊、平緩的黃土;另一個叫“墚”,指被切割成長條狀、坡陡頂平的黃土;再一個叫“峁”,是頂部渾圓、斜坡陡峻的黃土丘陵。黃土高原丘陵溝壑區(qū),基本由這三種黃土形態(tài)構成。通渭縣正處在這個區(qū)域,少塬而多墚峁,可見被大自然蹂躪之深。

我們乘車在墚峁縱橫、溝壑交錯、黃土壁立的層疊懸崖中穿行,不斷地繞山,就是繞那種稱為峁的土山包,又連續(xù)拐彎兒,且盡是掉頭彎兒。越野車一會兒吃力地上爬,轉眼又輕快地下行??伤緳C陳師傅卻顯得很輕松,他是駕私家車來接我們的,邊開車邊回答我們“土啊”“水啊”“種啊”的問題。他說,主干路正修路,我們走的是村級公路。我估計就是那種“村村通”,這正好讓我們的采風更“深入”。驀地,眼前柳暗花明,滿目青翠,一如從新疆戈壁灘穿過果子溝進入塞外江南伊寧,亦如我們的采風路線,從通渭——隴西——渭源,而后直入隴中江南——臨洮。一條筆直的灰黑柏油馬路,兩旁是橘黃瓷磚砌就的人行步道,步道上一排樹齡不大的法桐,風抖樹葉向我們招手。個把小時,走完了近50公里山路,采風目的地——通渭縣常家河鎮(zhèn)的山楂小鎮(zhèn)到了。

山楂小鎮(zhèn)是個獨立的山楂主題生態(tài)園,距常家河鎮(zhèn)不遠,約兩三公里。接下來,在小鎮(zhèn)的山楂苑——一個莊園式酒店小住兩天,聽介紹,看展覽,實地考察,知道了通渭縣過去很窮,窮得堪與我老家比肩。

老家河北黃驊地處渤海之濱,土地鹽堿,民間戲說“旱了收螞蚱,澇了收蛤蟆,不旱不澇收堿嘎巴”,人們用“種一葫蘆收一瓢”調侃。自以為這里已是天下窮極。每說起窮,就不自覺地與老家的窮比一比,成了我衡量窮的一把尺子。一衡量一比較,似乎通渭縣更偏僻荒涼。

1876年(清光緒二年)正月初六,時任陜甘總督的左宗棠前往新疆平叛,經隴西入會寧,過定西等地,沿途看到土地瘠薄,民不聊生,就給光緒帝上了一道奏章,稱“凋耗殊常,隴中尤甚。彌望黃蒿孤城,人間闃寂……隴中苦瘠甲于天下”,要求對無力承受的糧餉予以“協濟”。自此,“隴中苦瘠甲于天下”便成了此地的一頂窮帽子,傳來傳去,略去“于”字,通稱“苦瘠甲天下”。另有詩曰:“隴頭三月綠初生,隴上女兒挑菜行。大婦提筐小婦繼,春風一路鏟刀聲?!边@詩顯然有點浪漫。“向人乞儲水,一勺類馀馂”,尤見水之珍貴,更印證了“一碗油換不出一碗水”之情景。奏歸奏,詩歸詩,民間“十年九旱苦連天,土地貧瘠難生產”說得最實在。上世紀80年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也有定西“不適合人類居住”的表述。

在此多說幾句。中國還有一個稱“苦瘠甲天下”的地方,即寧夏西海固地區(qū)。據資源、環(huán)境、氣候綜合考察比較,隴中年均降雨量350—600毫米,蒸發(fā)量1400毫米以上。而西海固年均降水量僅300毫米,蒸發(fā)量卻在2000毫米以上,干旱更嚴重,也更貧困。有說從歷史看,隴中更窮更苦。明清以來,現定西市的安定區(qū)和白銀市的會寧縣,都隸屬鞏昌府(今隴西縣),都貧瘠之極,地上無資源地下也無資源,除了黃土還是黃土。且此處既是古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也是當時中央王朝向西征討的兵家要道,貧瘠與戰(zhàn)亂之苦疊加,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致富領路人

采風時有人問:“你這么大的投入,什么時候能收回成本?”他笑道:“這哪能收回成本!我也沒考慮這個事?!?/p>

窮則思變,變要人領——常家河出了個常海增。一米七八的塊頭,黝紅的皮膚,笑瞇瞇的眼睛,嗓音粗重,口音濃重,典型的西北漢子。

天降大任,苦其心志。常海增兄弟姊妹五人,他排行第三。這位出生于勝義村的常家老三,小時患腦膜炎,已經被送進類似太平間的土窯洞。也是命不該斷,被一位蘭州大學醫(yī)科畢業(yè)的大夫,在他腦后扎一針,把他從死亡線上拽了回來。家徒四壁,13歲常海增才入校門,三年級沒念完就失學了。不甘一輩子陪著黃土弄黃土,借著改革開放的契機,他15歲外出打工,先是在建筑工地當小工,靠著隴中人“吃苦耐勞韌性強”的特質,頗受大家歡迎;幾年后組建自己的“外包隊”,又靠質量與誠信打出信譽;接著就是抓住城鎮(zhèn)化和房地產大潮興起的大機遇,成立了“甘肅錦華建設集團公司”。

樸實的常海增念書不多,但對國學情有獨鐘。我們在小鎮(zhèn)的湛龍觀游覽,他親自擔任講解,說“匾”解“聯”道心得,侃侃而談《道德經》,對老子的樸素辯證法饒有興趣,深諳“有無相生”“難易相成”“滿招損”“洼則盈”的“得失盈虧”法則,以及“厚德載物”“厚德載富”等天道。這些,或許就是他那句名言“人不管降生在什么地方,如果不回報家鄉(xiāng),不回報社會,人生的價值就不完美”的思想基因和富了之后慷慨反哺桑梓的原動力。他傾力支持家鄉(xiāng)事業(yè),捐資助學,扶危濟困,建校修路,完善基礎設施,特別是他已過“知天命”之年,又抖擻精神,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扶貧,矢志“不讓鄉(xiāng)親們再過那種苦日子”!

2018年12月,他出資近千萬元,加之常家河鎮(zhèn)周邊5村121戶貧困戶1120畝的土地流轉,在錦華建設集團屬下,成立了福興德農牧林專業(yè)合作社。為提高效能,他采取“公司+合作社+基地+農戶”的企業(yè)化運營模式,圍繞農業(yè)增效、農民增收和產業(yè)帶動,致力于打造集循環(huán)農業(yè)、創(chuàng)意農業(yè)、農事體驗、旅游觀光于一體的田園綜合體。采風時有人問:“你這么大的投入,什么時候能收回成本?”他笑道:“這哪能收回成本!我也沒考慮這個事。只要鄉(xiāng)親們有事做,有錢賺,過上好日子,我的愿望就滿足了?!?/p>

為保證合作社健康發(fā)展,常海增牽頭成立了福興德合作社產業(yè)黨支部,將產業(yè)集中片區(qū)的勝義、南河、常河、王莊等4村通過黨支部聯建,把70名黨員聚在了產業(yè)鏈上,帶動336個農戶加入合作社,促進資源共享,抱團發(fā)展,共同脫貧。

扶貧須得產業(yè)扶,合作社的核心是產業(yè)。唯有產業(yè),才是合作社的支柱,才能讓其自身形成造血功能。但“產業(yè)帶動”靠啥帶?合作社的支柱是啥?造血功能怎么構造?這時,縣委書記對常海增說,山東的山楂產業(yè)做得不錯,去考察一下,看能否引到通渭來。翌年3月14日,他們前往山東臨沂、泰安考察并請專家過來實地調研。4月14日,整整一個月,專家評估論證給出結論:山楂耐旱耐寒喜涼爽,這里最適合種山楂。于是,山楂不光在這里落了戶,還是“甜紅子”和“大金星”兩個優(yōu)質品種。前者酸甜可口,最合食用;后者更酸,尤宜藥用。在千余畝流轉土地栽種山楂的基礎上,合作社建苗圃基地培育山楂樹苗,12元一棵賣給有種植山楂意向的農戶栽種,合作社輔以果樹管理的技術指導,農戶收獲的山楂果,合作社與農戶簽訂協議,按市場價全部收購。如是,種植面積從2019年的千畝示范迅速擴至2021年的萬畝推廣。常海增表示:“在萬畝山楂園基礎上,我們正通過示范引領,把山楂培育成為西北最大的集擴繁、種植、加工于一體的山楂特色產業(yè)鏈?!?/p>

合作社在搞萬畝山楂園的同時,還種植桃子、李子、葡萄等林果蔬菜。那天,伴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舉傘漫步在櫻桃園,摘一顆被雨滴淋得紫紅鮮亮的櫻桃放嘴里,清涼鮮甜。走進木耳園大棚,整齊排列的木耳培基樁似一根根玉柱,工人們正手頭兒麻利地摘木耳。錦華建設集團副總經理朱永峰告訴我:“玉木耳由毛木耳的變種培育而成,合作社和科研院校合作,引進試種并獲成功,是食用菌王國的‘白富美’——潔白無瑕,營養(yǎng)豐富,吃在嘴里,美在心頭?!蹦壳?,木耳園有木耳栽培大棚84座,黑木耳20萬棒,玉木耳25萬棒,年產木耳5萬斤。山楂小鎮(zhèn)這個田園綜合體,正建成一個集旅游觀光、農事體驗、果蔬采摘、餐飲住宿、度假養(yǎng)生、采風交流、研學考察于一體的特色景區(qū)。

在來時的越野車上,我坐副駕位,望著滿眼的峁墚溝壑,心想,這黃土若是稀缺資源,那會是怎樣的景象?在小鎮(zhèn)兩天的親見與體驗,明白了許多:或許是因為這里的黃土蓬松,土豆無拘束地任性生長,故個兒大而橙黃。據介紹,定西市黃土高原丘陵溝壑區(qū),是全國土豆三大主產區(qū)之一。餐桌上,爆皮的蒸土豆和焦黃的烤土豆,是絕佳的減肥美食,也是大家的最愛;在電商服務中心,有圓有扁、寬窄不一的洋芋粉五花八門,賣得很火。心中不由地贊嘆:這黃土還真是特有資源。

合作社注重現代農業(yè)的開拓創(chuàng)新。投資引進的國內先進霧化系統(tǒng)智能溫室,使全國不同區(qū)域的特色果蔬如佛手、甜姑娘等都在常家河的黃土上開花結果、安家落戶了。以前,這些果蔬都因“水土不服”而沒有種植先例。一位在合作社長期務工的農民驚喜地說道:“這些果蔬不要說吃,以前見都沒見過。”山楂小鎮(zhèn)在創(chuàng)造就業(yè)的同時,也就地培養(yǎng)了新一代職業(yè)農民。

水是山楂小鎮(zhèn)的生命之源。2021年,隨著甘肅省引洮供水二期骨干工程通水,合作社投資1300萬元,歷時兩年,建成了5萬立方米的蓄水池。山楂小鎮(zhèn)有了更充沛的水的滋潤和保證,愈加煥發(fā)出勃然生機。

日子火了

五年來,小鎮(zhèn)年均接待游客近百萬人次,僅接待旅游團就達1267個,促進合作社農戶戶均增收3.5萬元以上。

山楂的種植成功和推廣,不僅帶動常家河鎮(zhèn)周邊村莊的農戶通過土地入股、工薪轉化為股本的勞動力入股形式,實現了土地自然流轉和勞動力就地轉移,還一舉實現了就業(yè)與創(chuàng)業(yè)、分紅和脫貧。伴隨后續(xù)山楂精深加工生產線的建設,股東和務工人員還將持續(xù)穩(wěn)定增收。目前,小鎮(zhèn)引進了一條山楂加工生產線,年切片加工能力10萬噸,實現了山楂片、山楂罐頭、山楂茶、山楂飲料等淺加工;另外,還建成了綜合科研樓和800平方米的電商服務中心。迄今,小鎮(zhèn)田園綜合體吸納周邊四百多人到合作社就近就業(yè),其中固定務工人員三百多人,人均年增收2.5萬元以上。

66歲的村民常愛巧從栽種第一棵山楂樹就開始到合作社打工,當被問及這些年的感受時,她會心一笑,直說很滿意現在這種“干活就是游園,游園就能掙錢”的工作生活融合狀態(tài)。據了解,有120人和常愛巧一樣,長期在福興德合作社山楂產業(yè)示范園務工。合作社高峰期用工在500人左右,輻射帶動周邊勝義、常河、南河、王莊4村一千三百余戶農戶穩(wěn)定增收。

從2019年開始,合作社通過土地入股、勞動力入股、資產入股、資產代管和產業(yè)孵化運營模式,先后投資1397萬元,建設山楂加工設施和鮮果冷藏庫區(qū),延長山楂產業(yè)鏈。

昔日貧困的家鄉(xiāng)今天成了他人的詩和遠方。那致富的山楂樹、幸福的山楂果滿地都是,滿坡都是,滿路都是,房前屋后都是。春天,粉白色、橙白色的山楂花開,香雪滿枝,景色迷人;夏時,一簇簇青澀的果子綴滿枝頭,壓彎了枝條;秋月,萬畝山楂紅似火,累累紅果十里香。掛滿枝頭的山楂,吸引游客前來采摘?!按河^葉、夏賞花、秋摘果”的鄉(xiāng)村文化旅游模式成為通渭縣旅游景區(qū)中的后起之秀。2023年,投資1.56億元打造的山楂小鎮(zhèn)田園綜合體旅游景區(qū),也被評為國家AAA級旅游景區(qū)。

2020年以來,小鎮(zhèn)結合“五一”“十一”兩個小長假和“豐收節(jié)”,舉辦春游和秋游兩個系列的鄉(xiāng)村文化旅游節(jié)。迄今,小鎮(zhèn)已連續(xù)舉辦五屆以“相約養(yǎng)生之旅·樂享山楂花開”為主題的春季鄉(xiāng)村文化旅游節(jié)。2020年第一屆時,游人達十余萬之眾。據統(tǒng)計,五年來,小鎮(zhèn)年均接待游客近百萬人次,僅接待旅游團就達1267個,促進合作社農戶戶均增收3.5萬元以上,創(chuàng)造了良好經濟和社會效益。山楂小鎮(zhèn)田園綜合體,正在書寫“農業(yè)強,農村美,農民富”的振興畫卷。這個“畫卷”,已先后6次現身央視新聞聯播。

小鎮(zhèn)之樂

山楂茶那酸,分明是過去的貧困和心酸;那甜,當然是脫貧后日子的甜蜜。

環(huán)境決定情志。物質上的貧困必然反映到精神上,不單是“人窮志短”,限制人們的想象,當年偏于一隅的“黃土高原人”,每天睜眼黃土閉眼還是黃土,難免生些悲世情緒。正如山楂小鎮(zhèn)工作人員李春平和張瑩瑩合演的詩朗誦——《火紅常家河》:

“昔日

可見的是

一眼望不到頭的荒蕪不毛

一眼看得到頭的

便是貧瘠、沒有目標的生活……

今天

映入眼簾的

是一片山楂花海滿園春

是一片現代農業(yè)新氣象

是產業(yè)興旺,是生態(tài)宜居……”

這是詩朗誦,也是常家河鄉(xiāng)親們的心聲!

第二屆“情暖定西”典型人物發(fā)布會上,組委會在給常海增的致敬詞中寫道:

“走出大山追夢,回歸家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大道如虹,激活致富夢想,托起小康日月。一片赤誠、一生奉獻,一切和桑梓緊密相聯。你是拓荒者,你的付出已鐫刻在故鄉(xiāng)山河。山楂紅了,日子火了?!?/p>

常海增也紅了,火了。2021年,他不光被定西市委宣傳部評為第二屆“情暖定西”典型人物,也被甘肅省委省政府評為“甘肅省脫貧攻堅先進個人”,還被黨中央、國務院授予“全國脫貧攻堅先進個人”稱號。

而山楂小鎮(zhèn),下一步將按照“一帶一環(huán)、二園四區(qū)”的規(guī)劃布局,努力打造成為全省一流的鄉(xiāng)村振興小鎮(zhèn),讓這里的務工人員、參股農戶,年均收入達到五萬元以上,讓鄉(xiāng)親們的日子同紅同火。

同樣是環(huán)境決定情志。錢包鼓了必然要求精神文化生活的富有富足。伴隨文旅產業(yè)的發(fā)展,小鎮(zhèn)旅游景區(qū)常年開展“皮影戲”“秦腔”“通渭小曲”“社火”等民俗文藝演出,讓不同年齡段的游客在這里找到屬于自己的鄉(xiāng)愁。為此,他們組建了山楂小鎮(zhèn)藝術團,自創(chuàng)自編自導自演的情景劇《山楂樹下笑聲甜》等節(jié)目頗受游客喜愛。此外,小鎮(zhèn)興建了墨香濃濃的翰墨館、圖書館、詩書石林公園、孝悌公園等文化設施,增加了小鎮(zhèn)的文化含量。

夜幕降臨,我們一行觀賞山楂小鎮(zhèn)藝術團的文藝演出。燈光、鑼鼓、管弦樂,唱唱跳跳,蹦蹦扭扭,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隴中兒女那叫一個喜樂:主持人樂,演員樂,觀眾也樂。一場集體舞表演完,女主持人指著下場的演員說:“她們當中,有一位就是我媽。自從有了山楂小鎮(zhèn),我媽就在這里‘歸田園’,可開心了!”我想,前述那如常愛巧般的120人當中,會不會有一位就是她媽呢?她媽會不會就是常愛巧呢?即使都不是,這事也“巧”,但“巧”的背后,是人們愛小鎮(zhèn),愛在小鎮(zhèn)工作生活。

演出繼續(xù),賞樂也繼續(xù)。我坐前排,看得真切,發(fā)現他們的樂,不是裝出來、演出來的,是從心底流出來的。

他們?yōu)槭裁茨敲礃罚课也?,他們樂山楂,樂小?zhèn),樂隴中——黃土高原丘陵溝壑區(qū)的滄桑巨變。

采風結束,每人發(fā)一盒酸中有甜的山楂茶。那酸,分明是過去的貧困和心酸;那甜,當然是脫貧后日子的甜蜜。一盒20小袋呢,回去送給親友,分享山楂小鎮(zhèn)的甜美,傳說黃土高原山楂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