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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年的凝視》:一文寫盡漢字史
來源:中國藝術(shù)報 | 唐浩源  2024年09月20日09:47

作家姜明刊發(fā)于《人民文學(xué)》 2024年第七期上的長篇歷史散文作品《八千年的凝視》,講述的是在成都博物館舉辦的有關(guān)漢字歷史的“漢字中國:方正之間的中華文明”文物特展,筆者認為,“像一滴水融入洪流”,他以一個哲學(xué)家般的眼光與思想,融入了每一件展出的文物展品,將自己的情感代入一段段的歷史,完整而細膩地勾勒出古老而偉大的漢字發(fā)展嬗變的全歷程,且行且吟、夾敘夾議中展示出了作者高度個性化且極具思辨色彩的歷史文化情懷。

一、以“字”閱史:以古物回望華夏悠久歷史

盡閱中華千年悠悠歷史,其內(nèi)涵的意蘊博大精深難以言表,而漢字又是其中關(guān)鍵一環(huán),先輩記載歷史需要文字,后人閱讀歷史也需要文字,它是從中華民族“咿呀”學(xué)語階段開始,面對“如何認識自己與世界”的終極問題里,先輩們利用漢字作為尺子,丈量自身與世界,就此與漢字牢牢捆綁,再也無法分割離去,古希臘哲學(xué)家普羅泰格拉就曾提起:“人是衡量一切事物的標準”,而“漢字中國:方正之間的中華文明”特展正充分說明:漢字是中華民族認識自己與世界尺度的中介,它是從個人走向了群體,從豪門走進了百姓,它是甲骨文,也是金文,還是小篆,更是隸書,它的出現(xiàn)與轉(zhuǎn)變,伴隨著中華民族歷史起伏跌宕,道盡其中悠悠歲月。

在《八千年的凝視》散文里,就提到了數(shù)千年前良渚文化的黑陶罐,在筆者眼里,這是千年前古人與自己的溝通交流,縱使它默默無言屹立在展廳中,卻是古人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通過詞組或短句表達,正是先輩把日月山川一一收納進敘事刻符的行為,實現(xiàn)了“畫圖表意”到“造句敘事”的突破,它就如同一束陽光狠狠刺進厚重的烏云,瞬間彩霞四溢,劃開了懵懂無知的茹毛飲血時代,有了字詞,面對黑暗與死亡的先輩有了實現(xiàn)溝通交流的條件,形成個體意識向群體認識的紛紛匯集,奠定了華夏文明前進的基礎(chǔ)。緊接著,就是甲骨文的橫空出現(xiàn),面對展品賈湖刻符龜甲,這個先民們祭祀占卜的器具,作者再度停步凝神,他此時此刻看見的不僅是它,更是中華文字的開端,它標志著文字的從無到有,這幅龜甲以“注目”之姿,把八千年的風(fēng)云際會帶進現(xiàn)代社會,這是一封來自上古的先民信件,閱讀它的只能是傳承千年的中華漢字。

二、以“字”塑人:以展品重塑往昔風(fēng)流人物

習(xí)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人民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人民是真正的英雄?;赝A夏歷史,中華民族篳路藍縷,在中華的大地上開墾耕作,書寫了無數(shù)可歌可泣的歷史,而記載他們歷經(jīng)事件的正是文字,它們被記錄在陶罐、在山體、在青銅器、在竹簡、在紙張。然而,后人在閱讀過程中,往往只是通過文字的橋梁走向曾經(jīng)遇見過去,卻忽視了腳下的漢字,造成“燈下黑”的效果,而在“漢字中國:方正之間的中華文明”特展重新打開了聚光燈,把“燈下黑”的地方照了個透亮,將中華文化的載體——漢字請上了舞臺的中央,而筆者作為觀眾,在文物展廳踱步共鳴,把握文字蘊藏的內(nèi)涵精神,利用“回溯歷史”的精神共鳴,重新遇見關(guān)于“漢字歷史”的往昔風(fēng)流人物。

在賈湖刻符龜甲左腰上,透過龜甲的“眼睛”,筆者看到了倉頡、王懿榮、王國維等人,倉頡作為黃帝的史官,在人們的口中擁有四只眼睛,這無疑是先輩的隱喻,在他們眼中,眼睛擁有記錄的功能,與其連接的腦部具備儲存的功能,這多出來的兩只眼睛就是多出來的記錄與儲存,這正是漢字的功能,更是漢字的魅力。而《八千年的凝視》后文提到的王懿榮與王國維,一個發(fā)現(xiàn)甲骨文,并搶救記錄甲骨文的“龍骨”,一個以甲骨文作為工具研究殷商歷史,證實了殷代世系的真實存在,他們的出現(xiàn)與先人倉頡形成了橫跨數(shù)千年歷史的文化交流,文字對于彼此或許陌生,但是一頭連接過去,一頭連接現(xiàn)在,他們共同延續(xù)著華夏的文化命脈。

三、以“字”觀己:以文字感悟融入華夏精神

意大利歷史學(xué)家、哲學(xué)家克羅齊認為:“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在“漢字中國:方正之間的中華文明”特展里,在散文《八千年的凝視》筆下,這場有關(guān)漢字的中華歷史與文化踱步也終將回到自身的感悟,并由個人到集體融入華夏精神之中。過去的歷史鑄造了中華民族的現(xiàn)在,中華民族也用現(xiàn)代姿態(tài)回望過去的歷史。日本作家陳舜臣曾說:“漢字是一種濃縮的詩,是一種凝練的哲學(xué)”,對于漢字的哲學(xué)思考與詩性表達,柳公權(quán)《玄秘塔碑》的一撇一捺是自我顧盼神飛,趙孟頫《急就章冊》的橫平豎直是古質(zhì)書寫之風(fēng),虞世南《大運帖》的纖毫畢現(xiàn)是藝術(shù)飄逸灑脫,這每一筆的勾勒琢磨,都是那時候的人對于自己精神的藝術(shù)表達,而觀賞的我們假借漢字書寫的媒介,走進當時書寫人的內(nèi)心世界,感受“白馬作”毛筆的嚴謹制作工匠精神,感受李翰自注《蒙求》兩本流落海外的憤懣不平,感受書寫《去國帖》辛棄疾的壯志難酬。

何以中國?何以漢字?姜明的散文《八千年的凝視》的結(jié)尾提出這個問題,其實就是筆者在詢問:在這個斗轉(zhuǎn)星移的時代,該如何奠定精神之基?如何筑牢精神之堤?如何補足精神之鈣?行文至此,他提問的同時,也給了讀者一個答案,那就是牢牢把握華夏漢字,共同延續(xù)精神命脈,滋養(yǎng)自身文化自信,以此繼往開來構(gòu)建中華民族的現(xiàn)代文明。這正是先輩們的熱烈期待,更是我們走向星辰與大海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