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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火熱生活 書寫時代新篇”中國作家網(wǎng)駐站內(nèi)刊優(yōu)秀作品聯(lián)展 王屋山的蔥蘢與光澤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艾云  2024年10月16日16:31

2023年7月,從全國各地而來的文學界朋友相聚濟源,相聚王屋山。在這里,故雨新知躬逢,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從外地來到這里的文友,大都與河南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又使得這次聚會有著釅釅如酒般的醇厚親情。在這里,我見到了老朋友魯樞元、王鴻生、耿占春、李洱等,還結(jié)識了張清華、余中先等人;當然,我還和我的師弟曹元勇不久前在廣州見面以后又一次相逢。這次活動,正是他和青青的努力促成的。2021年6月,青青的散文集《王屋山居手記》經(jīng)由曹元勇策劃,在他供職的浙江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大家早就有意在王屋山做一場活動,如果有那么多文學友人齊聚王屋山,時間和歷史在延續(xù)中,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會反復講述王屋山、講述愚公移山的故事;這已跳出傳奇和神話的規(guī)定范圍,而是貼近人類身邊的不可遺忘的動力與希望。良善、勤勉,造福于后代子嗣。當我們重溫那個每天挖山不止、克服困難,憑藉踏實勞動換取平安與福祉的故事,內(nèi)心將有深深的震撼。在石頭與峭壁、在林莽和榛叢,中國古老文化傳統(tǒng)之魅將閃現(xiàn)在每一道崖縫、每一片葉脈之中,繼而可以播衍于世界。相信正直更獲贊揚,勤勞更有價值。正因為如此,“愚公移山精神座談會”開得熱烈而深入;青青的“《王屋山手記》新書及分享會”也開得非常成功,大家對王屋山的重新闡釋和解讀,讓王屋山和愚公精神融合成一道共同的靈魂彩虹,搭在天穹與宇宙。

在兩場座談討論會上,我聽著各位的發(fā)言,深受啟發(fā)。這里,我想要在腦海里去重溫一下所能記住的話,留在紙頁,以資裨益。

我聽到魯樞元的發(fā)言。他說在愚公的故鄉(xiāng),在華夏文明的發(fā)祥地河南,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種歷史的使命感,也就是要創(chuàng)新性繼承“愚公移山”的寶貴精神財富,將生態(tài)文明作為建設與發(fā)展的基本國策。其中要汲取的還有許多歷史教訓,以避免發(fā)達國家走過的許多彎路。魯樞元老師近年來一直在從事“精神生態(tài)”“文化生態(tài)”的研究。前期,他重點放在“文藝心理學”的研究方面,這是他深諳藝術(shù)創(chuàng)作之道,在隱秘地帶發(fā)現(xiàn)妙意的探尋;而后他轉(zhuǎn)向“生態(tài)批評研究”和他濃郁的憂患意識相關。他談到自己大學畢業(yè)那年在湖北某一軍墾農(nóng)場勞動時,當時大家都迷信圍湖造田。多少人辛辛苦苦肩背手提建了圍田,雨季來臨,滂沱大雨將圍田沖垮,稻菽沖走。他舉這個例子想要說的是,人有時不一定能勝過天,不遵循自然規(guī)律人會被上天懲罰。理想如果想要落到實處,必須格外小心謹慎。王屋山充滿道家哲學,即無用之用。多少年來,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與作用被低估。其實它在民族集體意識的深層起作用。

王鴻生說愚公就是一個“天真的人”。現(xiàn)在是復雜的人多了,單純的人少。

喬葉也說到這個問題,她說愚公的意義就是要做個愚不可及的人、做個大智若愚的人。

鄭彥英的發(fā)言讓我驚詫。他仿佛一個黃河水利治理與研究專家。他談到清咸豐5年,黃河往北入淮海,豫東三年兩決口。豫東人從唐以來從不敢蓋房子,將糧食釀酒喝。喝了拉倒,不置恒產(chǎn)。李洱的發(fā)言也有意思。他對比中國神話愚公移山與西方西緒弗斯神話的區(qū)別。認為愚公移山是講人的奮斗,將山挪走;西緒弗斯神話是展示人的虛無與荒誕,推石上山,石仍落下,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都是民族文化屬性的部分。

李洱談到濟源,談到青青為王屋山所做的手記時,肯定了寫作同行尋找自然語言的文字之美。他說,寫文章用觀念、思緒、邏輯、情節(jié)可以成形,但用氣息似乎也可以。他舉青青書中的例子:“我又一次走在山谷里……”,李洱說文章原來是可以憑氣息隨意開頭的。自然性文字才可以流傳那么久。山居、植物、光感、顏色等溫暖的細節(jié)有冶愈作用,比如亨利·詹姆斯的文字,再比如寫作《瓦爾登湖》的梭羅。他說在大山和平原交界的地方,可以培養(yǎng)出浪漫氣質(zhì)。

嚴肅的討論之余,我們也不辜負王屋山的壯麗美景。在花冠和樹影間,友人們的相聚和暢談,跨過時間,閃動或醇厚或清新的漣漪。

我和王鴻生、耿占春、曲春景一起合影。我們四個昔日在鄭州時常聚一起,結(jié)伴游冶、求學、討論,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當年在河南省文聯(lián),我和王鴻生、耿占春是同事,幾乎每天都會在一起聊天。我從他們這里,聽到許多西方思想家和哲學家的名字和觀點。因為不懂,于是便去找些書來讀,由此改變了我單一以文學為業(yè)課的閱讀習慣,開始對哲學、語言學和詩學感興趣。我自小在開封長大,古城的土壤,院落和街道,市井平民,在骨子里帶給我濃厚的妥協(xié)性和世俗性。這些不是不好,但若無超驗,僅僅滿足于經(jīng)驗就難以進步。王鴻生對我耳提面命的個性分析,讓我常陷沉思而學會自省,也因此展開某種追問性。這是我學習思想的重要契機。我和鴻哥多年交流溝通,我在檢省自己的精神是否具有純粹性,對我日后的獨思和寫作有極大獲益,說他是我靈魂的開啟者實不為過。

后來,我們相望于江湖。我到廣州,他去上海。他作為出色的評論家,有其令人可敬的江湖地位。我在廣州,多以散文寫作為主,但他年輕時學習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為語言而語言的精神訓練,成為我寫作的底色和遵循。這次王屋山活動結(jié)束之后,我把自己近兩年來所寫的關于西方文化女性和政治女性的兩部書稿《禮物與饋贈》和《皇冠與嫁妝》發(fā)他,希望得到他的批評指教。過了不多久,他給我發(fā)來微信道:“艾云,《禮物與饋贈》讀完,很驚訝于你對那些逝去的異域女性的靈性解讀,特別是茨維塔耶娃、阿倫特兩篇,時會令人產(chǎn)生窒息感,那種難以言喻的慟感久久揮之不去。你的文字如此有粘性,有穿透力,不把全部心魂投入是做不到的。謝謝你的勞作。”沒想到在這么熱的夏季,王鴻生將我所寫的這么長的文章認真看完,并如此肯定和鼓勵,這讓我十分感動。

我的大學同窗耿占春,當初我們在河南省文聯(lián)是同事,也是住對門的近鄰。做完飯以后,我倆總會偎在門框聊天。耿占春的每句話都深刻,語言表達又詩性又準確,給人啟發(fā)。那時,我常懵懂,尚不知語言和思想為何物,并時有俗常的乖張,王鴻生會給我一些中肯分析;耿占春則站在一旁鬼魅地微笑,時而插上一句:“艾云,聽從誘惑吧!”占春內(nèi)心九曲連環(huán),有說不說。他有一撥詩界朋友,記得有一次杭州詩人梁曉明、劉翔、阿九來鄭州,傍晚時分,我們躲在王鴻生家聽錄音機里艾略特嘶啞的原聲朗誦。這是英語,我們?nèi)牪欢?,卻有膜拜的儀式感,滿天光華中沐浴的全是純粹與圣潔。

耿占春自己寫詩,寫理論、評論,更多寫詩評,他詞藻豐贍而壯美,并且深刻入骨,他的詩評在詩人這里在詩歌界頗有影響,我聽到許多詩人對他詩評的欣賞和信服,說他的詩評被詩界奉為圭臬也不算太過夸張。

我與曲春景則是閨蜜。她高挑娉婷、秀麗典雅,頗有大家閨秀之風范。我們從年輕時代就彼此惺惺相惜。后來她與王鴻生一起調(diào)往上海,她在上海大學任教。當上海大學籌建電影學院時,她跑上跑下,等于是拳打腳踢把上大電影學院建立起來。她當過電影學院的黨委書記、院長,但她最驕傲的一件事仍是上課,帶碩士、博士生,可謂桃李滿天下。可以想象曲教授在課堂上向?qū)W生們講述敘事學、語態(tài)分析、電影敘事、符號學的風采。自從20世紀80年代中葉杰姆遜在北大演講,提出敘事學理論以后,中國就迎來一場敘事學繁榮期,中國的先鋒派、現(xiàn)代派小說及電影都與之有關。

說完了我們四個,我該說說李洱了。

記得當年我還沒調(diào)廣州,他還在鄭州教育學院教書時,他常來我辦公室小坐。正是他向我推薦了卡爾維諾、博爾赫斯的書,他后來還送給我一本博爾赫斯的著作。然后,他到上海華東師大讀書,后來又回河南省文聯(lián)供職,后來又調(diào)北京。聰明睿智的李洱是個奇才,他有極強的感受力和敘事能量。長篇小說《花腔》一經(jīng)問世便令人刮目相看?!稇镄帧啡肀鹃L篇小說,以智性寫作為發(fā)端,獲茅盾文學獎實至名歸。他因為這部小說,被譽為作家中的作家。

李洱的個人魅力極強,他走到哪里都極具感染力。他說話幽默而生動,引人入勝,聽說與詼諧幽默的劉震云好有一拼。他走到哪里,哪里的陰天會轉(zhuǎn)晴,哪里的夜晚會白晝。文學界都知李洱記憶力驚人。比如這一次,我們夜宿王屋山的小洞天民宿,在夜晚的星空下,在植物芬芳的迷醉中,在獨特的晚會上,李洱上臺背誦了帕斯捷爾納克的《日瓦戈醫(yī)生》的長段。那是長段,卻聽他聲情并茂地背誦下來。他真是有超常而驚人的記憶力。大家屏住呼吸,聽他用略帶鼻音和沙啞的男中音背誦帕氏那迷人的詞句,我們陷入深谷般既悵惘又舒曼的情境里。有朋友說,你聽李洱在那里如此連貫、不打梗地背誦,實際上他中間也有忘詞,可他會巧妙地編織縫補,卻讓人聽不到絲毫破綻。李洱就是有這臨危不亂的本事。他的寫作與行事也不迂腐,能穿透人世命運,門兒清那種;但他又從不放棄閱讀,希望學貫中西。

在這次王屋山的相聚中,我非常欣喜地見到了老哥邢軍紀。他曾經(jīng)在鄭州炮院服役并寫作報告文學。當年的邢軍紀,高大挺拔、英姿颯爽,有著標準的軍人體魄。他是軍中小生,帥哥一枚。他始終在軍隊。原來我們在鄭州,一起搞活動,相聚甚歡;后來他調(diào)北京軍藝教書。那年我和尚書磊、曾平、王志軍在北京參觀全國書展,晚上轉(zhuǎn)了幾趟車到邢軍紀所在的軍藝找他玩兒。他是報告文學作家,尤喜洪鐘大呂般題材。他的《瘋狂的盜墓賊》《黃河大決戰(zhàn)》《商戰(zhàn)在鄭州》《中國精神》等報告文學都如沉鐘撞擊,頻頻獲獎。

時隔多年與邢軍紀又一次相見,真是喜出望外。他仍是腰板挺拔,熱情爽朗、樂觀豪邁。只是他聽力有些障礙,與他說話時要靠近他的耳邊,那是在炮院服役時給震的,是軍旅生涯留給他的記憶。

從北京返回故鄉(xiāng)的白白嫩嫩的喬葉出現(xiàn)了。她依舊一排覆額劉海,面如滿月,粉膚鮮艷;她衣著裙裾,比以往好看時髦了。她已從河南省文聯(lián)調(diào)往北京作家協(xié)會,這次是專程趕來參加故鄉(xiāng)的活動。我在河南省文聯(lián)工作時,喬葉還小。我于1992年遷徙廣州,喬葉是這之后調(diào)來鄭州,我們沒有同過事,但知道故鄉(xiāng)涌現(xiàn)出了幾個寫小說了得的妹妹們。記得2006年在廣州華語傳媒領獎的活動現(xiàn)場見到喬葉,她來領獎,獲得本屆新人潛力獎,然后我們認識了。

后來我回鄭州,與劉海燕、青青在魯樞元家相聚,喬葉和馮杰得知說立馬來看我們。魯樞元家在黃河科技大學家屬樓,離市區(qū)很遠,在市區(qū)南邊,快到新鄭機場了。喬葉、馮杰路也不熟,等找到時天已很晚了。我說這么遠這么晚太勞神了。喬葉說,“一定要來見見面,否則心不安?!彼摹胺駝t心不安”讓我思忖很久也很感動。她是個知禮數(shù)的,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姑娘啊。喬葉在文學上努力;在待人接物上,也以真摯、溫暖為人稱道。在我寫這篇文字時,喬葉的長篇小說《寶水》榮獲第十一屆茅盾文學獎。

對,我見到了馮杰。說起來,馮杰與我是正宗老鄉(xiāng),他家是滑縣,我籍貫是濮陽,相隔20里地,可謂雞犬聲相聞。常說安陽地區(qū)常出美男子,高個挺拔、皮膚白皙的那種。馮杰也是美男子,但他渾然不覺。他一路走來真不易,從鄉(xiāng)村郵遞員,一直走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他在文壇以文與畫并茂的形象出現(xiàn)。馮杰的文字有文人的清氣雅正,頗有汪曾祺蘊籍,魯樞元專門為他寫過一篇很動情的文章。馮杰的畫以水墨為主,植物芬芳,透過紙面,澹泊恬靜,是一種遠離喧囂的桃花源之境。

我還見到了張者。那一年,在鄭州三所召開中原文學的堅守與突圍的會議,外省的豫籍作家被邀請,我們都參加了。聽到張者的發(fā)言。記得他首先講了一個邊地老農(nóng)的故事,然后抖出包袱和題眼,闡明何為堅守、何為突圍,深入淺出,給人印象深刻。那次會上,沒有過多交流。只記得他很懂講話技巧和訣竅,值得學習。他寫小說,《桃李》《零炮樓》《老風口》都有好評。他的《山前該有一棵樹》在2022年獲全國短篇小說魯迅獎。目前他任重慶市作協(xié)副主席。我面前的張者很有辨識度,他不大像一般周吳鄭王的文人。張者有些不拘一格,那半長的頭發(fā)時而覆在額前,他一抬手就捋到一邊。他有幾分痞壞的樣子,任騁而放達,不卑不亢里邊又透著認真誠懇。他心底有另類表達,學會自辟蹊徑,自在灑脫。

這里我還要說到張清華,他是著名評論家、大學教授,卻又以“華清”筆名寫詩。這一次見面,張清華說,“艾云,我們是早就認識的。當年你在《莽原》與李靜宜來我們山東組稿我們曾經(jīng)見過。我們還一起喝酒。我們都說,河南來的兩個美女編輯酒量酒風都不錯?!蓖氯鐭煟乙延洸坏眠@是哪年的往事了。那時年輕,當編輯往外地去組稿見過不少作家混過不少酒攤兒,具體哪個情景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但經(jīng)張清華這么一說,的確迅速拉近了我們的距離,仿若老友重逢。

劉軍,筆名楚些,耿占春的博士。他得導師真?zhèn)鳎u論寫得好。近些年,他主攻散文作家論與評,深孚眾望。文壇對小說家的關注多,對散文作家的關注相對少,劉軍目前評論方向明確,應該說是收獲不小,為散文作家所信賴。他分析文本到位,判斷有力而準確,既有學院派的嚴謹工整,又有詩化批評的倜儻自在,是個前程遠大的評論家。劉軍在河南大學教書,我回家鄉(xiāng)開封時,總會約上他和汴梁的幾個文友相聚,平時交流還不算少。

這次見到供職于我母校鄭州大學的青年評論家李勇讓我感到親切。李勇給我的印象尤其好。他高個,瘦削,清俊,笑容真誠。他顯然是個低調(diào)謙遜的人,不趨前,沉默著。后來我翻雜志,讀到他的自敘與訪談,更加了解了這個年輕批評家成果卓著,早已名聲鵲起。哦,我還見到了單占生。他曾經(jīng)在鄭州大學畢業(yè)以后留校,后來到出版部門工作。眼下,已經(jīng)賦閑的他正迷戀于古磚古石,在這里邊有發(fā)現(xiàn)的樂趣。他看到的雖然不全是秦磚漢瓦,但那磚石的歷史之悠長,質(zhì)地或厚重或精湛,讓他著迷。他逢著聽人講和有發(fā)現(xiàn)值得一看的磚石,便要親自去到現(xiàn)場勘察一番。他不是一個收藏家,也絕不將這些一磚一石據(jù)為已有,他說他只是飽飽眼福而已。人已到這么大歲數(shù),已經(jīng)不留身外之物了,但見到有價值的物件,不妨去欣賞一下。單老師高大威猛,卻有一顆赤子之心。他總是笑著,說話幽默詼諧,讓周邊的人感到如沐春風。

還見到了張鮮明。張鮮明典型的多血質(zhì)詩人氣象。他跳脫騰挪、富于激情,講起話來眼神泛光滔滔不絕。他竟然可以將自己的夢境幻像記錄下來,形成著作。

我見到南飛雁時,仿若時光倒流。南飛雁是子承父業(yè),也算文二代了。我與南飛雁的父親南豫見早就熟識,當年我們的活動南豫見常來參加。南豫見是漯河地區(qū)人,他人高大、膚白凈、發(fā)微鬈,當年寫小說已是風生水起。想不到,南家有兒初長成,南飛雁也正式步入文壇了。

在這次活動中,我第一次結(jié)識了翻譯家余中先老師。他可是資深翻譯大家,法國文學研究專家。他先后翻譯介紹過奈瓦爾、克洛代爾、阿波利奈爾、貝克特等人的作品30余部。眼面前的余中先身材適中,體格精干、動作敏捷得像個年輕人。他說他長年運動,遠足與爬山。他應該是運動達人。正是好的身體才可以讓他在書齋待下來,可以翻譯那么多國外優(yōu)秀作品,以宴饗中國的讀者。

現(xiàn)在,終于有時間與劉海燕、青青、曹元勇在自助餐時間交談片刻了。劉海燕和青青,這兩個冰雪聰明的女子是我最信賴、最倚靠的師妹。我們同氣相求,往往一個眼神就了解對方在想什么。劉海燕,她低調(diào)內(nèi)斂、靜水無香。她沉默時安靜如處子,也顯得單薄瘦弱;一旦她發(fā)言,四匝便有光芒圍繞。她的評論寫得好,從心底漚出的文字,中肯而準確,令人信服。

青青,深情敏感、熱忱俠義。她的文字有天賦,只要動筆,便有抓人的力量。這次,大家正是因青青《王屋山居筆記》這本書為契機從四面八方聚攏一起。青青要為自己在濟源五年的記者生涯寫下深情如許的文字。當她將這部書稿忐忑不安地交給曹元勇時,她并不抱太大希望。誰承想曹元勇卻回復說可以交由他所在的浙江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曹元勇何許人也?他是當今出版界的大家,他慧眼識珠,為中國文學界、出版界出版了太多的好書。他深得各路作家信賴。當年莫言去到瑞典領諾貝爾文學獎,陪同編輯正是曹元勇。

話說當年,曹元勇在鄭州大學魯樞元老師門下讀研究生。魯老師曾經(jīng)讓我、王鴻生、耿占春給他的研究生上課,故元勇見我總稱老師。我與魯老師幾屆研究生都關系密切。猶記得當年我和元勇、黃俠三個人騎車向鄭州北邊行馳,沒有目的,只有耳畔的風。后來我們在一個廢棄的鐵路邊、在凄凄荒草處停下來,我們唱歌。元勇歌唱得很好,中氣十足。當年,他還是一個靦腆的男孩兒,卻讓人感覺內(nèi)在有爆發(fā)力。畢業(yè)后他在鄭州工作。我們從來覺得他是河南人,實際上他是河北籍。后來,他到上海讀博,留在那里,逐漸成為中國出版界舉足輕重的大咖。元勇極具判斷力,他文章寫得漂亮,翻譯也做得出色,但他投入精力的是出版事業(yè),他對中國的文化事業(yè)做著實在貢獻。

這里我必須寫上我們一起從廣州來濟源的女伴朱燕玲。她曾任《花城》雜志社主編,現(xiàn)在加盟中信出版社,在廣州成立了中信出版社·朱燕玲工作室。她人脈多多,仍在出版界馳騁。她娟秀溫婉,典雅的江南女子。我們在廣州常聚一起。

文友相聚王屋山,有朋友說,這次來的,要么是獲得全國茅獎、魯獎的文學界名士,要么參與評獎的評委,要么是各行業(yè)出類拔萃之人。在文學界混出名堂的可都是能人啊。在偌大的中國,可真不容易。還好,真正對命運有透徹理解的寫作者從不驕傲,他們知道越是飽滿的谷穗越會低下謙卑的頭顱。

文友相聚王屋山,綠樹、藤蔓被風吹動,花蕊與蝴蝶在林間隱約閃爍。山泉潺湲,崖畔崢崚,群山從宇宙深處醒來,陽光照耀,照在黃帝祭天、女媧補天、盤古開天的譜冊史牘和遺跡古址之上。云霓飛歌,來者驚羨,我們領略著古代曾經(jīng)九山之首肌膚嶄新、貌美如畫之姘之韻。

(首發(fā)自中國作家網(wǎng)駐站內(nèi)刊《紅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