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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膠東文學(xué)》2024年第11期|北野:王家沙窩紀(jì)事
來源:《膠東文學(xué)》2024年第11期 | 北野  2025年01月22日08:33

廟兒墩,有一些蘆葦干柴和枯樹

王銀吉開著一輛破吉普,載著我們繞過古長城烽燧邊上的幾道沙嶺,來到廟兒墩。面前出現(xiàn)幾間綠樹環(huán)繞的磚石小屋,屋前有木柵隔開的菜畦,開著白纓花的韭薹和小燈籠似的西紅柿長勢喜人。

一位須眉花白的老人迎出來。不用問,老者是王銀吉的父親王天昌。這里是王家沙窩護(hù)林站?!皬R兒墩怎么沒有廟?”有人問。七十多歲的王天昌發(fā)出爽朗的笑聲:“這里古代是紅水河畔的一片綠洲,應(yīng)該有廟。在滄海桑田的變遷里綠洲變成了沙漠,廟也就消失了。二十三年前我們來的時候,這里是一塊沙嶺合圍的沙窩盆地,四野里根本沒有廟,只有四散的蘆葦干柴和幾株枯樹?!?/p>

王天昌說王家沙窩林場是他們一家人于1999年春天創(chuàng)建的。那年清明過后,一場狂風(fēng)洗掠了古涼州長城一帶的紅水村,剛從土里鉆出來的玉米苗被大風(fēng)吹來的沙粒壓倒覆蓋。一年的莊稼又白種了,王銀吉十分心疼。從他很小的時候,紅水村就一直受到沙塵侵襲,村里流傳著“大風(fēng)一起不見天,沙騎墻頭驢上房”的民諺。

王銀吉心里急得直冒火苗,他問王天昌:“怎么才能把這沙子治住?”

王天昌反問:“這是八十里大沙,憑個人力量怎能治???”

王銀吉說:“可以用栽樹的方法擋住風(fēng)沙。”他到處翻沙嶺,發(fā)現(xiàn)廟兒墩那里有蘆葦。能長出蘆葦,肯定也能長活小樹苗。

王天昌當(dāng)然知道,十多年前,那里不單有蘆葦,還有大片芨芨草。這幾年氣候變差,才慢慢地成了荒灘。

王銀吉想在廟兒墩栽樹,樹若能活就以那里為根基,南北擴(kuò)大,形成林帶可以擋住風(fēng)沙。

王天昌平時愛彈三弦子,喜歡涼州賢孝。王銀吉的話讓他想起賢孝曲《鞭桿記》中的唱詞:“好男兒志在四方,灑熱血拓土開疆。”涼州人好說“金窩窩,銀窩窩,不如自己的草窩窩”,王銀吉離開“草窩窩”去“沙窩窩”里栽樹,終歸是造福沙鄉(xiāng)農(nóng)人的大事。于是,他決定和兒子一起去廟兒墩治沙種樹。

在王天昌的敘說里,我的眼前現(xiàn)出了一幅奇特的畫面。谷雨節(jié)后的一天,在田壟間點種蠶豆的村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王銀吉拉著兩匹駱駝出現(xiàn)在村道上,駱駝馱著飲用水、口糧、行李、小樹苗等。王天昌戴著一頂破草帽,背著三弦子跟在駱駝后面。

這一年,王天昌五十六歲,王銀吉三十歲。村人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正是離村子十多里外的廟兒墩。他們沒有豪言壯語,只有一個樸素的愿望:治理風(fēng)沙,保護(hù)良田。

父子倆在沙嶺下的一棵老榆樹下搭好帳篷,又新壘了鍋臺燒水做飯,就這樣簡單地扎營下來。從那時起,黃沙古道上響起清脆的駝鈴聲,沙窩窩里升起裊裊炊煙,三弦子的鏗鏘之音為廟兒墩平添了溫暖的煙火氣息。

剛來的半個月,他們在東西六里的沙嶺上尋找適合栽樹的地方。每到一處都要蹲在地上,用手刨開上面的浮沙。有的地方刨出了很深的沙坑,里面仍是干沙。于是他們繼續(xù)前行,換一個地方刨沙查驗水土。終于在一塊沙地上刨出了潮濕的沙土,王銀吉捧著濕沙土笑了。

有濕沙土的地方就是栽苗子的地方,他們決定在這里試栽樹苗。王天昌拿鐵鍬在前面吭哧吭哧挖樹坑,王銀吉斜背一個插滿小樹苗的大皮袋跟在后面。他抽出一棵小樹苗,栽到樹坑里,用手將沙土小心地圍裹到樹苗根上。

一春一夏,王氏父子在廟兒墩的幾道沙嶺上種下了星星點點的小樹苗。

說起最初的治沙歲月,王天昌帶我們?nèi)タ戳怂麄儎倎頃r生活的地窩鋪。

王家父子初來廟兒墩時,吃住都在那個簡易的帳篷里。立夏后的一天,沙漠上突然傳來猛獸般的嘶吼聲,有龍卷風(fēng)從沙嶺北邊卷了過來。那龍卷風(fēng)狀如高速旋轉(zhuǎn)的灰色巨柱,挾裹著沙粒和塵土,通天貫地般橫掃而來。天地間先是昏黃模糊,繼而一片漆黑。數(shù)分鐘后天色變亮,王天昌抱著駱駝脖子,王銀吉抱著枯樹樁子,他們身后是倒塌的帳篷和散落一地的鍋碗瓢盆。

王銀吉要央人幫忙搭一個堅固的帳篷,王天昌直搖頭。沙漠里最常見的就是旋風(fēng)和沙塵,再堅固的帳篷也不會長久。后來,他們在沙地里挖出一個長方形的深坑,邊上掘出一道供人出入的小坡道,上面用楊木桿子支棱起來,再用茅草鋪蓋嚴(yán)實??拥讐|上一層干柴草,攤開被窩,就成了住宿的地窩鋪。

又一場大風(fēng)吹來,將頂棚的茅草掀得七零八落,一探頭就被風(fēng)沙迷住雙眼。父子倆頭躲進(jìn)被窩,在冰冷的地坑里擠靠在一起。風(fēng)停后,立即重新搭建頂棚,并在上面抹上一層厚厚的泥巴。后來,經(jīng)過王家父子的多次修葺改建,地窩鋪成了一個像樣兒的“治沙工作站”。

從護(hù)林站向東行約一里,就到了地窩鋪。沿著斜長的坑道進(jìn)入,里面用泥坯隔成了三間。正面主廳有炕,四壁貼有花墻紙,炕席上有一張小木桌。左右兩間分別是灶房和貯物間。王天昌劃根火柴燃亮了灶臺上的蠟燭,墻角的瓷盆、瓦罐在燭光下發(fā)出亮光。石砌的灶臺上,木槌、油瓶等物什隱約可見,屋頂上的吊吊灰也在訴說著昔日歲月的艱辛與滄桑。

王天昌說,為了治理沙漠,他們在潮濕陰暗的地窩鋪里住了整整六年?,F(xiàn)在的地窩鋪成了父子倆在沙漠上壓沙種樹的歷史遺跡,泥坯柴草涂抹出的四壁浸滲著涼州人民的頑強(qiáng)意志。

從地窩鋪退出來,同行的省報記者說:“這個地窩鋪就是一個防沙治沙紀(jì)念館?!?/p>

是啊,一切都會成為歷史,地窩鋪確實是人們治理沙漠的一處實物遺存。我去過寧夏沙坡頭和民勤宋和村的防沙治沙紀(jì)念館,二者皆有著巍峨的建筑和磅礴的氣勢,兼以現(xiàn)代聲光電手法綜合運用,給人以深刻的印象。隱伏于沙漠深處的地窩鋪無疑是我見過的最寒磣最簡陋的紀(jì)念館,周邊不見任何裝飾,只有一棵沉默的白楊樹,樹間雖有喜鵲窩,卻也了無聲息。

但在我眼里,它浸染了涼州人熟稔的煙塵氣息,銘刻著涼州人治沙的初心夢想,確實是一個具有實證意義的生態(tài)紀(jì)念館。

沙漠槍,治理沙漠的神兵利器

王天昌拿出一根一頭削尖的長木桿子,下部三十公分處用鐵絲綁了一小截兒木棒,用來踩腳。他用腳踩一下,木桿子尖端就戳進(jìn)沙地里,前后左右晃動,拔出后形成一個小圓洞。他說這叫“沙漠槍”,他在前面戳開沙地,后面的工人就拿一棵小樹苗插在小圓洞里,再用沙土填實。

王天昌邊演示邊說:“‘沙漠槍’發(fā)明后,幾個工人大贊這工具實用、省勁又省事,是制服沙漠的‘神兵利器’。他們還想讓我發(fā)明一個‘土豆槍’,在泥土里種土豆也就不用挖槽溝了。那可不行,這是我和沙漠較勁了好多年才想出的法兒。土豆還得用老法子種,否則長不出土豆秧子。”

五六年的時光一晃而過,廟兒墩變了樣。連亙數(shù)里的沙嶺兩側(cè)都鋪滿了一米見方的草格子,草格子里都有一棵梭梭、花棒、沙棘或枸杞等小苗,長勢旺盛。那些草格子一大片一大處地連綴起來,似一張張金色絲繩結(jié)成的巨網(wǎng),將猛獸般的沙嶺束縛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驚蟄一過,王銀吉就帶人在廟兒墩壓沙植樹。他們的工作頗有章法,男工用長柄犁鏵刨開小沙溝,女工就在沙溝里擺開麥草,又有工人用鐵鍬鏟起沙土填在麥草根上。半天工夫,一道沙坡就被縱橫交錯的草格子籠罩住了。

王天昌另帶幾位男工拿著沙漠槍,在草格內(nèi)“旋洞”。后面的工人將梭梭苗栽到小圓洞里,填上沙土后再澆上一瓢水。王銀吉戴一頂破草帽在草格內(nèi)前前后后地指揮著,掛在脖子上的毛巾都讓汗水打濕了。

在壓沙植樹最繁忙的時節(jié),王天昌的老伴兒王奶奶也沒閑著,拉著兩頭駱駝往工地上送水。只要沙嶺下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鸟勨徛?,王銀吉就趕緊放下工具迎過去,將幾只碩大的封閉型塑料水桶從駱駝上卸下來,將水倒入貯水池。

因為立夏前樹苗成活率最高,為了搶抓時節(jié),王銀吉花錢雇了很多工人。但是,替工人做飯及供應(yīng)樹苗、物資的活計需要自家人完成。王銀吉將兩個上學(xué)的孩子寄宿在學(xué)校附近的親戚家,讓妻子金玉秀開著小三輪車幫忙運送麥草。妹子王桃花也加入壓沙植樹的工作當(dāng)中。

經(jīng)過一家人的努力,不到十年時間,王家沙窩的沙灘上雜花繽紛,綠樹成蔭。沙丘間林木蔥蘢,生機(jī)盎然,已成一道自然植被和人工植被交相輝映的生態(tài)長廊。

瞭望塔,守望林草人的綠色夢想

王家沙窩護(hù)林站西側(cè)有一座高達(dá)十三米的瞭望塔,王天昌說這是一家企業(yè)幫助建造的。

“王銀吉最早搭建的簡易瞭望塔在這里?!彼麕覀兝@過護(hù)林站北面的一道沙坡,指著一處地方嘆氣道,“王家人來廟兒墩壓沙,除了和風(fēng)霜雨雪搏斗,還承受了很多親朋好友的冷嘲熱諷?!彼麄冋J(rèn)為王銀吉是“苕娃子”,拿錢往沙窩里白扔。先人幾輩子都沒有把沙漠治住,你一家人能治住?

有一位年長的親戚還勸說王銀吉:“你家勞力足,只要種點兒地,打個工,養(yǎng)些牲畜,足以過上寬裕舒心的日子?!?/p>

但王銀吉就是一頭犟牛,認(rèn)準(zhǔn)的事鞭打繩拉不回頭。

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王家沙窩變了模樣,沙嶺下的花棒、梭梭、沙棘、沙米長成一片,出現(xiàn)了一片連一片蔥蘢的林田,說風(fēng)涼話的人才漸漸少了。

但是,常有一些村民的牛羊進(jìn)到林田里啃壞樹苗,林田管護(hù)又成了一個新問題。王銀吉就從變電所要來兩根廢棄的粗壯水泥電線桿,深栽到沙嶺外的一道高崗上。然后依傍電線桿搭上支架,配上長長的木梯,用結(jié)實的榆樹椽條、柳樹枝條和篷布搭建了一個簡易瞭望塔。他還央人從城里買了一架望遠(yuǎn)鏡,空閑時就登上瞭望塔查看周邊情形。發(fā)現(xiàn)有人趕著牛羊出現(xiàn),就趕緊順著木梯爬下來,騎上摩托車趕到林田邊上。

牧羊人趕著牛羊過來了,發(fā)現(xiàn)王銀吉瞪眼立在長滿樹苗的沙嶺下,悄聲罵道:“眼睛瞪得比驢眼還大!這些破樹苗子又不是人參秧子,看這么緊干嗎?”

順著王天昌的手指望去,依稀看到對面的沙坡上有一棵老榆樹孤兀地立在草方格圍裹的沙棘草叢中。王天昌的眼神忽然黯淡了,沉聲道:“那棵老榆樹下面有一座小小的墳?zāi)梗锩媛裰O子王栓柱?!?/p>

當(dāng)時一家人搬到沙漠里吃住,顧不上孩子,十四歲的王栓柱不幸患病身亡,就埋在了這里。那一天,王栓柱的死訊從醫(yī)院傳來,一家人號啕大哭。只有王天昌沒有哭,他待在另一間屋里沉默地彈他的三弦子。不過,人們聽到那有急有緩的三弦子的曲調(diào)比哭聲還要凄涼。

王天昌說:“小孫子生前說要將樹種好,于是決定將他埋葬在這里,讓他看著我們一家人壓沙植樹,不會太寂寞。”老人說著拿衣袖拭了一下發(fā)紅的眼圈,歉意地笑笑,說看到那棵老榆樹就會想起埋在沙丘上的小孫子。

在老人的述說里,我的眼前疊印出王氏父子彌漫著風(fēng)沙的治沙生活片段,如同卓別林時代的黑白電影鏡頭,記錄了黃漠綠地上那些驚心動魄的憂傷與感動。二十三年的歲月,有過太多的疼痛與淚水,竟未能消弭他們在艱難歲月里萌生的那一綹微弱的治沙夢想。

治沙歌,一代林草人的精神高標(biāo)

2010年是王氏父子來到廟兒墩治沙的第十一個年頭。

這一年的國慶節(jié),王天昌在聽賢孝的錄音機(jī)里放出了國歌,在《義勇軍進(jìn)行曲》的旋律里,他指揮老伴兒、兒子和兒媳在瞭望塔上升起一面五星紅旗。

這一年,他們搬離地窩鋪已逾四年,王銀吉當(dāng)選全國勞動模范。王家父子的故事從古長城傳到了涼州城,引發(fā)媒體關(guān)注。當(dāng)?shù)亓謽I(yè)部門在地窩鋪西邊平整的地方修建了四間護(hù)林房,又打了一眼水井,王銀吉和父親從地窩鋪里搬了出來。

在護(hù)林站,王天昌吩咐老伴兒熬一壺老茯茶,繼續(xù)陪我們敘話。他說:“如今的王家沙窩形成了一道南北長三公里、東西長四公里的防風(fēng)固沙林帶。這里栽植的各類喬灌木近六百萬株,培植而成的自然沙生植被達(dá)兩萬多畝。”

望著精神矍鑠的老人,我暗自感念,二十三年過去了,王氏父子也在和風(fēng)沙搏斗的粗糲歲月中變了模樣。王天昌的雙腿患上嚴(yán)重的風(fēng)濕關(guān)節(jié)炎,步履蹣跚。王銀吉的雙腳布滿凍開的皴裂,兩只手上厚厚的老繭硬得像駱駝的蹄子。他昔日那如西瓜皮般光滑瑩潔的臉龐如今變得黝黑粗糙,媳婦兒戲稱他成了沙嶺上的一株老榆樹。

可是,從王氏父子的言辭之中,聽不出絲毫的頹唐跡象。在他們的意識里,壓沙植樹不過是沙漠邊緣的林草人的本分之事。王天昌朗聲道:“三年前王銀吉獲得了‘全國綠化獎?wù)隆覀冎挥邪焉硥汉?、樹栽好,才能對得起國家授予的榮譽?!币幌?,感覺面前的這個老人目光悠長,胸懷博大寬廣,讓人由衷地感佩敬仰。

在護(hù)林站,王天昌給我們演唱了他自創(chuàng)的賢孝曲《治沙歌》。在三弦子的伴奏下,老人用質(zhì)樸的涼州鄉(xiāng)音唱出了王家沙窩的感人故事:

挖了個地窩鋪壘了個鍋,

白楊樹上的喜鵲新墊了個窩。煮一鍋山藥蛋伴著酸菜吃,

彈一曲三弦子說說老王家的事。

一圈兒麥草護(hù)一棵苗,

娃娃子去世了一家人號。

柴灣里的梭梭冒出了芽尖尖,

長城邊的沙窩逐漸變了樣……

聽著古老的賢孝曲調(diào),我心里竟然涌堵了潸然的淚意。數(shù)年前,一位作家來到廟兒墩,在一篇文章中寫道,看到拿著沙漠槍的王天昌,會想起中世紀(jì)西班牙騎士堂吉訶德。不過,王天昌“沒有堂吉訶德的滑稽,有的只是他的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絕世悲壯”。

如今聆聽他的《治沙歌》,感覺古老賢孝腔調(diào)里果然流逸著一種“絕世悲壯”的精神意脈,《治沙歌》分明是一部治沙人傾訴自己心路歷程的精神自傳。

離開王家沙窩的時候,我登上了護(hù)林瞭望塔。頭頂?shù)奈逍羌t旗在勁風(fēng)里獵獵飄揚,我覺得王氏父子不僅有著治沙英雄的磊落氣勢,還有著藝術(shù)家的浪漫情懷。極目四望,方圓四公里黃綠錯綜的治沙林帶上,荊棘峭立,樹影婆娑,猶似沙海里的千軍萬馬。東面的八十里大沙黃漠隱入天際,西面的涼州綠洲廣袤無垠,更遠(yuǎn)處是祁連山的皚皚雪峰。五星紅旗覆蓋的王家沙窩,就是王氏父子用艱辛與磨難營造出的一片綠色世界。廟兒墩分明是他們在沙漠里匠心獨運的一幅藝術(shù)作品,昭示著大氣磅礴的自然風(fēng)骨與艱苦卓絕的人格氣度。

在瞭望塔上,我依稀看到沙嶺邊上那棵墊著喜鵲窩的白楊樹,依稀看到白楊樹下麥草和沙土覆蓋著的地窩鋪,耳畔再次響起三弦子伴奏的《治沙歌》。

王氏父子在沙窩里堅守了二十三年,也堅守著一份民間草根英雄的治沙夢想。他們的事跡,已經(jīng)凝練成守護(hù)生態(tài)屏障的一代林草人攻堅克難、久久為功的精神高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