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文:我對文學充滿了敬畏

《蓋世太保槍口下的中國女人》封面。資料圖片

　　6月24日晚，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中南海同到訪的比利時國王菲利普會晤時，向菲利普國王贈送反戰(zhàn)題材小說《蓋世 太保槍口下的中國女人》。本書講述的是二戰(zhàn)期間一位身處比利時的中國女性錢秀玲從德國秘密警察槍口下營救一百多名比利時人的真實故事。該書的作者張雅文在 接受采訪時，回憶了她采訪該書原型錢秀玲老人的情景。

　　“我是一個對文學充滿了敬畏的作家，為了獲取好的素材，不惜一 切，傾其家中全部�！�1999年張雅文獨自一人赴比利時采訪，說起當年，也有很多辛酸往事。由于沒錢，張雅文雇不起翻譯，住不起正規(guī)旅館，她住過華僑家， 住過沒暖氣，連褥子、枕頭都沒有，只有一床被子的臨時住處，受過委屈，哭過鼻子。張雅文說受這些苦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采訪到被比利時稱為“比利時母親”的 中國女性錢秀玲。當她在中國駐比利時使館及華僑的幫助下，終于敲開錢秀玲的家門，見到畫著淡妝，身穿粉紅色紗裙的老人時十分激動。見面后，我每天陪在錢秀 玲老人身邊，啟發(fā)她已經(jīng)淡忘的記憶。在她的講述中，一些她救人的經(jīng)歷漸漸清晰�！�

　　錢秀玲第一次救人發(fā)生在1943年3月12日。當時，她所居住的艾爾伯蒙小村貼出一張布告：三天后，將對一個叫羅杰的反戰(zhàn)青年執(zhí)行絞刑。就在羅杰父母及全村人悲痛欲絕、走投無路之際，錢秀玲跑來對大家說：“請大家不要難過，我想辦法去救羅杰！”

　　早 在三年前，納粹占領比利時不久，錢秀玲在報紙上第一次見到納粹德國派駐比利時軍政總督的名字——亞歷山大·馮·法肯豪森。她覺得這人好像給蔣介石當過軍事 顧問，急忙給堂兄錢卓倫將軍發(fā)去一封信。與法肯豪森關系甚篤的錢卓倫將軍回信說：法肯豪森雖是德軍將軍，但為人正直，極富正義感。還說，法肯豪森將軍是他 要好的朋友，她有什么事情盡可以去找他，他一定會幫忙。于是，錢秀玲帶著全村人的重托，乘火車連夜趕往布魯塞爾，這天是3月12日，是她三十歲的生日。

　　第二天上午，錢秀玲通過中國駐比利時大使館找到法肯豪森的電話，法肯豪森得知她是錢卓倫的妹妹，立刻同意見她，并答應了她的請求，讓她回去等候消息。

　　三 天后，傳來消息，羅杰的死刑被改判成苦役，被押往柏林集中營。同時，被關押在波依隆小鎮(zhèn)的另一個叫羅杰的死刑犯，因同名也獲救了。這消息傳遍了比利時，人 們悄悄傳頌著中國女人營救反戰(zhàn)志士的故事。全國被羈押人員的親屬，紛紛來找錢秀玲，她成了反戰(zhàn)志士的“大救星”。

　　究竟營救了多少人，錢秀玲也不記得，但最后一次營救人質卻是96名。

　　那 是1944年6月9日，盟軍在諾曼底登陸后的第三天午夜12點，三名青年前來找她。起因是昨天，三名蓋世太保官員到艾克興市搜查電臺時，被游擊隊員擊斃， 引來了一場瘋狂的報復。6月9日清晨5點，500多名蓋世太保及黨衛(wèi)軍包圍了艾克興市，當場逮捕了96名青年當人質，逼迫群眾36小時之內，交出槍殺蓋世 太保官員的游擊隊員。否則，將每次槍斃15名人質，直到交出襲擊者為止。全市民眾陷入悲痛與絕望，有人想到錢秀玲。1944年2月，錢秀玲去找法肯豪森營 救一名被判處死刑的醫(yī)生時，他的處境已經(jīng)十分艱難了。為了96條生命，她還是決定跑一趟。錢秀玲急忙讓警衛(wèi)通報法肯豪森將軍，卻遲遲不見回話。直到午夜 11點30分，法肯豪森的秘書終于來告訴她，讓她明天上午11點30分來見將軍。錢秀玲向秘書說明來意，請求法肯豪森將軍下令，立刻停止處決人質。

　　第 二天，錢秀玲最后一次走進塞內弗城堡。只見法肯豪森跟過去判若兩人，情緒低落，面容憔悴。錢秀玲請求法肯豪森將軍救救他們法肯豪森語氣沉重：“蓋世太保一 直在嚴密地監(jiān)視著我，我很快就要被解職了。不過，請您放心，我會全力拯救那些無辜的生命�！睅滋旌�，96名人質全部被押往德國的集中營，二戰(zhàn)結束后被釋 放。6月27日，法肯豪森卻被蓋世太保逮捕，關進了集中營。

　　張雅文告訴記者：“比利時政府和人民對錢秀玲的英雄壯 舉，給予了極高榮譽。”1945年7月21日，比利時的國慶日，艾克興市授予錢秀玲國家英雄銀質獎章，市長宣布：“為了讓艾克興市人民永遠記住中國人的名 字，為了讓人們永遠不要忘記錢秀玲女士對艾克興市的再造之恩，我宣布將抓走96名人質的街道，命名為錢秀玲之路！”

　　之后，錢秀玲開中國餐館，取名孔子酒家，她與中國同胞共同捐款，創(chuàng)辦了比利時第一所中文學�！�—中山小學，讓中國同胞孩子接受中國的文化教育。1990年，她在比利時華僑華人中，發(fā)起贊助比利時國王慈善基金活動，受到比利時國王及媒體對中國僑胞的高度贊揚。

　　2008 年8月1日，錢秀玲老人安然辭世，享年95歲。她永遠活在比利時人民的心中，稱她為“比利時的母親”，對艾克興市有著再造之恩。2014年，張雅文再次赴 歐洲深入采訪了德國將軍法肯豪森的人生故事，同時采訪了拉貝的孫子、救助了許多南京難民的丹麥青年辛德貝格的外甥女、找到為猶太人簽證的中國外交官何鳳山 的舊址，采訪了中國駐德大使，真實地寫出了錢秀玲與法肯豪森冒著生命危險，拯救比利時反戰(zhàn)志士的故事。并傾力創(chuàng)作了二戰(zhàn)題材的報告文學《與鬼魅博弈》，展 現(xiàn)了這些人物在戰(zhàn)爭中的非凡事跡和崇高人性。“錢秀玲不僅是中國和比利時人民的驕傲，也是人類的精神財富�！睆堁盼恼f。

　　(本報記者 張進中 朱偉華 本報特約記者 張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