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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巴特與法國文藝批評方法

http://134apc.cn 2016年06月29日16:55 來源:中國藝術報 秦海鷹

  20世紀是一個“批評的時代” ,文學批評這種二級語言活動與各種文學類別并駕齊驅,成為獨立的文類,這是因為人們對文學作品的認識發(fā)生了變化,認為作品的生命要依靠批評來延續(xù),批評者(讀者)的地位因此大大提高了。在西方,批評者的地位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這或許得益于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就是羅蘭·巴特。

  如果參照法國當代文論家孔帕尼翁的說法,給學院批評的各種模式做一個大致的分類,那么我們可以總結出四種模式:第一種相當于作者中心論,第二種是意識中心論,第三種是文本中心論,第四種屬于無中心論和不確定模式。西方20世紀的文學批評基本上都可以歸入這幾種類型。羅蘭·巴特屬于第三種和第四種,也就是一般所說的結構主義和后結構主義批評。

  巴特是一個多面向的、多變的、非正統(tǒng)的批評家。他的批評語言讓人覺得既有魅力,又難以把握,因為他往往以非常個人的方式同時混用三個體系的語言——馬克思主義、索緒爾的語言學、拉康的精神分析,這就給后人留出很多解讀的余地。這里我從巴特多變的批評軌跡中截取一個關鍵的節(jié)點,介紹一下他在“新批評之爭”中的作用和觀點。“新批評之爭”是法國批評史上的一次影響深遠的論戰(zhàn),它把法國20世紀文學批評明顯分成了前后兩個大的階段和兩大陣營,是法國批評從傳統(tǒng)模式轉向各種新模式的一次標識性事件。在這次論戰(zhàn)中,巴特的敵人是以皮卡爾為代表的“舊批評” ,是在法國20世紀上半葉的學院批評中一直占主導地位的批評模式,即實證主義批評,在法國也叫“文學史批評” ,它建立在博學和考證的基礎上,其集大成者是朗松,從朗松又衍生出“朗松主義” 。巴特認為闡釋和批評都是意識形態(tài),而奉行朗松主義的大學教授們的“文學史批評”自詡客觀和科學,但這種舊批評也是一種秘而不宣的意識形態(tài),它只研究作者,不去思考文學本質,把文學當成自然而然的現(xiàn)象。而巴特則認為永遠不要把一切文化使然的東西當成自然而然的東西。由于精神分析的影響,他認為文學作品與作者和外部世界的關系經(jīng)常是一種扭曲變形的關系,評論文學作品不需要以作者所處的歷史背景為依據(jù),文學是一個自主的世界,其意義來自于讀者的多重解讀。結構主義和后結構主義時期的巴特一直堅持文學批評的這種內在性原則。巴特在《兩種批評》一文的最后還分析了(當時的) “大學批評”固執(zhí)地拒絕內在研究,只允許實證性研究的原因:除了作者意圖決定論在作怪,也許還因為新舊兩種批評意味著兩種不同的知識形態(tài)。新批評是一種高揚主觀性的自由批評,它需要的是對作品的好奇心,而實證性研究要求淵博的學識,需要很強的技術性知識,大學教授們不愿意改變知識形態(tài),是為了把實證性研究變成維護大學選拔機制的工具,也就是維護自己的權威性。

  針對以事實為依據(jù)的實證主義批評,巴特提出了自己的批評觀。他認為,文學批評的對象是文學作品,而不是現(xiàn)實世界本身,其標準不應該是“真”和“假” 。文學批評與文學的關系是“語言”和“元語言”的關系,其標準應該是“有效”和“無效” 。批評的任務不是揭示作品的歷史真相,不是去發(fā)現(xiàn)作者的隱蔽意圖,而是建立一種能夠闡釋作品語言的自成一體的有效語言。在“新批評之爭”的總結性論著《批評與真理》中,巴特說,文學批評就是用批評者的語言“覆蓋”文學作品的語言。巴特的批評著作《 S/Z 》就是最好的例證,他用自己的語言重新書寫了巴爾扎克的作品。

  巴特作為批評家的曖昧之處就在于,他喜歡從原創(chuàng)性寫作的角度來談論批評,他認為,同樣的寫作愿望把批評與文學連接在一起,換句話說,批評家和作家共享同一種樂趣——寫作。巴特一生從未寫過小說,但他一生都是在寫作的欲望驅動下進行文學批評的。為了說明批評的真理在于寫作,他把文學批評和普通閱讀做了區(qū)分。普通讀者只讀不寫,批評者讀了還要寫,普通讀者只是出于對作品的熱愛而閱讀,批評者則是為了寫作而閱讀!叭绻f閱讀就是渴望作品,那么從閱讀轉向批評,就是改變愿望,不再渴望作品,而是渴望(批評者)自己的語言。 ” (巴特《批評與真理》)

  (秦海鷹  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法語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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