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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鄭在歡:你講的故事我記下了
來源:《小說月報》 | 鄭在歡  2020年07月01日08:50

大概十年之前,我剛進城不久,交了第一個城里朋友。我們吃飯聊天,飯后散步,講各種好玩的事。成長環(huán)境的迥然差異,讓彼此的分享充滿新奇。有一天晚上,她在路上講了鄰居的事,主角就是這一位“旅行愛好者”,具體內(nèi)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記起,最吸引人的部分是這個人,他總是莫名其妙地消失,又邋里邋遢地回來,因此大家將他視為笑柄,或者干脆是神經(jīng)病。大家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叫旅行愛好者。講述里好像還涉及他的妻子,那個可憐的女人拿自己的丈夫一點辦法都沒有,后來只能發(fā)展自己的愛好,成為一個愛唱歌的人,經(jīng)常去參加本地電視臺的唱歌節(jié)目,也成了一個小小的名人。能記住的只有這些,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始終沒有離婚。這個故事同時取悅了講述者和傾聽者,我們哈哈大笑,還動用了一些肢體動作來表達好笑的程度,這我倒是記得很清楚?;牟糠质鞘裁茨?,無疑是神經(jīng)質的消失和歸來時的落魄,而這些可以說都是他自找的。

七年之前,我開始寫《駐馬店傷心故事集》里的人物速記,我的宗旨只有一個,被寫進來的人必然要足夠有趣,身上有一些神秘的、難以理解的地方。寫作期間,我數(shù)次想到旅行愛好者,這個人太適合放到“病人列傳”里了,我還為此建了一個同名文檔,但后來還是沒寫。這是一個聽來的故事,僅僅存在于講述之中,他還是一個城里人,和“病人列傳”里的其他人明顯不在一個維度。

去年,是我在北京的第十年,這么多年,我寫的城市故事屈指可數(shù)。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只有在離開一個地方,對那個地方的感覺才會清晰起來。對城市,我算是稍有了解了,但我還是沒有想過要寫北京,大概是還沒時過境遷吧。旅行愛好者作為一個別的城市的人,始終存在于我的腦海之中,作為一段好玩的回憶。過了這么多年,講述的隔膜似乎已經(jīng)被時間消弭,變成了一段自然存在的記憶,這個人,旅行愛好者,似乎也成了我的鄰居,他的城市,仿佛也變成了我曾經(jīng)居住過的地方。于是,這成了一段時過境遷的故事,被我自然地寫了下來。

當別人的講述化為你的記憶,繼而被你化為文字,這之中必然有許多奇妙的化學反應,這種奇妙,理應作用于小說、繼而作用于讀者。所以,這次寫作或可視為一種小小的傳承。

感謝所有講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