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潘靈:人人心中都住著一頭豹子
來源: | 潘靈  2020年11月25日10:52
關(guān)鍵詞:潘靈 小說

一個偷獵的故事。

好像又不僅于此。

寫這篇小說的時候,光標(biāo)題就讓我左右為難。初稿完成時,它叫《豹子膽》,定稿時我把“膽”字劃去了。為什么要劃去這個“膽”字,至今我也說不清。人人心中都住著一頭豹子!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我寫小說,就迷戀這個“小”字。小說這種文本,自甘其“小”,想想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在我們這崇尚“大”的國度,有種文本喜歡往小處說,多好!我對“大”有恐懼感,“大”總是輕易地覆蓋掉“小”。我選擇做一個小說家,就是要把被“大”遮蔽或覆蓋的“小”重新凸顯或呈現(xiàn)出來。我癡迷那些小人物,關(guān)注那些小事件,甚至那些小心愿和小欲望。正是“小”,組成了我們的小小人生。

如果把《豹子》當(dāng)一部偷獵故事來讀,也許既誤讀了我的本意,又讓你掃興。我更愿意讀者把它當(dāng)作一個寫欲望的小說來讀。至少,我在《豹子》中寫的人物,都在內(nèi)心里藏下了一個小欲望。在他們的小小內(nèi)心中,都住著一頭隨時可能咆哮的豹子。正是這點小心思、小欲望,演繹了一場大悲劇。都說以小見大才是好小說,我不知道,在我努力經(jīng)營的“小”里,裝沒裝進去那個“大”。

在這篇小說里,我想寫的,就是一種被欲望裹挾的形形色色的人生,在欲望的心田里,有毒的稗草是如何瘋長的。我的主人公,有那么一點小聰明,有那么一點小動機,一旦被欲望驅(qū)使,就會干出鋌而走險的蠢事,甚至輕易地就越過了法律的紅線。是的,他們都是弱者,是小人物,都想改變我們生存的現(xiàn)實。其實,小說家自己,何嘗不是?那一個個“他”,其實也是一個個“我”。說心里話,當(dāng)槍聲再次在我的小說中響起,我恐懼得后背又涼又麻,就像扣動扳機的是我自己。

如果我們心中真的住進了一頭欲望的豹子,我們就用理智的獵槍,給它致命一擊,然后,把痛苦和悲傷留給自己,而不是禍害他人。

小說寫作是份艱苦的工作,但與寫創(chuàng)作談相比,我更愿意享受這份艱苦。小說家總是希望自己的小說別具深意,擁有從生活瑣屑中見微知著的眼光。我也試圖做這樣的努力。寫《豹子》時,我有時也想,我要寫什么呢?我能給讀者怎樣的含義?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對于小說家來說,含義就是故事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