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偉：在和平年代如何書寫英雄
感謝《小說月報》，讓短篇小說《果奠》有機會和廣大讀者見面?！豆臁吩l(fā)《解放軍文藝》，感謝文清麗老師的約稿。說起這篇小說的緣起，還是與2019年夏天，我在安徽、山東一帶的采訪工作有關。因為山東消防的一個寫作計劃，我利用暑假時間，跑了很多消防隊，先后采訪消防應急救援的相關領導、各級消防員、消防員親人朋友等五十余人。他們的故事極大震撼了我。那些天，我時刻被一種溫暖的情感包圍著，對消防員的英勇無畏精神肅然起敬，無數(shù)次為他們和家屬的無悔付出流下熱淚。消防員的工作強度非常大，精神高度緊張，特別是那些極端殘酷，超出常人想象的災害現(xiàn)場，消防員們所面臨的嚴峻考驗，絲毫不亞于真正的戰(zhàn)爭。他們這些火場的“逆行者”，都是這個和平時代最可愛的人。
我是一個從小就有些“英雄情結”的人，曾經(jīng)迷戀武俠小說，也非常喜歡戰(zhàn)爭影視劇，還可以說是一個不專業(yè)的“偽軍迷”。高中畢業(yè)曾想投考軍校，研究生畢業(yè)時，也曾想過去軍區(qū)創(chuàng)作室，但都因種種原因，沒能成功。但是，在我的心中，崇敬英雄，禮贊英雄，那是應有之義。2016年以來，我先后創(chuàng)作了20多個抗戰(zhàn)題材的中短篇小說，除了戰(zhàn)爭中的普通人際遇，我也想考察，在民族國家危亡之際，普通人如何變成英雄。如今我在蘇州大學任教，生活圈子比較狹小，除了文學界朋友、學術同行、高校教職工和學生之外，我接觸其他行業(yè)比較少。這次采訪任務，對我來說，也是一次擴大視野，拓展人生的機會。我采訪過犧牲烈士的家屬和好友，也曾面對滿身傷病的退役消防員。我曾傾聽在崗消防員講述生活困難、愛情煩惱和人生追求。我想，一定要用小說形式，寫寫他們的故事。
但是，我并不想把“英雄”寫成“超人”，也不想將英雄們的故事，寫成簡單的英雄事跡匯報。“真實”是藝術的第一生命力。要寫出英雄的成長，英雄們的困境，英雄們的無奈和悲傷，也要寫他們內(nèi)心的真和善，如何推動著他，在關鍵的時刻，如何承受著凡人所不能承載的生命考驗，成就人生的輝煌。寫英雄的難度更大于寫普通人，要拒絕臉譜化和口號化。當下的商品消費時代，人們對金錢的看法比較重，這些英雄們，是如何在消防這個大熔爐之中鍛煉自己，將自己打造成祖國和人民的守護者呢？他們的真實生活是怎樣的？他們怎樣平衡七情六欲？近些年，有不少反映消防員生活的電影和網(wǎng)絡小說，但很多并沒有觸及深層次問題。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勇敢犧牲，為他人利益奮斗的念頭，這些“善”，讓消防員們用生命去守護別人。同時，越是描寫英雄的小說，越要注意小說的敘述形式和講故事的構思，既不能過于花哨，喧賓奪主，又不能簡單直露，直白淺顯。小說不是報告文學和非虛構，它更需要小說家進行精心構思。小說中，英雄消防員孟凱的母親，在孩子犧牲之后，執(zhí)意在中秋節(jié)為消防部隊送果肉罐頭。這樣的行為，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多年。這些飽含情意的罐頭，既寄托了一位母親的哀思，也寫出了她的崇高犧牲精神。這一場年年都會舉行的“果奠”，也就成了美好情感的象征。為了讓這中秋節(jié)的祭奠更加豐富，我讓犧牲的孟凱，又回到了母親身邊，并和前來祭奠的戰(zhàn)友一起，為母親解開了多年前的內(nèi)心疑團。
2020年已經(jīng)過去，這是中國和世界人民都面臨嚴峻考驗的一年。生活在安靜祥和之中的人們，突然發(fā)現(xiàn)，不僅是新冠病毒等等生物疾病威脅，而且蝗蟲災害、自然山火、火山爆發(fā)、地球升溫等等災難，其實離我們并不遙遠。正是在這些時刻，消防救援員，醫(yī)生護士、解放軍戰(zhàn)士，這些和平年代的英雄們，正是他們的守護，我們才可以平安幸福地度過一個個白天和黑夜。讓我們一起記錄這些英雄，講好真正的“中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