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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短篇《飛來飛去》:一面是理解,一面是誤會
來源:《小說選刊》 | 東西  2022年11月01日10:06

在想這篇創(chuàng)作談的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早已悄悄地下意識地小心翼翼地觸碰這個主題了,比如《沒有語言的生活》(1996-1《收獲》)。寫作者是有題材記憶的吧?當他們在某類題材上不經(jīng)意地獲得好處后,盡管他們一再輕聲地提醒自己回避回避,卻不可避免地再次觸碰它,雖然已換了新的角度。

從前(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其實不過幾十年而已,時間之快你無法想象),我是一個十足的自我隔絕者,因為空間的原因,總覺得身處世界的角落,既聽不到遠方的消息,也不能傳遞自己的聲音,在意識到意識的時候便捉住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孤單,好像生命的意義是讓人遺忘,猶如地里的草木,多到你無法辨識,渺小到你一看見就已經(jīng)忽略。因此,我本能地渴望扎堆,渴望聽到遠方的消息(哪怕不那么確切的消息),渴望融入想象的美麗的新世界。這似乎不只是空間問題還包括了心理問題,也就是說只要你是一個正常人都害怕孤獨,渴望交流,都不愿意把自己與他人永久地隔絕,除非你還沒有找到溝通的方式或勇氣。

有溝通就有誤解,或者說一面是理解,一面是誤會,這是生活真實的兩面。既然人是孤獨的易感人群,那么,理解應(yīng)多于誤會。只有理解才能處理好社會關(guān)系,而社會關(guān)系又決定著每個人的幸福指數(shù)。但這些年,由于時間空間以及認知方面的原因,溝通仿佛變成了一種高難度的技術(shù)活,越來越難以應(yīng)付越來越需要技巧。不只我們與外界的溝通,也包括了這一代與那一代的溝通,各自好像生活在平行世界,眾聲喧嘩卻從不交叉,自說自話似乎都有道理。于是,在各種圈里拉黑的拉黑爆粗的爆粗,甚至在家庭內(nèi)部,也因為世界觀和教育背景的不同而產(chǎn)生無以言表的隔閡。有時候關(guān)心會變成同情,同情會變成傷害,那些我們一直持守的傳統(tǒng)善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向自戀。信息量的狂增帶動了思考題的狂增,讓胸懷天下者時刻面臨知識更新及認知突破。如果我們還在用一臺286的電腦來處理當今瞬息萬變的海量數(shù)據(jù),那不但吃力而且還有可能造成認知盲區(qū),使每一次自戀都有滑向誤會與隔絕的可能。

這時候小說也許還能發(fā)揮一點作用,那就是通過人物代入當下情感,讓我們盡可能地站在他人的角度理解他人反觀自己,讓我們從局內(nèi)跳到局外,變得更客觀更辯證更清醒?;蛟S,這就是我寫作的意義與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