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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顧艷:飛翔之姿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顧艷  2023年01月12日11:38

寫詩,之于我就像一只長途跋涉的飛鳥。每一次飛翔,都是精神上淋漓盡致的釋放和遠游。收錄在這本詩集里的兩百多首詩歌,先后跨度二十多年。仿佛是一部個人精神成長史。詩歌是最直接表達我內(nèi)心隱秘的世界。如果說,我的小說是虛構的藝術真實,那么詩歌就來自我精神藝術的真實。

我在詩歌面前,在劫難逃。

《風和裙裾穿過蒼穹》,是我的第四本詩集。主要表達女人在困境中的掙扎,面對社會歷史人性的思索和反思,以及進入平淡日子后注重的生活細節(jié),全都情緒飽滿地以詩歌的形式抒發(fā)了出來。第一輯《女人》和第二輯《島嶼》中的詩,就是我早期詩歌對女人精神世界的重要闡釋。

那些年,我在夏威夷大學做訪問學者,與那里的教授談上了戀愛。他熱情開朗的性格,以及我們在哲學層面的交流和對話,讓我在思想感悟方面都有了很多提升。我的精神生活由此而豐富,不久他患了絕癥,殘酷的現(xiàn)實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在漫長的歲月里,我為有時間繼續(xù)寫作,還辭去公職,做了幾年自由撰稿人。因此,女人的痛苦首先從內(nèi)心出發(fā),經(jīng)過造化才能上升為靈魂的痛苦。

長詩《女性獨白》,表達我在深邃復雜的內(nèi)部精神世界里:一種痛苦精神的呈現(xiàn),一種激烈的傾訴和抵抗,一種深淵般的精神救贖。其中,“一滴淚,打開一生的滄桑/我的腳印每前進一步/都開放成一朵血花/有誰知道我的獨舞/凝重而浪漫 美麗而凄愴”。這樣的詩句,如今仍然令我有疼痛如鋼針刺傷心靈的感覺。

正因為有那么多現(xiàn)實世界、精神世界的痛苦,我的詩歌創(chuàng)造著我的主體世界——精神內(nèi)核。我總是在不斷泯滅與不斷自我認可中,將心靈痛楚的經(jīng)驗幻化成精靈般舞蹈的文字,進入一個全新世界。

如果說,我的女性詩歌是我的青年時期;那么,我對社會歷史人性的思索和反思所寫的詩歌,就是人到中年了。第三輯中的長詩《大西北》,以一種深色調的沉重,勾勒了歷史滄桑圖景。然而,它與《女性獨白》是有著內(nèi)在聯(lián)系和呼應的。雖然題材不同,地理環(huán)境也不同,但精神內(nèi)核是相同的。它是我創(chuàng)造主體世界的延升,從自我到社會,我如鳥般飛翔在廣闊的天空中。

在《古唐蕃道》,“我拾起一片青瓷/仿佛拾起一個遠去的王朝/皇天后土/旌旗錦馬/歲月深處有車轍的悲愴/誰為玉而碎?/誰又能憐憫那顆泣血的心?/青瓷劃開的傷口/是一個王朝的傷口”。這里青瓷、王朝的傷口,其實都與《女性獨白》中“我內(nèi)心的傷口”相吻合。只是寫這首長詩的時候,我就是一個詩人,沒有性別意識。

在我的寫作生涯中,比之小說散文,詩歌的年齡是最長的,也是最私人的。我總是緩慢地螺旋形上升,但從不放棄,仿佛內(nèi)心珍藏著一個情人,牽手后的表達,就是那么情不自禁。

自從進入“新冠病毒的疫情年代”,我對生命有了更多的關注,但許多事情無能為力。我們都在面對和適應新的現(xiàn)實,雖然身不由己,卻是寫詩的好時光。這期間,我的詩歌題材基本是從瑣碎生活中來的。所謂平淡中見真情,細節(jié)至關重要。

在《琴聲蕩漾——給小威廉》中:“你稚氣而又神秘的微笑/讓我的慈愛細藤般纏繞”。還有,《安格林莊園》:“我就生活在這里/青草的氣味/滋養(yǎng)著不再年輕的我/卻因為光/即使有一天蒼老睿智的臉/也會穿越穹隆和浮云/變得意蘊悠遠”。這些詩句常常盤繞在我心里,仿佛看到了我的慈愛,我將來的那張蒼老睿智的臉了。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