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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王秀梅:矛盾重重的人有各種不可復(fù)制的奇跡 ——中篇小說《螞蟻王國》創(chuàng)作談
來源:中篇小說選刊(微信公眾號) | 王秀梅  2023年01月19日10:08

自“父親繆一二”“《聊齋志異》同題”“戰(zhàn)爭”等系列創(chuàng)作之后,從2020年開始,我計劃寫一個新的系列,“不一樣的人”。一年里,我寫了《屋頂上的愛默生》《沉默的人》,分別寫了自閉癥兒童和失憶癥患者。寫這兩部小說的過程中,我時時感覺自己游走在城市的胡同里,跟一個又一個特殊的、“不一樣”的人擦肩而過。他們留下了特殊而令人難忘的氣息,若即若離地飄蕩在我的周圍。這種感覺很奇特,像黑白無聲電影,帶著一種沉默的誘惑和神秘,它堅定了我把這個系列寫下去的想法。

在《螞蟻王國》這個小說里,我寫了另外一些人。這些人的一生,因為一個三歲孩子的失蹤而被改寫,變成了跟普通人“不一樣的人”。這個小說寫的是一個誘拐兒童的故事,我——七歲的田小鐮,帶著弟弟在家門口玩,遇到一個會變魔術(shù)的、戴眼鏡的陌生人,他編織了一個螞蟻王國的故事,誘拐了我三歲的弟弟田小刀。從此,三十年中,我的父母、我、兒時就喜歡我的男生秦卯年、我后來的丈夫、戴眼鏡的陌生人,以及一直隱在故事背后的田小刀,所有人的命運都被這一事件而改寫。我試圖做的正是這樣一件事:寫出被特殊事件所改變的人生。同時,我試圖寫出人、事件、命運的復(fù)雜和矛盾,試圖說明,任何一種存在都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簡單邏輯。比如,幾十年過后,當(dāng)我得到戴眼鏡的陌生人老白的行蹤,卻并沒有對他提及當(dāng)年的舊事。我照顧著他的生活起居,并打算把這件事情一直做下去。我的母親葛貳被兒子的失蹤所折磨,到最后成了一個精神多少有點疾患的老年婦女。從這一點上說,老白應(yīng)該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但只要把小說讀完,我相信,讀者們會奇怪地發(fā)現(xiàn),他們對老白恨不起來。他們對我,這個七歲時心照不宣配合老白拐走了田小刀的人,也恨不起來。

關(guān)于螞蟻王國的荒誕故事,貫穿了小說的始終,也貫穿了所有人長達(dá)三十年的人生。七歲的我默契地配合老白,上演了那個所謂的螞蟻王國的故事,無論我把它描繪得多么富麗有趣,所有的人卻并不相信。為此他們認(rèn)為我的腦子有問題。而小說的結(jié)尾,我的母親走完大半生,卻變成了相信這個故事的人。她試圖在老家門口的槐樹下挖掘通道,抵達(dá)螞蟻王國,尋找田小刀。她最終不知所蹤,留下了一個她已經(jīng)遁入地下,進(jìn)入螞蟻王國的傳言。關(guān)于為什么要用螞蟻王國的故事貫穿全篇,這是我近幾年的寫作趣味,那就是,賦予小說一種童話氣質(zhì)。用童話的感覺來伴隨著最殘酷的事件和命運,讓小說在極端的碰撞中成立。我沉醉于這個故事。它那么美麗,是一個無上優(yōu)美的童話,但它身上卻綁縛著一場被人恨不起來的罪惡。美和罪奇異地共生,這就是小說的魅力吧。

最后,感謝《小說月報原創(chuàng)版》,感謝多次轉(zhuǎn)載我小說的《中篇小說選刊》。感謝喜歡我的讀者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