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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李景澤:從創(chuàng)作由來到敘事建構(gòu)
來源:《長城》 | 李景澤  2025年02月14日09:50

遠方的山頂有一座烽火臺。小時候,我們幾個孩子不認識,總會爬上村東的山頭,指著那問,尖尖的,那是啥?終于在一個晴朗的早晨,我們揣著饅頭、拎著水瓶,像是要探險一樣,氣喘吁吁地來到它的近旁。它高大而破裂的身軀看起來搖搖欲墜,卻又毅然堅挺,儼然經(jīng)歷著滄桑巨變,瞬間吸引了我們。

這是我第一次和長城接觸。多年以后,當我偶然間跟年邁的姥爺提及此事時,他原本空洞的眼神立刻聚滿了光靈。我的姥爺是一名老戰(zhàn)士,身上有多處在戰(zhàn)斗中留下的傷痕。他的很多話,我現(xiàn)在已然記不清。但他跟我講的無數(shù)先烈為了守護家園與敵人在長城浴血奮戰(zhàn)的事,我卻記憶猶新。

這是這篇小說的靈感來源。

在具體創(chuàng)作時,我做了大量的調(diào)研和采訪工作。河北是長城資源大省,有效保護長城是首要任務。結(jié)合調(diào)研與采訪的結(jié)果,通過藝術(shù)化的處理,在小說中,我圍繞“此時”的“修繕”與“彼時”的“戰(zhàn)斗”,建構(gòu)起了一個新舊交錯的敘事時空,并借助一塊被打出彈坑、浸染了戰(zhàn)士鮮血的長城磚予以串聯(lián)。

作為敘事意象,這塊長城磚對故事的發(fā)展和主題的揭示具有重要的意義。一開始,出于不安和自責,它是壓在李國忠心頭的石頭的具象物,是他“緬懷”與“懺悔”的工具,因而被他藏匿家中,難見天日,甚至不準他人接近。但由于和孫子小墩子的朝夕相處,他的心扉逐漸打開。及至一切變得清晰,他把它上交給村委會時,它所蘊藏的價值得以呈現(xiàn)。它不僅是長城的一部分,有助于修復長城,還是長城精神的凝聚,見證著抗戰(zhàn)的歷史,銘刻著英雄的事跡,傳遞著紅色的文化。

在小說中,小墩子是李國忠的“軟肋”,承擔著敘事的動力,潛移默化地推動著故事的前進。熟知我小說的人,都知道我偏愛在作品中塑造孩童形象。這些形象純潔無瑕,不參雜質(zhì),處于懵懂與明達之間,對人生和社會都懷有一種好奇與探索的欲望。通過他們的視角看世界,既能審視未知與不確定性,也能反映人性與成長。

與父親李朗相比,小墩子和爺爺李國忠隔代親約定俗成的疼愛因素賦予了他更大的便利。他可以和他玩鬧,可以觸摸那塊長城磚,也能夠讓他放下戒備,傾訴潛藏心底的“秘密”。小墩子對李國忠而言,起著開導勸慰與凈化心靈的作用,引領(lǐng)著他實現(xiàn)著由懊悔到釋懷的轉(zhuǎn)變,進而敢于直面過去和傷痛,完成個人的救贖。

當然,遺憾是一種藝術(shù)。破碎的心靈可以治愈,殘缺的肉體難于康復。歲月不是在人的心上烙下印記,就是在身上留下痕跡。當被打傷頭的李國忠佇立于煥然一新的長城上,接受小墩子的詢問,發(fā)出那句“我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的疑問時,是否是他藏磚一生的映照呢?相信每一位讀者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