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長書 | 《平樂縣志》:重構的世界與“復雜的深刻”
2024年,中國作家網(wǎng)特別開設“短長書”專欄,邀請讀者以書信體的方式對話文學新作?!岸涕L書”愿從作品本身出發(fā),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也愿從對話中觸及當下的文學癥候,既可尋美、也可求疵。紙短情長,我們希望以此形式就文學現(xiàn)場做出細讀,以具體可感的真誠探討文學的真問題。
寫完《平樂縣志》,顏歌十余年來的“平樂縣系列”創(chuàng)作暫時劃下句號,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意味著她的“出平樂縣記”階段性完成。川西平樂縣,小鎮(zhèn)官場的世相起落與青年男女的成長離合在這里上演:人人都各具心事,欲求圓滿而不得。顏歌以說書人般的腔調在地方性與敘事性之間,演繹她的情感立場和文化理念。如她所說,“我是一個對人性中幽微不可言說的部分感興趣的人。我并不是為了批判,而是充滿興趣地解剖和再現(xiàn)?!薄岸涕L書”第9期,批評家劉小波、徐勇讀《平樂縣記》,看這個不斷被重構的精神坐標里如何展現(xiàn)“復雜的深刻”。
——欄目主持人:陳澤宇
本期討論
《平樂縣志》,顏歌 著,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23年10月出版。中國作協(xié)“新時代文學攀登計劃”入選作品。
2008年,顏歌的長篇小說《五月女王》拉開了“平樂鎮(zhèn)系列”的序幕,她摒棄早期游刃有余的玄幻風格,以故鄉(xiāng)郫縣為原型,營造出一個原汁原味的川西小鎮(zhèn)平樂鎮(zhèn)。從《五月女王》到《我們家》再到《平樂縣志》,“平樂鎮(zhèn)系列”迎來了終曲。
《平樂縣志》共十四章,以平樂鎮(zhèn)東街為故事發(fā)生地,即將退休的縣志辦副主任傅祺紅和其兒媳陳地菊為雙主人公,串起一對青年男女的成長離合與小鎮(zhèn)生活的世相起落。
這是一部以虛擬地方志形式寫就的平樂鎮(zhèn)文學檔案,亦是一部后現(xiàn)代的“三言二拍”。顏歌對三言二拍話本小說進行有意識的現(xiàn)代改造,用說書人的腔調展開敘事,加以各種舊體詩詞韻文以及四川方言的巧妙使用,融合古典與現(xiàn)代感,使得小說文本具有豐富的層次與空間,展現(xiàn)出對現(xiàn)代漢語和當代故事極強的重塑能量。
作者簡介
顏歌,小說家,1984年生于四川成都。中文作品有長篇小說《我們家》《五月女王》《平樂鎮(zhèn)傷心故事集》《異獸志》等。作品被翻譯成英、法、德文等十余國文字出版,兩次獲得英國筆會翻譯獎,作品入選為2021年紐約時報年度關注圖書。顏歌的英文作品發(fā)表在The New York Times, TLS等報刊,曾入選愛爾蘭國家圖書獎短篇小說獎長名單。
短長書
劉小波,博士、博士后、研究員,《當代文壇》編輯部主任。在《光明日報》《人民日報》《人民日報海外版》《文藝報》《文學報》等報刊媒體發(fā)表文章多篇。有文章被人大復印報刊資料、《長篇小說選刊》《中國文學年鑒》等轉載。曾獲“馬識途文學獎”、四川省社會科學學術期刊優(yōu)秀編輯、第五屆“啄木鳥杯”年度推優(yōu)、四川省2021年度精品文藝獎勵、第十屆巴蜀文藝獎特別榮譽獎等榮譽,入選21世紀文學之星叢書,入圍2021年度唐弢青年文學獎。
徐兄好!
近來一切都好吧!上次會議一別已有些年頭啦。你現(xiàn)在還是如此勤奮而高產(chǎn),向你致敬。我看你最近比較關注最新文本,還在《海峽文藝評論》主持“新作觀察”欄目,推薦評介了不少新作,對當代文壇的新作品十分熟稔,不知道顏歌的新長篇《平樂縣志》你關注到了沒有。
我老師曾問我當下有哪些好的小說推薦,他可能認為我在《當代文壇》雜志社上班,肯定對當下文壇十分熟悉,這樣的問題比理論問題讓我更容易回答,說起來還是在保護我的自尊。不過說實話,這個問題我也不好回答。一方面,當下文壇作品出版太多太快,每年僅長篇小說的出版都有幾千部,很多我沒有看,也就不敢胡亂推薦,即便看了幾十上百部,也覺得大體上沒什么太大差別,同質化十分明顯;另一方面考慮到他幾乎是幾個時代的文學見證者,閱文無數(shù),對作家作品肯定很挑剔,怕我根據(jù)自己喜好推薦的作品令他失望,浪費老師的時間。后來我?guī)状温犨^他跟我提及一些年輕作家,猜測他可能對年輕的作家還是比較包容,就冒昧推薦了顏歌的《平樂縣志》。
老師看完后跟我聊起過這部作品,并沒有太多異樣的感受,總覺得沖擊力有點不夠。而我推薦時還是抱著很大期待的,畢竟我能夠從作品中看到某些過往生活的影子。我就在想這是為什么呢?會不會是因為存在不同代際之間的審美差異,可能作為作者的“同代人”,我閱讀的感受要多點,不同代際之間的文學批評肯定存在某種錯位,所以才有“同代人”這樣的提法。你怎么看待這種代際間的閱讀差異呢?老師還說起小說有點“蛇頭虎尾”的味道,我理解的是結尾比較精彩,我也依稀有這樣的感覺,小說結尾定格于特定的時間,僅從小說的結尾設置來看,有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上面說到我對作品的感同身受可能來自多個方面。顏歌是80后作家,四川人,是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的博士研究生,現(xiàn)在旅居外國。我除了沒有旅居國外,同樣也是四川人,80后,在小縣城邊緣長大,在四川大學求學多年,現(xiàn)在剛好又住在川西小鎮(zhèn)上,諸多方面都和她多有重疊,因而能夠走進這部小說中去,對小說的很多描寫有這種感受。顏歌是少年成名的作家,曾獲得多個文學大獎?!镀綐房h志》是其“平樂鎮(zhèn)”系列的終章,也得到翟永明、余華、阿來、黎紫書、淡豹等知名作家的聯(lián)袂推薦。可能因為顏歌早期是地道的四川作家,我對她關注比較多,現(xiàn)在還能回想起閱讀《我們家》的感受和小說內(nèi)容,尤其是開篇較為滑稽的情節(jié)和鄉(xiāng)土社會那種特別的子輩與父輩的倫理關系問題,記憶猶新。《我們家》在《收獲》發(fā)表時名為《段逸興的一家》,小說圍繞著一家人給奶奶過八十大壽這件事展開,主角為“我爸爸”,采用現(xiàn)在時和過去時交纏的敘述方式,幾乎全部內(nèi)容就是“我們家”這一個典型的平樂鎮(zhèn)家庭三代人幾十年的雞毛蒜皮。《平樂鎮(zhèn)傷心故事集》是一部小說集,但是也可以看成是一個主題長篇小說,作者描繪了一幅幅融合了日常與奇幻的川西小鎮(zhèn)的市民生活場景,是一份關于1990年代末到21世紀初社會變遷的個體記憶?!镀綐房h志》似乎是這個故事集的長篇版。
《平樂縣志》的故事發(fā)生地為川西平原上的永豐縣平樂鎮(zhèn),這部小說以即將退休的縣志辦副主任傅祺紅和其兒媳陳地菊為雙主人公,串起一對青年男女的成長離合,兼及小鎮(zhèn)眾生萬象。整部小說像平樂鎮(zhèn)的一份文學檔案,全景式地記錄下新世紀以來平樂鎮(zhèn)東街的全貌與人心浮動,折射出小鎮(zhèn)的城市化浪潮以及互聯(lián)網(wǎng)經(jīng)濟發(fā)展等諸多時代變遷的印跡。
這幾部作品有一個核心的“人物”,平樂鎮(zhèn),永豐縣的原型應該就是郫縣,以出產(chǎn)郫縣豆瓣聲名遠揚,現(xiàn)為郫都區(qū)。這是作者的故鄉(xiāng),也是她的精神原鄉(xiāng),哪怕是旅居他國多年,依然念念不忘,地方基因是多么強大!顏歌好像還用外語寫了不少作品,可惜我外語水平太差,沒有看過,很好奇這些外語作品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顏歌的小說將以小見大發(fā)揮到令人拍手稱奇的境地,小說大多以自己的視角去觀察這個世界,而且多數(shù)時候這個“我”是一個能力極其有限的孩童和少年,不過這種敘述使得文本有種莫名的親和力,在一塊“郵票”大小的地方,鋪陳出諸多宏大而紛繁的主題。僅僅從閱讀感受來講,《平樂縣志》是比較能讀和耐看的那一類作品了。還有一點我覺得可能也是作家故意為之,那就是方言的使用,不少地方還加上了注釋,這和作家的旅居經(jīng)驗剛好形成一種張力。小說的整體風格也很“顏歌化”,并不是販賣苦難式的悲情書寫,而是在比較節(jié)制的情感表達中,書寫生活原本的面貌,告訴大家命運本來就是如此,一切都是“命里帶的”。這是小說人物的生活,也是你我都在經(jīng)歷的生活。小說的結尾,“悲鳴”與“希望”同在,還是顯現(xiàn)出生于天府之國人的豁達。
有媒體稱這是一部后現(xiàn)代的“三言二拍”,因為小說對中國古典小說進行了某種程度的戲仿,小說不斷用“諸位看官”式的套語構建虛擬說書情境,加以各種俗語、古語及舊體詩詞韻文的使用,古典氣息撲面而來,但她的骨子里又是現(xiàn)代的,使得作品呈現(xiàn)出一定的反諷與后現(xiàn)代拼貼效果。我之前還零星看過她的《聲音樂團》《五月女王》《桃樂鎮(zhèn)的春天》等作品,當時沒有顏歌這位“作家”的概念,因為這幾部小說都不是我自己買來看的,而是單位老領導退休留在辦公室的,我隨手翻閱的,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種閱讀感受竟然還是一樣的。我想說的是,她現(xiàn)在明顯是一個海外華人作家了,是走向世界的作家了,但是這種本土性還是如此鮮明。并且,曾經(jīng)毅然決然想要走出小鎮(zhèn),現(xiàn)在又有了一絲想要回去的念頭,古典與現(xiàn)代、本土與世界、出走與回歸……怎一個悖論了得。你如何看待她身上這種矛盾性和多面性呢?
顏歌好像很看重這部作品,接受了多場采訪,而且她在訪談中流露出來的態(tài)度和那種藏著掖著的作家不太一樣,吐露了很多關于作品本身的東西,批評界也第一時間關注到這部作品,很多刊物都已經(jīng)刊發(fā)了作品評論,我們《當代文壇》雜志也較早推出了評論文章。似乎他們已經(jīng)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就連顏歌為了紀念母親而走上寫作之路這樣極為私密的內(nèi)容都出現(xiàn)在評論文章中。我也不敢再過多談論這部小說了,已有班門弄斧之態(tài)勢,還是想聽聽你的高見呢,因為你一貫能從作品中讀出別樣的東西來。
期待兄的回信!
祝創(chuàng)作豐收,一切都好!
小波
2024年6月于崇州
徐勇,廈門大學中文系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復旦大學中文系博士后,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客座研究員,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理事等。曾入選浙江省151人才工程第二層次、福建省高層次人才A類、廈門大學“南強青年拔尖人才”A類等人才稱呼。獲《當代作家評論》2016年度優(yōu)秀論文獎、《南方文壇》2023年度優(yōu)秀論文獎、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優(yōu)秀著作獎等獎項多項。國家重大課題“20世紀中國文學‘選本學’研究”首席專家,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三項,教育部等省部級課題五項。在《文學評論》《文藝研究》等CSCCI來源期刊發(fā)表論文100余篇,出版《選本編纂與八十年代文學生產(chǎn)》等專著四部。
小波兄好!
遲復為歉!
收到兄的來信已有一段時間,之所以遲遲未有回復,一半是因為最近工作上的雜事瑣事較多,耽擱了時間,一半?yún)s是因為有了膽怯。這在以前似乎是不可想象的。遙想當年(其實也就十年前左右),只要看到某個知名作家或自己關注的作者有了長篇新作出來,立馬買了來看,看完后就抓緊時間去寫。那時的勇氣,一半來自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半來自充沛的體力。大凡要寫一部長篇小說的評論,總要把這個作家的大部分作品找來通讀一遍。那時總以為,把一個作家的作品放在其脈絡中把握總是比較準確而有說服力的:根據(jù)其來處和去處,以提出自己的觀點。這樣一種做法,近些年來,于我是慢慢有了質疑和猶豫不決。因為,我發(fā)現(xiàn),對很多作家來說,他(她)的變與不變,風格的前后一致,或者常變常新,一方面固然與他(她)的人生經(jīng)歷和創(chuàng)作歷程有關,是他(她)的探索思考的反映,一方面卻是時代和身處地域的不同所造成的。這也就是說,對于一個作家,不僅要把他(她)的作品放在其創(chuàng)作歷程中展開觀察,還有必要建立起橫向的觀察坐標和作家的精神標準;而恰恰是這后兩者的關系,卻是最難建立也最難固定的。
就拿顏歌來說?!捌綐锋?zhèn)”無疑是她小說的精神坐標。不管是多年前在國內(nèi),還是現(xiàn)在旅居外國,不管是作為研究者的博士身份,還是作為時尚“80后”青春作家,她的小說始終都以“平樂鎮(zhèn)”作為底色和背景。但這“平樂鎮(zhèn)”,在她的不同時期、不同地域,卻是有不同內(nèi)涵的。誠如小波兄所觀察到的,她的《平樂縣志》有“復古”和向傳統(tǒng)靠齊的傾向。顯然,這里的“平樂鎮(zhèn)”,是她站在西方或全球化的角度所重構的文學小鎮(zhèn)。這是全球化視域下的“地方書寫”:既可以看成是全球化時代的“懷舊”,與“復古”有著奇怪的聯(lián)系,又可以看成是全球化時代的再出走的隱喻:她只有在不斷地重構“平樂鎮(zhèn)”之后,才能更堅定地走出平樂鎮(zhèn),“走向世界”?!捌綐锋?zhèn)”,在這里,構成了她的再出走的精神坐標。從這點來看,《平樂縣志》中的“平樂鎮(zhèn)”,與她前此多部作品中的“平樂鎮(zhèn)”顯然是不同的。因此我想,觀察不同時期的顏歌的“平樂鎮(zhèn)”形象及其背后的精神內(nèi)涵,倒是很有意思的話題。
小波兄還說到顏歌在《平樂縣志》中所表現(xiàn)出的沖淡風格,多少與她同時代的諸多“80后”作家的傾訴風格有了一定距離。小波兄用了“節(jié)制”和“天府之國人的豁達”來形容。我當然同意這種觀點,但我在想,這種沖淡里,是否也有著出走與回歸的中間狀態(tài)的味道在內(nèi)?顏歌不是站在中國看中國,也不是身處四川看四川,而是在某種全球化的時空旅行的關系中回望過去和想象未來,這樣一種時空交錯,使得她的作品多了一重包容、體認與“豁達”。當然,這也可能與顏歌不再“年輕”有關,畢竟,“80后”也大多進入40歲的門檻了。
我這樣說是想表達一點,“平樂鎮(zhèn)”不僅是她的文學故鄉(xiāng),更是她的精神坐標和思緒情感的交叉點,透過這個點,我們既能窺見她的思考、困惑和希望,同時也能發(fā)現(xiàn)她所沒有想明白或沒有表達出來的。對于一個作家來說,不僅僅是要把他(她)的作品放在歷時的脈絡加以考察,還有必要把她的身世經(jīng)歷、學識、所處地域時空,置于時代的語境中加以考察。只有這樣,才能對一個作家和他(她)的作品有通觀或通透的體察。而這,恰恰也是我之所以膽怯的原因。
今天從事文學批評,早已不像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也不像20世紀前半葉,更不同于古代。歷時地看,20世紀八九十年代之前成長起來的作家,他們的寫作,受他們所處時代的影響,既相對清晰,也相對簡單。比如說王蒙,從他的《活動變?nèi)诵巍?,我們既看出了別扭、偏執(zhí)甚或非理性,同時也看到了某種堅守和隱隱的固執(zhí);這其中的張力關系,是相對明晰而簡單的,作者把這種張力關系以一種文學的夸張和想象方式呈現(xiàn)出來,我們感到的也是夸張的明晰。但對于今天的作家來說,這樣一種“簡單的深刻”卻是不再有了,毋寧說有了更多的“復雜的深刻”的可能。這是幸運,也是挑戰(zhàn)。
但問題是,今天的作家,卻大多是從“簡單”的角度加以表現(xiàn),他們把“復雜的深刻”一變而為“復雜的明晰”。我們本以為曲徑通幽之后,看到的是深幽、深邃或深刻,但其實是把復雜的東西以相對清晰的面貌呈現(xiàn)出來。你所說的你的老師的失望,我不知道有沒有這一層意思在里面。
近些年來,我有一個不成熟的觀點,那就是中國作家在想象力和文體探索上都普遍的乏善可陳。他們大多植根于自己的經(jīng)歷、經(jīng)驗和熟悉的領域,甚或先入為主的成見,深陷其中,總難突破。經(jīng)驗既是滋養(yǎng),也是困擾中國作家的最大問題。這使得他們跳不出經(jīng)驗的限制或束縛,不能把經(jīng)驗命題變?yōu)椤安豢赡艿目赡苄浴敝胂竺};而一旦這種經(jīng)驗書寫束縛了他們,即使文體上偶有創(chuàng)新的嘗試,也會變得十分有限。這只是我的觀察,不一定準確。甚至可以說,滿布著我的想象。
多年前,我在主持《西湖》雜志的“80后觀察”欄目時,曾寫過《顏歌論》。對顏歌我是相對熟悉的;她的作品,也大都有所閱讀。我不知道她的近作《平樂縣志》屬于哪種情況?或許還有待觀察吧。
上面拉拉雜雜說了這么多,不知道有沒有說到點子上?還清小波兄多多指教!
祝好!
徐勇
2024年7月25日于漳州海邊,窗外風雨肆虐,據(jù)說臺風即將登臨。
“短長書”專欄往期:
第2期 | 《歡迎來到人間》:今天我們?nèi)绾螘鴮懭碎g
第4期 | 《沿途》:在新舊交替中踏浪而行,與時代交匯的心靈景觀
第6期 | 《花燈調》:讓鄉(xiāng)村巨變成為文學視野中的可見之物
第8期 | 《黑神話:悟空》:金猴奮起千鈞棒,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