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之星 | 紅山飛雪：曠野三章（2023年第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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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持：鄧潔舲
本周之星：紅山飛雪
孫國華，筆名紅山飛雪，內(nèi)蒙古赤峰市人。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兒童文學》《中國校園文學》《星星·散文詩》《四川文學》《文藝報》《電影報》等，有作品選入高考模擬訓練試卷和課外閱讀，入選多種文集。曾獲首屆“中國校園文學獎”教師組一等獎，中國作家網(wǎng)原創(chuàng)頻道征文（散文）大賽一等獎，第三屆吳伯蕭散文創(chuàng)作獎。
作品推薦：
曠野三章
1.一個人的村莊
一場輕雪過后，大地一片蒼茫。
漫山遍野的蒿草，呈現(xiàn)枯黃的色澤，在風中飄搖起伏。地上的積雪被風吹著，不知道藏匿于何處。山石裸露，顯得寒冷而堅硬。殘雪覆蓋了一條進村的土路，填平了溝溝坎坎。在路上行走的人，變得小心翼翼。
視野之內(nèi)，難見高山。一座座丘陵緩緩推向遠方。遠方，是愈加蒼茫的白雪。幾棵樹在曠野站著，或遠或近，或高或矮，平添了幾分孤獨與凄涼。更遠處，是一條沉默的小河。
曠野沒有聳立的高山，卻隨處可見縱橫的溝壑，將平緩的原野，分割成一道道“山谷”。轉(zhuǎn)過一道山溝，前頭不遠處，現(xiàn)出幾間房屋來，那便是這曠野上唯一有人居住的村莊了。
說是村莊，也只不過幾間破舊的房屋，一群羊，幾頭牛，一個人而已。
遠遠就看見村子入口處有一支高高豎起來的木桿子，挑著一盞燈，在風中飄蕩。顏色舊了，形狀卻完整，風里雨里不曾破損、墜落，像是原野里被人遺忘的果實。
路兩邊是過膝的荒草，枯黃的葉子和干癟的草穗上面還染著星星點點的殘雪，很容易讓人想起那些斑白的須發(fā)。路的右邊是一道狹長溝坎。溝坎的這邊是邊緣寬寬窄窄的圍欄。粗粗細細長長短短的木棍穿插在一起，將一群羊圍在里邊。說是圍欄，其實只不過是圈出了一個范圍而已。圍欄的許多木棍早已經(jīng)腐朽的腐朽、斷裂的斷裂，這里少一根，那里缺一根，露出許多大大小小的窟窿來。幾只小羊羔就從窟窿里鉆出來，跑到溝坎上面的牛圈里、主人的屋子里，玩夠了，再回到圍欄里去。老羊們看著小羊羔出出進進，默不作聲，在圍欄里站著或臥著，不停咀嚼?；蛟S它們知道，在這曠野里，不管圍欄里還是圍欄外，都沒有什么不同，撒出去，又能去哪里呢？視野之內(nèi)，這里是唯一的人家。它們不停咀嚼，在圍欄里面咀嚼著一個又一個漫長的日子。
路的左邊是一個院落。幾間灰瓦房，幾間土坯房?；彝咂伾档涗浬n老的歲月。有些地方的瓦片破碎了，露出斑斑泥土。瓦縫里房脊上，有幾株纖細的草瑟縮著，幾近折斷。門窗卻很完整，油漆新著，玻璃很亮，反射出耀眼的陽光來。那幾間土坯房的門窗都不見了，門口洞開，窗戶用塑料布蒙著，風一吹，呼呼啦啦作響。那條大黃狗見有人來了，不叫不咬，滿臉歡喜地搖著尾巴過來，低下頭吻著人的腳面。幾只母雞一只公雞在院子里叫著，東跑西竄。屋門推開了，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漢出來，微笑著打量我們這些不速之客。
雖然剛剛下過一場輕雪，正午的陽光照著，并不覺寒冷。老漢很健談，說起這個村莊的前世今生，讓人感嘆，讓人唏噓。
這里原本是有著十幾戶人家的村莊，因為種種原因，人們陸陸續(xù)續(xù)搬離了這里。有的進了城，有的搬遷到大一點的村莊去住了。老漢的兒女老伴也在城里住，如今這里只剩下他這一人一個院落。問他為什么不去城里和全家人住在一起。他搖搖頭，住到城里，不是廢人就是閑人。在這里多好。他指著圍欄里的一群羊，坎上圈里的幾頭牛，還有坎上坎下溝里溝外那些已經(jīng)割倒的秸稈。在這里，我是一個有用的人，有大用處呢。他嘿嘿笑著，吐出縷縷青煙，眼角眉梢都是驕傲。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不覺得孤獨寂寞嗎？孤獨？怎么會呢。看這剛剛下過一場雪，你不是還來了嗎？春天，這里溝內(nèi)溝外的山杏樹、桃樹、梨樹開花了，就像是一個大花園，來的人更多了。夏天漫山遍野都是山花椒，到處辛香的味道，有幾個養(yǎng)蜂人，專門到這里來一住就是一夏天呢。秋天一到，菊花就開了，城里的人來賞花采花，人來人往可熱鬧了。村里的人是搬走了，可是這花花草草樹木山泉是搬不走的。再說，他指著那些牛羊雞狗，這么多張嘴都等著吃食呢，我哪有閑工夫孤獨呢？莊稼人不懂那些虛幻的說法。這村莊是荒廢了，可是土地沒有，花花草草一直活著。你們城里人是不是就喜歡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尋找寂寞呢？他的眼里現(xiàn)出狡黠的笑意。我看著他那張滿是滄桑的臉，反倒不知道如何應答了。
他磕磕煙灰，又重新裝上一袋煙，點上火，吧嗒了幾口，望著遠處，悠悠地說，兒子在城里開了一家肉店，專門經(jīng)銷牛羊肉，全指著我呢，想孤獨也沒有工夫啊。他大笑著，爽朗的笑聲在曠野傳出很遠。
老漢要給圍欄里的羊添加草料了，我們也原路返回。出了村口，回頭看著那木桿上的燈盞在微風里飄來蕩去，看著那個破敗的院落，看著那條蹲坐在院門口的老黃狗，心中，還是被一種莫名的孤獨填滿了。
2.樹上的鳥巢
看到那棵樹上的鳥巢，我就想起了村頭木桿上那個隨風飄蕩的燈盞。一片蒼茫間，一盞燈，風中雨中飄來飄去，總讓人生出一種孤獨寂寞的情緒來。
曠野里這幾棵樹，離那個村子不是太遠，也不太近，蕭索地站立著。最高最粗的那棵樹杈間，筑著一個碩大的鳥巢，遠遠看過去，像是誰把一盞燈藏在樹冠里，又像是一枚已經(jīng)成熟的果實，被秋收的農(nóng)人遺忘了，再無法歸倉。遠遠看過去，那么孤獨，那么岑寂。幾棵樹，疏離而落寞；遍地的蒿草，荒蕪而凄涼。
殘雪被風催了眠，蜷縮在低洼處，山溝里或者蒿草的根莖底下。站在高處看過去，一片枯黃間點綴著斑斑點點的雪白，迷離而清冷。曠野之上，愈見荒涼。我站在風中，看那樹上的鳥巢，那幾棵枝寒葉疏的樹，那一片枯黃的蒿草，心情復雜。半天了，并未見有鳥兒歸來。那樹上的鳥巢，竟然也是空的嗎？
喜鵲喜歡在樹上筑巢，它們成雙成對，晝出夜歸。喜歡與人為鄰，在村子不遠處的樹上筑巢搭窩，繁衍生息。
小時候村子東邊、西邊，或是遠處小河旁邊的樹上，總會有那么幾個碩大的鳥巢，像是村子的瞭望塔，也是一個村子的吉祥果。太陽出來了，家家戶戶的煙囪冒出縷縷炊煙，金燦燦的陽光從山上潑灑過來，那喜鵲也從巢里出來，站在高高的樹枝上喳喳叫，小山村就在這一聲聲的鳴叫中醒來。孩子們背著書包上學去了，大人們各自出門，忙自己的營生。那一雙喜鵲也拍著花翅膀，外出覓食去了。有時候有頑皮的孩子爬上樹去掏鳥巢，被大人看見，狠狠呵止。在村民的眼里，喜鵲是吉祥鳥，不能傷害。
鳥巢就是照在村頭的燈盞，雖然未曾明亮，卻讓人心生喜歡。
鳥巢就是結(jié)在樹上的碩果，進村出村的人抬頭看見，心里便踏實。
我從來未曾想過，如果一個村子空了，那些鳥巢會怎樣；一個村子的人搬走了，那些以人為鄰的喜鵲，還會守著它的鳥巢嗎？
起風了。地上的殘雪被風卷起來，擊打著我的面頰。我把衣領攏了攏，身子往車旁邊靠靠。那個鳥巢在樹杈上隨風擺動，搖搖欲墜。心里不由一陣緊張。這鳥巢會不會像村子里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子一樣坍塌呢？
一群麻雀打著旋過來，像被風刮起的殘葉，飄飄忽忽，從我的眼前掠過，消失在那個村子的方向。那個村子，被隆起的土丘、土丘上的蒿草，還有幾棵稀疏的樹木遮掩了，即使距離不是很遠，不去特意尋找，也難以發(fā)現(xiàn)。追尋著那些麻雀的影子，仿佛看見了幾間灰色的房屋，也仿佛聽見了那老黃狗的叫聲。是一群麻雀，驚動了老黃狗嗎？老黃狗應該是不咬不吠的。哦，應該是歡喜的叫聲吧。
是啊，那個村子不應該叫做“空村”吧。大部分的房屋廢棄了，但畢竟還有一個人在堅守。還會有炊煙裊裊升起來，還有牛哞羊咩犬吠雞鳴起起落落，親切如語。喜鵲應該聽得見。
房屋坍塌了，土地還在。土地上的花花草草、樹木、河流、石頭一直都在。它們不去理會人的來來去去，不去在意人喜歡還是遺棄。該生長的生長，該開花的開花，該結(jié)果的結(jié)果。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那些麻雀、喜鵲、鴿子、野雞、烏鴉......那些狐貍、貉子、貂、鼠、野貓、山兔們也從未離開。該打洞的打洞，該覓食的覓食，該生兒育女的，仍舊生兒育女。人離開了，這些小精靈，未必就會覺得孤獨寂寞。
村子空了，那些曾經(jīng)生活在這里的人還在，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生活而已。那巢里的鳥兒，也像村子里的人一樣，去追尋自己的夢了吧。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有兩只鳥飛過來，拍著黑白相間的翅膀，翩然宛轉(zhuǎn)，顧盼含情。落在那棵樹的高枝上，拍拍翅膀，喳喳叫幾聲。寂寥的曠野立刻生動明亮起來。那應該就是這巢里的一對喜鵲吧。心里一陣激動，又一陣輕松。
喜鵲歸來了，它們并沒有讓曠野之上的那個鳥巢空置。它們像那個老漢一樣，一直守護著自己的家園，不離不棄。
有他們在，曠野雖然寂寥，但不會荒蕪。
這樣想著，心里便釋然了許多。
3.小河
那幾棵筑有鳥巢的楊樹不遠處，便是一條小河，靜靜安臥在曠野里。
躺著的小河與站著的幾棵樹，還有樹上那個貯滿陽光的鳥巢，成了曠野上最美的風景。河道不寬，在曠野上劃出幾道不規(guī)則的弧線來，宛轉(zhuǎn)著，一路向東去了。河水寬寬窄窄深深淺淺在曠野靜靜流淌，與那幾棵樹，相守著一種緘靜的默契。河水較淺的地方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冰，上面鋪了一層清雪，像是一幅展開的宣紙。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從薄冰里露出來，圓潤的，粗糲的，遠遠近近點綴在冰面，成了不規(guī)則的棋盤。棋子自然散落，不成章法，卻也渾然天成。從遠處看去，那些石子又像一個個不小心滴落的墨點，灑在一幅素雅的宣紙上，漫不經(jīng)心，卻是極為寫意。水草還綠著。一場突如其來的輕雪，讓沉靜的小河一夜之間結(jié)了冰，那些沒來得及枯萎、沒來得及泛黃的水草，就那樣鑲嵌在冰層里面，絲絲縷縷的墨綠像是玉石中的冰絲。魚兒仍舊在水里游蕩，卻失去了往日的靈動，不是待在水草間，就是藏在石頭的縫隙里，等待一場更加徹骨的寒冷?；蛘吲c流水一起凝固，或者與流水一起遠走他鄉(xiāng)。河水較深的地方，流水潺潺，敲打著石子，發(fā)出一陣陣泠泠聲響，成了最流暢的音符。
一只野兔從蒿草里鉆出來，一縱一縱，轉(zhuǎn)眼之間就到了河邊，蹲坐在那里，一只耳朵豎起，扭頭四下里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將頭探出去喝水。幾只鳥突然撲撲楞楞從草叢飛出來，拍著翅膀，遠去了。野兔嚇了一跳，一縱身，竄進草叢，一動不動。幾只鼢鼠從洞穴里探出頭來，支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就慢慢探出身，一扭頭鉆進蒿草從里，蜷伏下來，不知在等待什么。荒漫無際的枯草里面，不知道潛伏著多少小生靈，或者晝伏夜出，或者伺機而動。人類的撤離，只是讓這曠野少了一些喧囂而已。
曠野無邊，寂靜無聲。
抬眼蒼茫。回首蒼涼。樹木含煙。流水迂回宛轉(zhuǎn)銜冰而去，留下了一地空曠，一地輕寒。
這就有些柳宗元《小石潭記》的況味了。
近處是空寂，遠處是寂寥，雖然雪是微雪，冰是薄冰，仍然有了些許的寒意。然而，小河不遠處那樹上的喜鵲，那幾聲嘹亮的鳴叫，卻沖淡了這里的空寂寒冷，也消解不少那凄神寒骨的感覺。
山重水復，重巒疊嶂是一種美。滿眼蒼茫，空曠壯闊也是一種美。
我不知道王維在塞上看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時，是怎樣一種心境。是孤寂、凄涼，還是悲壯呢？此時，我就站在塞外曠野之上，面對一條小河靜靜流過斑斑點點的殘雪，流過蒼蒼茫茫的蒿草，流過坦坦蕩蕩的原野，竟然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沒有孤寂，也絕不是凄涼。因為，那條小河一直在醒著。醒著，就不會荒蕪。
繁華是好事，寂靜也并非落寞。
身在繁華大都市的現(xiàn)代人，著眼的恰恰就是那些寂靜的自然山水。何者？昔者王安石在他的《游褒禪山記》里面說：“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zhèn)ァ⒐骞?，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边^去，我們?nèi)祟惖幕顒犹^頻密而缺少節(jié)制，凡所山水，皆有人類之足跡。那些“奇?zhèn)?、瑰怪，非常之觀”皆因為人類的活動，變得稀松平常，甚至變得不忍視，不堪一睹了。
或許，這寂靜的曠野，會因為人的撤離，而愈加遼闊壯美。
本期點評1：
曠野之美
《曠野三章》以凋敝書寫生機，于肅殺中蘊含熱情，構(gòu)思巧妙，立意頗新。開篇，一場輕雪覆蓋蒼茫大地，只身荒野，觸目枯黃，讀之似乎一股料峭之氣撲面而來。作者著意以雪、曠野、荒草、山石、土路等灰色調(diào)的意象營造清冷肅寂、滿目蕭然的氛圍，以景語做情語，自然而然地傳達出孤獨寂寞之感。只是這孤寂之感很大程度上是作者的一廂情愿，或者是其作為旁觀者的曠野“初體驗”。
跟隨漫游曠野的腳步，代表了曠野生氣與活力的院落、老人、牛羊、鳥雀、黃狗、小河、野兔、鼢鼠等次第登場，讓作者驚訝于厚土大地上所蘊含的無限生機。至此，作者的情緒發(fā)生轉(zhuǎn)折，由孤寂而釋然，由遺憾到驚喜，繼之建立起嶄新的曠野的印象：荒漫無際的枯草里面，不知道潛伏著多少小生靈，或者晝伏夜出，或者伺機而動。人類的撤離，只是讓這曠野少了一些喧囂而已。沒有孤寂，也絕不是凄涼。因為，那條小河一直在醒著。醒著，就不會荒蕪。
文中并未言明作者身份，或許是歸人，或許是過客，或者身在都市，或者久處鄉(xiāng)間，只是這一次的曠野之游改變了作者習以為常的印象，并生發(fā)出新的審美體驗：繁華是好事，寂靜也并非落寞；在人類撤離的地方，反而成就了空靜曠達之美。這篇散文的立意之新，就在于作者從習焉不察的生活中，從司空見慣的物象里，開掘出新的觀念、新的審美，從而豐富生命的內(nèi)涵。
這篇散文具有典型的由景入情、以景化情的風格。起承轉(zhuǎn)合間作者的情感自然流露，讓人信服。尤為值得一提的是文章的語言，簡約精當，細而不碎，在平淡中呈現(xiàn)出可以玩味的質(zhì)地。
——張俊平（中國作家網(wǎng)編輯）
本期點評2：
鳥巢、燈與果實
讀了文章起始一兩段，已見筆下功力。《曠野三章》全文中，對鄉(xiāng)村與曠野的描寫，多有出色之處，即使躺著的小河，站著的幾棵樹，樹上那個貯滿溫暖陽光的鳥巢，也成了曠野上極富韻味的風景。萬物似小溪，閃射天地之心，涓涓滴淌真情，并相守著一種緘靜的默契。曠野的儲藏是何等豐厚，在作者筆尖悄露端倪，令人埋首沉思，抬頭遐想，時而，又滲露幾分水墨畫的意韻，時而，從平凡事物中提煉哲理，比如寫寒冷降臨過程中，漸變呆滯的魚兒“或者與流水一起凝固，或者與流水一起遠走他鄉(xiāng)。”
作為與大地緊密聯(lián)系的生命，一個人的村莊里的老人，與牛羊雞狗花花草草一起出現(xiàn)時，活潑潑的生命力呈現(xiàn)出來?！霸谶@里多好。他指著圍欄里的一群羊，坎上圈里的幾頭牛，還有坎上坎下溝里溝外那些已經(jīng)割到的秸稈。在這里，我是一個有用的人，有大用處呢。他嘿嘿笑著，吐出縷縷青煙，眼角眉梢都是驕傲?！崩夏耆瞬粌H需要物質(zhì)關(guān)懷，更需要精神價值的滿足。這個執(zhí)意不隨兒女入城的老人，在他摯愛的土地上，依舊是生活的主人，他忙碌而充實著，一人卻不孤寂，向客人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觀察細致，體悟頗深。暫離城市的嘈雜與功利，作者與荒野山水默契陪同，慢慢回味，不時對話。
鳥巢、燈盞，與被曠野遺忘的果實的意象，反復震蕩讀者的心靈，文章充盈詩意。
老人還在，喜鵲留巢，幽曲的小河依舊醒著。
大音希聲，大象希形。曠野的存在與和諧，自有其獨特、豐碩的美，卻很難以語言表達。曠野的雄渾蒼茫，潛藏寰宇之大美，卻超越了人類心靈領略與承受的能力。作者與我們一起，懷揣人生的矛盾與糾結(jié)，拖著疲憊的身軀，瀕近了曠野的胸膛，漸入境界，聆聽著似隱若無卻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去年，作者孫國華的《瓦楞草》，曾獲中國作家網(wǎng)原創(chuàng)頻道征文獎項。此后，他又上傳了《腳手架》《草木不說話》《燈火可親》《很硬的雪》等系列散文。草木搖綠，春去秋來，網(wǎng)站共同見證著他前行的足跡。
——盧靜（山西文學院簽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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